他的流浪猫饲养指南

　　第二次的酒瓶指向了顾青川，他姿态闲适地坐在那，只是微微挑了下眉，无奈地耸耸肩：“真心话。”

　　很巧的是，提问的人变成了温翎，此刻攻守之势易形，温翎眼睛一亮，嘿嘿地笑起来：“老大，风水轮流转啊，这下你栽倒我手里了。”她故意拖长了调子，手指点着下巴，做出冥思苦想状，“让我想想，问点什么好呢？”

　　顾青川瞥了她一眼，那眼神里带着一丝警告：“温小翎，我对你可是手下留情。”

　　温翎才不吃这套，刚才被提问时装出的可怜样早已消失无踪，她随意地挥了挥手：“老大，公事公办啊，我这可要遵守游戏规则，这么好的机会我可不能浪费。”

　　顾青川看着她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知道争辩无用，索性放弃了抵抗，双手交叉放在腿上，就这么注视着温翎。

　　沙滩上安静下来，只有远处隐约的海浪声，温翎皱着眉头，似乎在脑海中激烈地筛选着各种刁钻古怪的问题，时间一点点流逝，就在众人以为她要憋出个王炸时，她肩膀一垮，有点不甘心地问道：“老大，你喜欢男的还是女的？”

　　问题一出，陆怀霜第一个跳了起来，反应比当事人还大，他指着温翎，一脸的不敢置信：“不是吧温小翎，你憋了半天就憋出这么个东西？忽悠谁呢，这还用想吗，我和他认识这么多年，他肯定是喜欢女……”

　　然而，“女生”两个字还没说完，顾青川平静的声音便响起，打断了他的后续：“喜欢男生。”

　　没有犹豫，没有刻意，那语气，就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一样自然，仿佛这是一个理所当然的答案。

　　顾青川本人确实很冷静，但一旁的陆怀霜，却像是被一道天雷劈中了天灵盖，整个人瞬间僵直，脸上的表情从震惊到茫然再到难以置信，精彩纷呈，他嘴巴微张，眼睛瞪得溜圆，结结巴巴地发出破碎的音节：“什……什……什么？你……你再说一遍？”他猛地站起身，一把揪住他的衣服。

　　顾青川微微蹙眉，似乎对陆怀霜的失态有些不满，但这不满中又增添了些别的意味，他清晰地重复了一遍：“我说，我喜欢男生”

　　温翎看着陆怀霜那副三观尽碎的呆滞模样，尴尬地摇了摇头：“喂，陆小霜，你这反应也太夸张了吧，喜欢男生怎么了，你恐同？”

　　陆怀霜听到温翎的话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确实过激了，他猛地松开揪着顾青川衣服的手，连连摇头：“不是，就是我们三从小一直一起长大，我是直的，就一直以为我们都是直的。”他卡壳了一下，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我说我怎么从没见你谈过恋爱，以前我们班班花找你表白你也没接受，原来你喜欢男的。”

　　说着，他又猛地一拍手，继续说道：“怪不得我邀你一起看小电影的时候你说我无聊，原来不和你口味啊，早说嘛，我还以为你不行呢。”

　　顾青川一脸无语，看着他还想继续爆料的表情，马上打断了他，声音不自主地大了点，带着点警告的意味：“行了，你还要说多少，玩不玩了。”

　　陆怀霜看到顾青川一脸不爽的样子，脖子一缩，“哦”了一声，随即，像变脸一样，那种天塌地陷的表情骤然消失，重新兴奋起来，拿起酒瓶用力一转：“哎，别停，继续继续。”

　　游戏在陆怀霜的主持下重新启动，几轮下来，成舟的运气似乎格外好，那旋转的酒瓶瓶口每次都巧妙地避开了他，他乐得清闲，手里拿着冒着气泡的冰可乐，惬意地啜饮了一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丝清爽。他正暗自感叹着今天运气真不错，嘴唇刚刚离开杯沿，那酒瓶仿佛知晓了他的心声，稳稳地停在了他的面前。

