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边缘

　　第二十二章

　　深夜，顾星澜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听见卧室门打开的声音。

　　林煦从里面走了出来，脸上异常平静：“顾星澜，我要出去。”

　　顾星澜站起身，走到林煦面前，拉过他手：“哥哥，现在是半夜了，基地里的商店都关门了，我们明天再去好吗？”

　　林煦猛地甩开顾星澜的手，抬起头来，眼里布满血丝：“别装傻，我要回云城。”

　　顾星澜瞳孔微缩，轻笑了一下，俯下身，在林煦耳边沉声说：“不，可，能。”

　　随即他又退了半步，双手扶着林煦的肩膀，皱着眉头说：“哥哥，外面太不安全了，我说过会一直保护你的。”

　　林煦深吸一口气，怒目而视，咬着牙说：“我他妈的不需要你保护！我是人类，我不想带在你们半兽人的基地里！你知道一周之后太阳耀斑爆发，会有多少人变异吗？到时候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

　　顾星澜却还是笑着，声音前所未有的低哑，他死死盯住林煦：“这些，我都不关心，我只要你乖乖地待在我身边。”

　　林煦看着顾星澜眼里散发出的偏执，忽然感觉眼前的人变得异常陌生。

　　接下来的几天，除了吃饭，洗澡，上厕所林煦都呆在716卧室里，没有和顾星澜说过一句话。

　　但卧室的房门无法上锁，又或者说，锁了也没有用，因为每天晚上，顾星澜都会在林煦躺下后打开房门，从后背抱住林煦。

　　每每环住林煦的瞬间，顾星澜都能感觉到怀中的人呼吸一滞，但又努力装作已然沉睡的样子，顾星澜眼神暗淡，内心满是酸涩。

　　已经是第六条了，即将到来的太阳耀斑会导致所有感染者发生变异，林煦从金雕的态度中推断，在自己进入基地之后，他们一定还策划了更多的细菌传播骚乱，目前的感染者很可能已经分布全球。

　　必须要逃出去，必须要告诫所有人！林煦内心有一个声音。

　　他躺在床上，忽然盯住了天花板的通风管道。

　　地下基地最害怕的就是空气不流通，因此，通风管道必定四通八达，如果自己能够顺着通风管道，则一定能找到出去的路。

　　但是天花板太高了，林煦站在床上量了量，发现跳起来能够到，但是这么大的动静，势必会引起顾星澜的怀疑。

　　他环顾四周，看见床头柜上有几本书，眼睛一亮，随即搬过来垫在脚下，打开了通风管道，随即一手扣住管道边缘，腿用力一蹬，进入了通风管道。

　　顾星澜的卧室变成了一个正方形的窗口，林煦趴在通风管道里，向下看了一会儿，忽然感觉脖颈间有什么东西掉了出来，他低头一看，是顾星澜的护身符。

　　林煦的鼻子忽然一酸，眼眶有些发热，颤抖着双手将护身符取了下来，握在手里看了好一会儿，从通风管道的窗口扔了下去。

　　双眼忽然就模糊了，林煦在狭小的空间里仰了仰头，努力忍住眼泪，朝着管道深处爬行。

　　一定要逃出去。

　　林煦计划的很好，不用在意同一楼层的方向，只要碰见有向上的管道，那就是正确的路，一层层向上，直到到达地面。

　　这应该是五层了，林煦数着，从竖着的管道探出头，却发现有些古怪。

　　通风管道要连接每一个房间，因此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一扇窗，房间内的灯光从窗内透出，整个管道不至于一片漆黑。

　　但到了第五层，却是一点光都没有，伸手不见五指。

　　林煦皱着眉头，正准备随便选一个方向摩挲着前进时，一张手帕捂住了他的口鼻，林煦瞪大了眼睛，可还没等他开始挣扎，就感觉浑身发软，失去了意识。

　　716客厅里，顾星澜把饭端上餐桌，敲了敲卧室的门，却听到任何动静。

　　他有些奇怪地挑了挑眉，但还是挂起一个笑容推门进去，可当看见屋内的情形时，顾星澜眼角一跳，瞳孔骤然一缩。

　　天花板的通风管道被打开，正下方的床上垫着几本书。

　　顾星澜闭了闭眼睛，胸膛不断气氛，忍让与克制的面具终于破碎，他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怒火，抓起一本书，猛地撕成两半。

　　那几本书是他放在卧室给林煦解闷用的。

　　一本接着一本，撕碎的纸张被攥成团，散落在脚边，顾星澜的眼前一阵黑一阵白，耳边嗡鸣，双眼盲目地盯着前方，与林煦在这个房间里发生的一切一幕幕回闪，心中已然掀起海啸。

　　林煦怎么改从自己的眼皮子地下逃走，外面的人类的命运与他有什么关系？！人类容不下他，人类抛弃了他，他已经孑然一身！自己难道不已经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支点，唯一的依靠吗？为什么？为什么他还要跑，为什么他舍得扔下自己？！

