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与我共

　　六个人都保持着沉默。
　　这时候应该说些什么？谁也不知道，谁也没开口。
　　潘雨薇没有气力像刚才两位母亲一样中气十足地对骂。
　　“你什么想法？还过不过？”潘雨薇没敢抬头看着李赢，眼神也不知道盯着哪块地板。
　　没有声音回应，潘雨薇很害怕，在她心里并不觉得这件事一定是谁的错。
　　“妈，你们别吵了。”过了半响，李赢重重吐了口气开了口。
　　答非所问，刚才的争吵像是出闹剧。
　　潘家这个的据理力争，潘雨薇看起来好像也没有那么领情。李家那位的舐犊情深，可是也没得到李赢一点赞许。
　　潘母丢下女儿，提起钩针手袋没有一丝犹豫就冲出了门。重重地砸门声让李母背对着大门坐着小声嘟囔着几句。
　　客厅里没有人继续说话，在这个房子里继续坐着也难受，更何况看见小两口就气不打一处来。等了几分钟，想着刚才离开的人已经走得够远了李家父母也起身离开了。
　　“你那几个朋友没说是我故意害了你吗？”李赢看不出有什么表情，只是双手交叉自然摆在腿上，两个拇指不停绕着圈。
　　“是你吗？” 潘雨薇甚至都不敢抬头看着李赢眼睛质问他。如果她从那副充满真诚的表情看出了浮夸的演技该怎么办？
　　李赢摇了摇头。“不是。”
　　在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可是他们却不知道继续说些什么。现在的氛围甚至比第一次相亲见面时候的更尴尬。
　　“晚饭我没胃口，你自己吃点什么吧。”潘雨薇起身拉紧了一下外套回了卧室。
　　李赢见状立刻起身扶着潘雨薇。“我给你熬点稀饭，多少吃一点。”
　　潘雨薇没有同意，但也没有反对。

　　在蒙露开始上班之前，只去潘雨薇那里看过一次。
　　跟着侯宁去取面霜之后，蒙露已经在脑海里构思出了可以登上社会新闻头条的故事情节。
　　手里提着的行李，在过了个年回来以后重量可不止翻了一番。
　　蒙露在楼梯间放下行李休息了一会，正好一旁的住户门响动起来，大概是要出门干什么的样子。
　　“露姐，你回来啦。”凭薛楠雅盛装打扮的程度就能看出来她是出门取快递还是有约会。
　　蒙露并不记得自己给过薛楠雅钥匙。抬起头看了看门牌号，如果要是自己脑子还没坏掉，那这应该不是自己租的那个楼层。
　　见对面的人发了懵，薛楠雅笑了出声。和自己预想中捉弄一下蒙露的计划相比差了一些，结果似乎也差不多。“我在这租了套房子，和二宝先住这里。本来还想过几天开学了给你个惊喜的，没想到竟然提前暴露了。”
　　“啊？”蒙露缓缓回过神来。
　　薛楠雅背身关上门，绕过蒙露和她两个行李箱。“我先救场去了露姐，晚上回来有空上楼找你。”
　　那边话说完没了身影，留着蒙露还站在原地，缓缓点着头。
　　一个行李箱的衣服，一个行李箱的香肠腊肉。蒙露再三拒绝也没有用，她可不是热爱做饭的那种人。不知道自己这个做饭频率，这些东西得吃到哪年哪代去了。
　　“妈，我到了。”蒙露打通电话，戴着耳机把所有东西一股脑都丢进了冷冻箱。
　　“少吃点外卖，能做就自己做，你周末又不忙自己做顿饭吃啊。”电话那头不停嘱咐着。
　　如果是谁是真正的应付大师，那蒙露应该已经到了顶尖水平。“知道了，我今年肯定少点外卖。”
　　周末不忙，但是周末是用来休息的啊。对不热爱做饭的人来说，下厨只是另一种形式的加班罢了。
　　蒙露盘腿坐在沙发上玩着手机，敲门的声音突然让蒙露有些警觉。
　　除了送桶装水的大叔，在搬过来的几年时间里几乎没有人来敲过蒙露的门。自己没有打过送水电话，这个天色刚黑下来的时候，突然出现的敲门声就显得有些诡异。
　　蒙露穿上拖鞋，有些惶恐地准备凑上去看看猫眼里出现的是什么样的恐怖角色。
　　“蒙老师，我是史双宝。”
　　松懈下来舒了口气，蒙露立刻三两步上前开了门。
　　因为只是楼上楼下的关系，史双宝甚至没有穿外套，只是披着一件厚毛衣就上来敲门了。“蒙老师，楠雅给我打电话说她出门正好碰见你了。我刚回来做饭就顺手连你的份也做了，一起下楼吃吧。”
