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自私

　　晋江文学城首发

　　6个临床受试者的数据并不容易收集。
　　尤其是这个说是接近尾声，孙小小捡了个便宜的研究。
　　患者接受的试验治疗得她亲自做，每天都要进行，因为是新的治疗方案，那个朱师兄自己不会，找了仪器公司的人培训了她一下，直接就让她上手给受试者做治疗。
　　一个患者就要处理半个月，她还要兼顾病房和夜班。
　　每次受试者要求白天接受治疗或者进行检查，她就会要自己去调夜班。
　　对，也就是第一次那个“梦梦”师姐帮忙调了班，后续她每次想求助朱师兄或者“梦梦”师姐，他们就会说：“师妹，这是你自己的课题，你自己得想办法，不能什么都让我们帮忙。读研读博不只是需要科研能力，还需要协调能力和社交能力。”
　　但是没有人会频繁的接受和她调夜班，调不了，那只能直接替别人夜班，不需要别人再还。

　　孙小小脚步虚浮，她终于收完了最后一组数据，也终于要下班了。

　　“小小师姐？”甜美清脆的呼唤。

　　孙小小脚步停住，看向声音来源，是她硕士生导师今年刚收的学生。虽然离开学还差几天，但很显然，小师妹楚子棋干劲十足、充满生命力。
　　楚子棋快步迎上，一下子搂住孙小小的臂弯：“师姐！太好了，其实我正想找您呢。”

　　是没有被临床工作摧残折磨过的脸，挂着大大的笑容，眼睛亮晶晶。
　　“师姐，听说您刚到博士的新组就已经快完结一个课题了？好厉害！”

　　孙小小灰暗的眼眸慢慢亮起：“刚收完最后一组数据。”

　　楚子棋：“那也太厉害了！”

　　孙小小：“师妹，临床和科研很苦的，你要做好吃苦的准备，而且不能懒，要自律。”

　　楚子棋：“刚刚老板也是这么和我说的，师姐，听说您硕士期间就发了两篇分数不错的sci，您肯定超级自律的。”

　　孙小小：“我能保持自律，也是不停自我督促和有目标才做到的。因为周围肯定有不自律的人，不能就此就放松自己。”

　　楚子棋想到了什么：“师姐，我听说，和您同一级的一个师姐，好像没啥成果。貌似只有一篇综述？”

　　孙小小不意外，谢萍萍虽然不至于因为没什么成果差到出名，但他们心内几个组里面，喜欢和师弟师妹玩到一起说一些八卦的人，也就是寒玉、封梦这波人。

　　孙小小耗尽的经历被八卦恢复一些：“是吗？谁啊？”

　　楚子棋：“好像是您博导那个组的。叫什么，ABB类型的名字，但是具体我没记住。”

　　孙小小定神想了一下：“我们这一级，ABB名字的就一个啊，谢萍萍？”
　　她侧头狐疑看着旁边的师妹。

　　楚子棋：“对！”
　　“就是这个名字！”

　　两人没注意已经走出了医院大门，孙小小：“师妹，还没开学，你现在住哪？”

　　楚子棋的音量突然间下降：“我和我男朋友合租，他正好在这边读计算机的研究生。”

　　孙小小：“真好，那先这样吧，师妹，一定要好好努力，不要懈怠哦，别和你谢萍萍师姐一样。”
　　路灯光线昏暗，就像黑夜里的蜡烛，只照亮了路灯周围的一小块区域。
　　孙小小看着充满斗志和生命力的楚子棋，年轻朝气的脸庞被温暖的灯光笼罩，明天，这张笑脸又会被灿烂的阳光拂过。
　　而她，站着的地方恰好没能被灯光侵占，但是她不需要光眷顾，她会自己斩破一切黑暗。

　　楚子棋：“遵命！放心吧师姐。不过我其实觉得能到谢萍萍师姐那个程度也很厉害了，毕竟B院心内科虽然全国排不到前三，但前十是完全没压力。”

　　孙小小：“什么意思？”疲倦感再次袭来，迟来的心悸隐隐约约。

　　楚子棋：“怎么了师姐？”
　　楚子棋满眼迷茫，她，好像没说什么吧。

　　孙小小：“她和B院有什么关系？”

