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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行(三)
柳眠将方巾拧干一点点的给齐池擦拭,看着齐池的脸庞脑海里又响起那些话,句句说的他心里愧疚。
他那时慌张又害怕,他真怕那个齐池再说出什么来,极力想将事情逃避过去,都忘了自己确实也是害得他变成如今这样的罪魁祸首。
可是他赔下的东西同他犯下的罪而言,不足以让人原谅,更何况柳眠怎么能够替前世那些人去原谅他。
“齐池”必须死,如果代价是他的性命,也未尝不可,他早已死去。
若是能帮齐池找到新的归宿,再继续教导门下弟子百余年,也许能悟出几个飞升的修者,到时他也该寻个机会了结这一切了。
夏夜的晚风伴着许多夏虫到来,柳眠燃起桃花曲木散香逼退蚊虫,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的月光睡着了。
一阵痒意在他鼻底升起,柳眠打了个喷嚏,他正睡在一处低矮的桃树枝上,睁开眼发现身边的齐池正用一双笑意满眼的绿瞳看着他,他才意识到齐池平常都是用灰瞳来遮掩自己原本的眸色。
只是这件事是从何时开始的,有是因为什么呢?
柳眠不知,他一直都没有关注过除了门派下发的任务之外的其他事。
“阿池!”
将头发绑得高高的,穿着完全不同于门服的玄黑色金丝衣的齐池正看着他,听见他喊他,惊喜地笑出来,将手上的叶片丢掉,扑倒他怀里,倒让他有些磕到树枝。
他怕桃枝承受不住,抱着已经比他还高的齐池从树上跳下来,落到树下的石头上继续躺着,头顶的桃花在他们四周落下许多。
一片花瓣落到齐池前额的头发上,柳眠抬手将花瓣拿下来。
“阿池这是怎么了?这么高兴。能同师父讲讲吗?”
“阿池,喜欢师父!”
柳眠摸摸他的头,拍着怀里的齐池笑着回答,“师父也喜欢阿池。”
“真的吗?师父。”
柳眠点点头说是,感觉到一双手抵在他身体两侧,齐池在他怀里撑起身体,抬头看着他的眼睛,探身想要吻上去。
眉头紧锁地柳眠撇开脸拉开与齐池的距离,喘着粗气,从脖颈到耳尖都迅速红起来,好像要滴血一般。
“师父不是说喜欢阿池吗?为什么不能同阿池做这个?”
柳眠推开齐池,略带狡辩地问:“喜欢便要做这种事吗?”
“那师父觉得喜欢应该做什么事?”齐池天真的看着柳眠,盯得柳眠不得不回答。
“应该是师父照顾阿池,阿池陪着师父。”
“那这么说的话,师父喜欢好多人,因为师伯师叔们可以陪着师父,师父也很照顾宫门里的其他弟子。”
柳眠记得齐池说的喜欢好像并非指对同门后辈的情谊。
“所以师父不是独独喜欢阿池,可阿池是独独喜欢师父。”
齐池说的委屈,转身离开,柳眠伸手想要拉住他,却被一双粗糙的手拉起来。
粗糙的摩擦感刺痛柳眠的心,他在逐渐失去效力的藤笼前被齐池握住。
“师父喜欢这个梦吗?我特意为你造的!”齐池不知拿什么沾上柳眠的那只手,黏糊糊的。
“看来师父也很喜欢我,知道为了我好好修习,我还一直陪着师父,寸步不离的相伴呢!”
柳眠羞恼地甩开齐池的手,将情刃幻在手里,指着他的眼睛。
“师父,我早说了没什么用,情刃不会伤我。”
朝前一捅,柳眠嘴角边也流出血来,在齐池疼痛的闷哼中将剑拔除,背在身后,厌恶看着齐池。
“这是我的剑,我要做什么,还轮不到你来决定。就算是一起死,我也不会放过你。你害了多少人,你的罪过岂能因为我的私心便被饶恕。前世那些无辜之人的命,你赔不起,也不配拿你的贱命去赔!”
“那师父进来啊!不进来怎么杀我?”
说着说着齐池忍不住笑起来,“这阵法可要困不住我了。”
柳眠藏在衣袖中的手在颤抖,这一步为何走得这样快,他还没有将他的阿池送到更安全的地方,也没能再看看门下那群日后为宫门战死的弟子。
“师父这是怕了吗?还是说……”
齐池幻出人形,紫嫣墨绿的外衣,眸中狠厉阴冷地藐视一切,将束发绑的整整齐齐,在上面插了一枝桃花,一如他当年屠尽六山门一般,让柳眠瞧见了恶心。
“还是说,师父终于明白过来自己的道心是怎么碎的了。”
柳眠看着齐池得意的样子,心中暗恨前世种种孽缘,由他起也应由他灭,今生今世的齐池已经能够保护好他自己了,清风宫不会再有“邪斗真火案”更不会再出“升仙门”,阿兰幽亦知晓前世因果,应当护得住他们。
“师父这一千多年来,除了和徒儿的活春宫,再也没有接触过其他的情事……”
“闭嘴!”