　　直到顾星澜余光瞥见了自己的护身符正静静地躺在枕边，那是自己亲手给林煦带上的。

　　“林煦，你就这么想离开我吗？”顾星澜站在床边，把护身符握在掌心，贴近了自己的胸口，仿佛上面还有林煦的体温。

　　顾星澜后悔了，后悔没有给林煦带上锁链。

　　少倾，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峰哥，你现在立刻派几个人把地上所有出口全部守住，其他人给我一层一层搜通风管道。”

　　“怎么了少东家，出什么事了？”霍峰有些粗狂的声音从听筒那边传来。

　　“林煦跑了，这件事情一定要保密，找到他立刻给我带到716来。”

　　“行。”电话那头的霍峰听完叹了口气，随即挂断了电话。

　　林煦缓缓睁开眼，抬起低垂的头，黑暗的房间只有一盏晦暗的灯，一闪一闪，灰尘与霉味充斥着鼻腔。

　　我昏迷了多久？今天是第几天了？林煦瞬间清醒过来，却发现自己嘴被胶带贴住，双手被分开，双腿并在一起，被麻绳捆在了十字架上，林煦试着挣脱，却发现麻绳捆得极紧。

　　林煦没能挣脱，发出的响动却引起了守卫的注意，很快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老旧的铁质房门被打开，发出吱呀的声响，一个人身形佝偻的人提着灯走了进来，火苗在黑暗中跳动，发出一股煤油的味道。

　　待那人慢慢走近了，林煦才发现这是一个极老的人，脸上的皱纹层层叠叠，双目浑浊，嘴巴干瘪，半截身子已经入了土。

　　林煦嘴被捂住，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那老者缓缓举起手，几个保镖模样的壮汉从房间的黑暗处走了出来，站在他身边，其中一个人上前刷的一下撕掉了粘在林煦嘴上的胶带。

　　林煦只感觉脸上的皮都被撕掉了一层，火辣辣的痛。

　　那老者开了口：“你就是林煦？”

　　林煦沉默着点了点头。

　　老者却没有看见似得，又问了一遍：“你就是林煦？”

　　林煦眉头一皱，原来这人是个瞎子。

　　一个保镖走了过来，抬手就是一耳光，恶狠狠地说：“长老问你话。”

　　林煦脸被打到一边，白皙的脸上瞬间出现了一个清晰的红印，刚刚苏醒过来的他被这一巴掌打的眼冒金星，耳朵里不断传来嗡鸣。

　　眼前的人嘴一张一合，他却什么也听不见了。

　　那保镖见林煦呆愣着，又是一拳捶在了他的肚子上。

　　林煦当即喷出一口鲜血，晕了过去。

　　那老者听着动静，明白林煦是晕了过去，他早已失明，但那浑浊的双眼仍直勾勾地盯着林煦。

　　随后，一盆冷水浇在了林煦头上。

　　“真是和那小杂种的母亲一模一样。”林煦再一次醒来时，那老者缓缓开了口。

　　“谁？”林煦干哑的声音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打开潘多拉魔盒的人。”老者阴冷苍老的声音似乎是从遥远的过去传来。

　　“她是这个世界的罪人，恶魔带领使徒把灾难带给了这个世界也带给了我们，八年前，我们在神的指引下已经洗清罪恶，但潘多拉魔盒已然降世，总有愚昧之人被它诱惑，试图再次将它打开。”

　　“神神叨叨跟个神经病一样，”林煦有气无力地翻了个白眼：“她到底是什么人？什么恶魔？什么使徒？什么洗清罪恶？你到底在说什么东西？！”

　　那老者却没有理会林煦，浑浊的眼珠转动了一下，说：“当年的教训还不够吗，你为什么还要重启a细菌的研究？”

　　林煦愣了一下，电光火石之间，脑海中几个光点被串连成线，当年的教训，八年前，清洗罪恶，林煦只感觉头皮一阵发麻。

　　这项有关于雨林a细菌研究的初始团队，包括当年的项目负责人，以及作为成员参与其中的父亲和继母，都在八年前相继因为意外离世，难道说，当年的一切，不是意外，而是这老者口中的清洗行动？！

　　“是你们？是你们把我家的煤气打开？！是你们杀了我父亲？！”林煦颤抖着嘴唇，难以置信地开口。

　　那老者干瘪的脸上竟透露出一丝慈悲：“我们只是在纠正错误罢了。”

　　“什么错误，那可是活生生的人命！”林煦瞪大了双眼，愤怒地喊道。

　　老者无法聚焦的双眼盯着林煦，又似乎穿过了他的身体，缓缓说道：“神赐予我们的力量，不是谁都能得到的，你们这些低贱的人类，竟妄想偷取圣火，神自然是要将罪的。”

　　“你们简直是不可理喻！我们做这个研究只是为了治疗疾病！根本没有人想变成像你们一样的半兽人！”林煦失控地大吼，猛烈挣扎起来。

　　“是吗？”那老者裂开嘴笑了，口腔里黑洞洞的，牙齿都已经掉光了，阴沉着说道：“那我就让你看看，现在外面是个什么样的世界。”

　　话音刚落，门外推进来一台电视，一个保镖按下了播放键。

　　林煦看着屏幕中的画面，霎时瞪大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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