　　成舟脸上的惬意瞬间凝固，化作一丝无语：“啧，真是说曹操曹操到。”他放下杯子，选择了相对安全的选项：“真心话。”

　　这次的提问者是时渐，他也没有为难成舟，问了一个很简单的问题：“小舟的性取向呢？”

　　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却让成舟微微蹙起了眉，他沉默了片刻，最终摇了摇头，坦诚地说：“不知道。”

　　这个答案显然出乎大家的意料，但好像又在情理之中，顾青川接过时渐的提问权，假装不在意地问道：“阿舟你在仔细想想呢，不能用不知道来敷衍，要是每个人都这么说的话，这个游戏就不用玩了。”

　　成舟迎着顾青川的视线，又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脑海中掠过形形色色的人影，但他还是摇了摇头：“真不知道，比起男生和女生，我觉得我对钱更感兴趣，或许我的性取向是人名币？”他的语气带着点理所当然。

　　大家认可了他的答案，也调侃着转移了话题，只是在成舟说完没有喜欢的性别时，他看到了顾青川眼中飞快掠过的一丝黯淡，虽然很快就被掩盖。成舟有些疑惑，但这点微妙的情绪波动并未在他心中停留太久，他懒得深究。

　　似乎是命运使然，下一轮的酒瓶又一次指向了顾青川，而这一次手握提问权的，正是刚刚被提问的成舟。

　　他看着顾青川，想着他回答的第一个问题，一个念头脱口而出：“顾青川，你有喜欢的人吗？”

　　问题一出，沙滩上的气氛瞬间变得微妙，大家带着看好戏的眼神，目光聚焦在顾青川身上。

　　出人意料，顾青川并没有任何迟疑，他抬起头，目光落在成舟脸上，那双眼眸里，有什么别样的情感在流转，他轻轻地点了点头，喉结滚动了一下，发出一声极轻却无比清晰的：“嗯。”

　　不知道为什么，成舟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挠了一下，一种奇异的好奇和探究欲被勾起，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追问：“是谁啊？”

　　顾青川看着他，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弧度，笑容里带着点无奈，又带着点纵容和甜蜜，他摇了摇头，声音低沉，带着调侃：“阿舟，那就是下一个问题了。”

　　这后半句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瞬间激起了千层浪。
　　“继续继续，陆小霜，下一轮必须转到他。”
　　“滚，我又不是神仙，控制不了这个瓶子。”
　　“不管，靠你了，霜哥。”
　　场面一度陷入失控。

　　陆怀霜在众人的催促下，如同肩负着神圣使命，抓起酒瓶用力一转，那酒瓶疯狂旋转，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着它，几秒钟后，瓶口仿佛被众人强烈的意念操控，，竟然再一次指向了顾青川。

　　“nice！”众人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夹杂着陆怀霜得意忘形的奸笑：“哈哈哈，天意啊，那没办法了，看你往哪跑。”他兴奋地转向这次的提问者林栖，搓着手催促：“林姐，林姐，快问！”

　　林栖看着顾青川，正要开口，顾青川却在这时，发出了一声带着点戏谑的“呵呵”，慢悠悠地地说：“叽里咕噜说啥呢，我选大冒险。”

　　“什么？”
　　“靠！”
　　“老大你耍赖！”
　　“啊啊啊顾青川你要不要脸！”

　　尽管一片哀鸿遍野，但规则就是规则，顾青川的选择无可指摘，只能遗憾地接受了现实。

　　提问者林栖性格爽利，也不为难他，给出了一个相当仁慈的惩罚：“五十个俯卧撑。”