许多不堪的画面再次出现在柳眠眼前,他好不容易在齐池面前捡起镇静,不能再犹豫了。
“啊——”
柳眠摇摇头,忍着头痛欲裂的脑袋朝藤笼里冲去。
齐池的身影消散了,满笼的黑气呜呜地吹起,笼内飞沙走石的刮起黑风,遮住柳眠的眼睛。
“师父,你爱的那个人是我,我这个十恶不赦的人,你的情起是因为我,你对你口中阿池的好,也都是因为你心里那个深爱着我的你。
其实我并不介意他的存在,只是师父不肯认我,还要把对我的爱移接给那个根本什么都不懂的小鬼。
他也只是希望有人能陪在他身边才对师父好的,他任性又愚蠢,他不作恶不过是因为想要的都得到了而已。”
“你住口,不是这样的!”
柳眠松开情刃,捂着耳朵不愿意再听,可是如同另一半神魂一样的声音,他又怎会听不见。
“他身边有很多人,师父,他不缺你。像师徒这样的禁忌之恋,他那样什么都能轻易得到的人怎么会有勇气接受和面对。
到最后也只会害得师父被众人唾弃,师父不是直到如今仍旧保守着那个秘密吗?不是也很想和他脱离师徒关系吗?
师父要送他走,除了希望他能早日求仙问道,难道就真的没有一丝丝其他的念想。”
柳眠不受控制地流下泪来,慢慢地蹲下,被一双手揽入怀中,脊背靠在一处冰冷的胸膛里。
“师父,你是不是也想为我赔命才执意如此,我明明都已经死过一次了,现在的我不过是几缕前世残魂和师父的半数元神以及那只梦妖拼凑出来的,师父到底有何心结非杀我不可,甚至宁愿赌上自己重来一世的性命。”
“这不可能,你说的都不是真的。”
“但也不是假的,只不过是遥远的前世罢了。”
柳眠被齐池紧紧搂在怀里,那双烈火般的眼睛褪去一些暗色,呈现出桃红色,他还是很喜欢拿脸蹭柳眠,听柳眠说着一些不中听的话。
“我怎么会爱上你,为什么偏偏是你。”
“你十恶不赦,你坏事做尽,你欺师灭祖,你早该下下地狱了,阎罗殿堂的死薄里为何独独划去你的名字。”
柳眠闭上眼睛,没有躲过齐池的亲吻,齐池亲上他的唇边,不舍地舔一舔,抱着他在神识里休息。
齐池轻声对柳眠说,“入忆的符箓之术对灵体的消耗太大了,师父日后再有需要,唤我一声,暂且放我出去,我前世偶然修得的迷魂术法还记在心底,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让中术者将真相吐露。”
“我不用邪术。”
“不过一个术法,怎么算得上邪术,它是天道偶然降在人间的术法,谁修得便是谁的,用来做坏事的才是邪术,师父又不会去做。”
柳眠放弃抵抗地靠在齐池怀里睡着了,左手不自觉地抓起一个物件,使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身处何处。
他握着齐池的右手,略微有些侧身靠着。
第二日到了时辰,柳眠看着身后的齐池,试探着将自己的手抽离出去,被齐池握紧。
“齐……阿池,你的眼睛怎么会瞎了。”
“前世被长蓝岛主挖去了暗藏着通灵丹的眼睛后我的眼睛就一直是瞎的,只是我修了一种秘术获得了一双新的眼睛,只是用它看到的世界都是猩红的,没有其他的颜色。”
“昨天那一刺,伤得你眼睛有碍吗?”
“师父怎么突然这么关心我,不然先让我吃一口。”
柳眠听不懂齐池究竟在说什么,但直觉告诉他不可以,他摇摇头。
齐池的手抚摸上他的脸再到脖颈以及……,柳眠拦住他,听见齐池咬着他的耳朵说,“师父,这才是你说的那种喜欢该做的事。”
“我不喜欢。我要走了,你好生待着,我有些事要查清楚,再次期间暂且相信你。”
“师父,你该给你暂且的道侣一个吻。”
“别叫我师父,我们早已……”
柳眠没有说出来,他同他的关系,早就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了。
齐池伸着脸到柳眠面前,柳眠别别扭扭地捧起齐池的脸,用唇瓣碰了一下他的双唇,被齐池使坏地按下脑袋,柳眠抽动着嘴角。
等齐池松开,他不解地问,“你究竟从何处学来得这些?”
“我说别人教的,师父相信吗?”
柳眠不爽的皱起眉,没有说话,推开齐池。
“就是师父教的啊!师父怎么还生气了,是吃醋了吗?
有次我问师父同门中人总说的爱是什么东西,师父说经书中自有要找的东西,于是我就到素经阁找书,一不小心就看到了一本写了男子之间的情事的书。
师父,我们注定要如此纠缠。”
齐池忽然洒脱温润的声音让柳眠更加的惊慌失措。
注定要如此纠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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