　　楚子棋更迷茫了：“谢萍萍师姐要去B院接着读博啊。”

　　孙小小抿着嘴唇，直挺挺地站着，面部隐没在黑暗中。

　　楚子棋有点慌，她应该没说错什么话吧：“师姐？小小师姐？”

　　孙小小回了神：“师妹，你怎么知道的呀？”

　　楚子棋心越来越慌，她不会真说错什么了吧？
　　不是说孙小小和谢萍萍师姐是室友吗？这孙师姐的表情很明显是不知道，还一脸受打击的样子。
　　这两人不会是死对头吧。
　　妈呀，她不会是把什么重要信息透露给谢师姐的死对头了吧。

　　楚子棋脑子疯狂运转，这事是寒玉师姐说的，寒玉师姐说的时候，封梦师姐也在，封梦师姐也是脸色变臭，一脸震惊。
　　可是寒玉师姐特地嘱咐不要告诉别人是她说的。
　　那她刚来也就认识这几个师姐和导师——
　　对！
　　楚子棋试探性地说：“是咱们导师和我说的。”

　　但是谁说的，对孙小小来说并不重要。
　　真的重要的是，谢萍萍要接着读博了。

　　好不容易终于甩开她，这个破文章也能申到博士？
　　孙小小努力掩盖住讥讽：“奥，那真的太好了，那我们寝室所有人都接着读博了，真的太好了。”

　　楚子棋僵硬地“哈哈”两声：师姐，你要不要看看你的脸色呢？比夜色都黑。

　　孙小小：“那她读的哪位老师的博士呢？”
　　夜色加深，路灯光线变暗了。

　　楚子棋想赶快离开，她要离开这里，这里好可怕，她要去找她的男朋友求安慰。

　　楚子棋：“师姐，这个我不清楚。奥，我男朋友问我什么时候到家，我得赶紧走了，师姐再见！”
　　楚子棋说完直接转身往地铁口跑去，你们都好可怕！

　　孙小小目送楚子棋跑向地铁口，吹了一会清凉的晚风，拿出手机恢复朱师兄：【师兄，我今晚就把结果统计出来。】

　　另一端很快回复：【师妹，你最近也挺辛苦，今天出不来没事，明天中午之前给我就行。】

　　孙小小打了车，赶往十景花园。

　　孙小小强行睁开眼睛，坐在书房里开始整理数据。

　　而另一端，在一家比较装饰古朴的餐厅包房里，郎凡头疼地额角直跳。

　　圆桌对面的Cindy和她所谓的一起来吃个饭的朋友刚刚看完严净准备好的数据。

　　其中一个人和Cindy交换了一下眼神。
　　Cindy：“郎总，我们感受到你的诚意了。”她红色的指甲和酒杯中的红酒是同一个颜色，灯光下一起摇曳着。

　　“郎总，我们是非常有诚意和你合作，但是吃饭归吃饭，感情归感情，生意归生意。”
　　Cindy的嗓音轻柔，就像杯中的红酒一样。

　　Cindy旁边坐着的中年男性并没有怎么吃桌上的餐，从进门要求查看数据，大家一起等着他看完数据，而现在，他仿佛也没感受到自己的严肃和整个饭局格格不入：“郎总，感谢您提供的数据，后续如果有一些疑问和需要贵公司补充的地方，我这边是和谁对接？”

　　杨助理还是淡定的笑容：“这个我们都安排好了，不过我们报告里的数据已经非常全了。”

　　手中还拿着纸质报告的中年男性仍然生硬地继续：“这份数据确实已经包括了各个板块的内容，但数据方面——”
　　Cindy的红色指甲轻轻一摆，中年男性不再说话。

　　“郎总，你和我，算是老相识。咱们一起走过一道道泥泞的路途，我信任你，愿意把后背交给你。”

　　郎凡眉间隐隐有些不悦，嘴角轻轻挑起：“是吗？”
　　“森总，您还挺喜欢微服私访，我之前也不知道您还有这身份。”