　　这对于常年保持健身习惯的顾青川来说，确实不算难事。他二话不说，利落地起身，动作标准流畅地做了起来，不到两分钟，五十个俯卧撑顺利完成，脸不红气不喘。

　　游戏继续，陆怀霜显然还没死心，他暗暗发誓，要是轮到自己，一定要好好羞辱这个渣男，好心帮他还不领情。

　　但今晚陆怀霜的运气已经用尽，陆怀霜不幸被酒瓶选中，他选了大冒险，而制定大冒险惩罚的人，正是顾青川。

　　看着顾青川脸上不怀好意的笑容，陆怀霜心里咯噔一下，大事不妙。

　　顾青川慢条斯理地开口：“陆怀霜，背着在场的一个人，绕着这个垫子，爬十圈，不难吧。”

　　背着人爬圈？这简直羞耻度爆表。陆怀霜哀怨地瞪着顾青川，咬牙切齿：“顾青川，你等着。” 他硬着头皮，视死如归地趴在了沙子上，然后抬起头，目光扫过一圈看好戏的损友，最终带着点破罐子破摔的悲壮喊道：“阿舟，上来。”

　　顾青川有点不爽，默默地开口：“温翎才是最轻的，你不选她？”

　　陆怀霜侧头，对着顾青川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心想我就是要气死你：“得了吧，温小翎她是女生，男女授受不亲，我当然要选可爱的成小舟了。”他挑衅地看着顾青川，一脸我就是故意的你能咋地地表情。

　　顾青川果然生气了，但他没有说话，只是给了他一个意义不明的微笑。

　　陆怀霜不敢再说，在众人的目光中，驮着成舟，快速地结束这场闹剧。

　　这个爬行点燃了陆怀霜的复仇之火，他在心里咬牙切齿地改变了目标，绝对要狠狠羞辱顾青川。

　　可惜，天不遂人愿，在接下来的游戏里，顾青川基本没有再被酒瓶选中，陆怀霜只能眼睁睁看着机会溜走，满腔计划胎死腹中，郁闷得连喝了好几罐啤酒。

　　快乐的时光总是如此短暂，杯盘狼藉，酒瓶见底，除了三个年纪最小的人，其他人或多或少都带上了醉意，温翎、东方跃辰和成舟合力，费了好大劲才把他们挨个搀扶回别墅里。

　　默默把场地清理完毕后，他们给几位同事叫好了代驾，送上车，偌大的别墅里，只剩下成舟和被暂时安置在客厅沙发上的顾青川。

　　三个清醒的人里，没人知道顾青川的地址，无奈之下，他们只能把顾青川留在别墅里，成舟留下来照顾他，幸好别墅房间充足，不至于让他们俩睡在沙发上。

　　成舟走到沙发边，看着仰面躺着的顾青川，他酒品不错，喝醉了是安安静静的，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竟显出几分毫无防备的脆弱感。成舟弯下腰，小心翼翼地抬起顾青川的一条胳膊，挂在自己的脖子上，然后用力，试图将这个高大健硕的男人从沙发上扶起来。

　　就在这时，“嘀”一声清脆的消息提示音，从顾青川裤袋里的手机传出，在寂静的客厅里格外清晰。

　　成舟对窥探他人隐私毫无兴趣，但就在他低头用力的时候，顾青川放在裤袋里的手机摇摇欲坠，掉在了沙发上，屏幕正好还没有彻底黑下去。

　　成舟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屏幕。

　　是谁发来的消息，内容是什么，他根本没看清。
　　因为他看见了顾青川的手机壁纸！

　　那壁纸是他，无比清晰，无比确定，那就是他。
　　照片里，他闭着眼睛，整个人陷在花房的摇篮椅里，睡颜安然，甚至能看到额前几缕不听话的碎发，拍摄时间应该在中午，明媚的阳光打在成舟的脸上。
　　一股莫名其妙的荒谬感，从脚底窜上头顶。顾青川为什么要偷拍自己？