　　蒙露刚准备点外卖，还没来得及下单就有现成的饭菜送上门来，这不是天降的好事吗？
　　“这不太好吧。”脸上并不是拒绝的样子，蒙露客气的推脱了一下。直到史双宝拉着自己手往外走才急忙说着，“我换个鞋，换个鞋。”
　　餐桌上的锅里煮着的东西那么眼熟，锅盖虽然是透明的，但是被水雾凝成的水珠挂满也看不清里面都是什么东西。
　　“你做了什么好东西啊？”
　　史双宝在厨房熟练的身影看上去和蒙露那位家里工龄三十多年的老妈有得一拼。打开电饭煲，直冲天花板奔涌出来的白色水雾让蒙露一下就饿了。
　　史双宝盛着饭回过头，“腊肉火锅，我外婆秋天的时候自己捡柴熏的，过年回家的时候让我带点过来给你们尝尝。”
　　提起没有不能干的家务和农活的外婆，史双宝看上去满脸的幸福。
　　“你外婆身体真不错啊，还能自己做这么多东西呢。”蒙露只是感叹着，不知道自己到那个年纪还能不能动了。
　　对于这种烟熏食品，蒙露说不上会拒绝，但也实在没有多喜欢。但是史双宝的一片好心，再加上蒙露中午起得晚只是随便吃了点什么零食。人在饿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什么东西的味道都能上升一个档次。
　　“我们农村么，老人都闲不下来的。”史双宝并不像第一次见到蒙露那样怯怯的。
　　平时蒙露和她接触的并不频繁，可能是打工见到的人多了自然而然锻炼出了说话的本事，也可能是和薛楠雅住多少被传染了点话痨的病吧。
　　“对了，蒙老师……”
　　嘴里的米饭和熏制腊肉的松柏木香气伴随着肥肉的油脂香味混合在一起，再搭配上外婆独家自制的酸辣椒的发酵酸味，开胃解腻。
　　蒙露不禁多扒拉了两口饭。之前对腊肉的刻板印象确实是自己带有巨大的偏见，食物不好吃的源头果然还是因为做饭的人厨艺还不够好。
　　蒙露抬起头，“怎么了？”
　　史双宝拿着筷子，看着蒙露的吃相笑了出来，“没什么，想问问你口味怎么样来着。”
　　但是应该不需要蒙露专门评价什么，史双宝也看出来了。蒙露嘴里呼着热气，被烫得正没法说话，拿着筷子的右手伸出了个大拇指。
　　“蒙老师，”史双宝用筷子挑了几粒米饭，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我想开学就不去学校食堂勤工俭学了……”
　　明明也没做错什么事情，但是毕竟当初是蒙露为了她专门去找的后勤老师，至少史双宝觉得不和蒙露说一声的话，像是糟蹋了别人的一片好心。
　　火锅里的豆腐已经入味，蒙露正吹凉着夹进碗里的豆腐。“你和后勤的老师说好就行了，不用通知我的。”
　　一口下去，豆腐还是有些烫，这就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吧。
　　“找到什么更好的兼职了吗？”蒙露放下筷子补充着。
　　蒙露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意思，只是顺势就这个话题多问了一嘴，但史双宝却觉得蒙露的话还别有它意吧。如果不是有了更好的跳板，怎么会突然放弃蒙露在学校里费心帮她寻找的机会。
　　“还是在之前的那家面包店，但是老板说可以让我拿学徒的工资。而且我们不是开学就要开始上材料课了么，我想这样也可以在店里有空的时候练习练习。”史双宝生怕蒙露对自己的决定有什么其他的想法，急忙解释着。
　　蒙露碗里的米饭已经下去了大半，“那不是挺好的吗？你这个老板人还挺不错嘛，过两天我也去捧捧生意。报你名字打几折啊？”
　　再这样下去一锅东西就快剩个锅底了，蒙露吃饭的中途抽空招呼着史双宝过来，“你再不动筷子我都不好意思吃了。”
　　看出蒙露似乎确实不介意后，史双宝才放宽心笑了出来，拿起筷子和蒙露一起在翻滚着水蒸气的锅里夹起了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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