　　“你不知道吗？”Cindy轻轻眯起眼睛，“我还以为郎总是调查好了，才和我偶遇呢～”
　　“但总归都是缘分，不是吗？”Cindy的红唇混杂在红酒液体中，轻抿一口。

　　郎凡笑起来：“就是，不管咱们的缘分怎么巧合，都是缘分。”

　　Cindy也笑得开怀：“是啊，郎总，陪你徒步的Cindy可真的是我，如假包换。”
　　“咱们那些共同走过的路，可不是虚的。”

　　杨助理见状站起来：“森总，这样，明天郎总决定好对接数据的人，我这边就赶快安排对接。”
　　“争取咱们中秋之前，两个企业也能团结一致，团团圆圆！”
　　“我敬各位一杯。各位喝什么都行，奉行咱们森总的健康生活理念。”

　　森氏集团的法务总监办公室还亮着灯，电脑屏幕上是刚刚的报告内容。
　　一身休闲但头发被发蜡固定住姿势的男人，拿出手机拨通：“然然，数据你看了吗？”

　　慵懒的女声透着兴致：“看了，郎凡那个人渣，数据都能玩心眼。”

　　“怎么？有问题？”

　　“华博怎么说？”

　　李双秦看着消息记录：“他说整体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但是统计方法部分和纳入的数据没办法核实。因为已经要求了他们提供真实数据，就算签合同之后发现数据有问题，咱们也是受害者。”
　　“华博说，就算有问题，也可能是出在统计方法。因为写得很简略，包括纳入统计的人群的界定，都很含糊。”
　　“而且，这份报告如果是出自严净研究院，应该不会有欺骗性造假，她绝对不干这种事。华博和她是老同学。那出问题只可能是含糊的地方有猫腻。”

　　“那，安全性的数据呢？服用安全性的数据。”

　　李双秦看着华博刚刚发的消息，回到：“说是考虑到顾客隐私，没办法提供。”

　　顾然然的笑声骤起，像一条毒蛇开心地吐着信子。
　　“贺总的大女儿已经看过了，说她刚刚快速跑了一下数据，结果和统计方法对不上。”

　　李双秦耐心等着电话那端的美女蛇吐完信子：“那现在怎么办？”

　　顾然然的指甲已经换成了玫红色，勾勒着各种黑色的花纹。
　　“你刚刚说华博和严净是老同学，即然严净就算露马脚都不愿意造假，说不定需要一些法律援助。”
　　“她那么聪明，应该能想得到一旦东窗事发，她肯定会被拉下水。”
　　“搞科研搞进监狱，严净肯定不愿意。”

　　结束了和顾然然的对话，李双秦接起森总的电话：“森总？您那边已经结束了？”

　　Cindy后背贴合车后座的椅背，闭上眼睛，轻轻揉着太阳穴：“这种饭目的达到了就行。”
　　“我这边和郎凡已经表明了合作的意思，你后续尽快和华博对接一下，不要打草惊蛇。”
　　“主要是把原料供应商从郎氏集团那边劫过来，不要有法律风险，原料处理流程也参考一下。华博那边已经在加进度了，赶快推进皮肤试验。”
　　“能拿到郎氏那边违规的相关证据最好，如果不行，那就从受害者入手，算了，两者一起推进。”
　　“加快速度，把这些风险都前进合同里，把郎凡送走那天，咱们要全身而退，最好能借此火一波，省一笔推广费。”

　　“好的森总，顾总那边也是这个意思。”

　　Cindy睁开双眼，泄露出一丝心疼：“然然还好吗？”

　　李双秦：“森总，您何不自己问呢？”

　　“算了，加快速度，然然重心不在国内，处理掉这些她才能往前走。”Cindy看着各色的商品牌，来来去去的人，心底泛起一丝苦涩和叹息。
　　也许，有些人注定渐行渐远，即使当初她们谁都没有错，即使她们都知道，对方永远不会怪自己。

　　但裂缝出现了，越来越大，变成深渊，她只能站在深渊的崖边，吹着来自深处的冷风，远远看着对面的挚友。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