　　手机屏幕因为长时间未操作，光线开始变暗，逐渐熄灭。成舟长时间未动，身上醉着的人有些不舒服，浓密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眉头微蹙，发出一声模糊的呓语，缓缓睁开眼睛：“这是哪里？”

　　这声音让成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松开了搀扶顾青川的手，不管此刻的酒鬼是清醒的还是迷糊的，一把抓住了顾青川手腕，声音带着不解：“顾青川，你的手机壁纸为什么是我？你什么时候拍的？”

　　顾青川被他抓住手腕的力道弄得很不舒服，挣扎了一下，却没能挣脱，他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眼神涣散迷蒙，他茫然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成舟，含糊不清地嘟囔着：“壁纸……？什么壁纸……？”酒精麻痹了他的神经，让他的脑子有些呆滞。

　　成舟看着他这副醉醺醺的样子，俯下身，声音不自觉地又提高了几分：“就是你手机的锁屏壁纸！”

　　顾青川似乎捕捉到了这个关键词，混沌的大脑意识到了某种危险，他猛地一用力，挣脱了成舟的手，一把将手机抢了过来，紧紧地揣进自己怀里，嘴里含混不清地嘟囔着：“壁纸……不给……不给你看……”他费力地组织着破碎的语言，像是在捍卫一个巨大的秘密，“只能……只能我看……是我的……”

　　听着这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成舟心里升起一股强烈的烦躁，猛地伸出手，骨节分明的手指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用力捏住了顾青川的下巴，强迫他抬起脸，正视自己，眼睛盯进顾青川那双迷蒙的醉眼里，一字一顿：“顾，青，川！看清楚，回答我的问题。”

　　下巴上传来的痛楚，让顾青川迷离的眼神似乎聚焦了一瞬，他愣愣地看着眼前这张脸，混沌的大脑终于认出了眼前的人。

　　但他还是没有回答问题，反而像是发现了什么稀世珍宝，脸上瞬间绽放出一个惊喜的笑容，那笑容带着毫不掩饰的喜悦，他甚至反过来，伸出一只手，小心翼翼地，带着点试探地碰了碰成舟因为严肃而紧绷的脸颊，指尖滚烫，另一只手搭在成舟的腰上，想将他抱在怀里。

　　“你……你是……阿舟吗……”他喃喃着，“喜欢……喜欢你……好喜欢……”每一个字都带着浓重的酒气和一种近乎虔诚的直白。

　　这突如其来的告白，像一道惊雷劈在成舟身上，像是被烫到一般，身体也下意识地向后躲开，避开了顾青川试图贴上来的滚烫脸颊，手臂早已不知何时垂落回身侧，大脑里一片轰鸣，混乱不堪，他不再看顾青川。

　　成舟偏过头，声音很轻，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困惑：“为什么？”

　　为什么接近我？为什么偷拍我？为什么……喜欢我？
　　这句轻飘飘的疑问，却奇迹般地穿透了顾青川的醉意，他努力地聚焦着涣散的视线，看着眼前这个自己喜欢的青年，尽管眼神依旧迷离，但他的感情却异常认真。

　　他张了张嘴，想去碰成舟，每一个字都说得缓慢而用力，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去表达那份深藏心底的情感：“喜欢……就是喜欢啊……”他顿了顿，似乎在努力寻找更准确的词句，“第一眼……就喜欢阿舟了……”他笨拙地说着，“阿舟……做我男朋友……好不好……”

　　喜欢哪需要什么惊天动地的理由，因为心动而喜欢，那一眼，便让他在劫难逃。
　　顾青川用他醉后最笨拙的语言，诠释了这个最纯粹的道理。

　　话音落下，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顾青川头一歪，靠在沙发靠背上，彻底陷入了沉睡。只留下成舟僵立在原地，如同被钉在了寂静的客厅中央，耳边反复回响着顾青川的表白，心湖被彻底投入巨石，掀起滔天巨浪，久久无法平息。

　　能做我男朋友吗？顾青川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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