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月亮偷给你

　　沈清规发完消息，在顶楼吹了一小会风便下来，手头上还有些细琐的事情，倒是希望今天能得夜班之神的眷顾。

　　可惜事与愿违，沈清规刚困意袭来时，一阵铃声如紧箍咒般响起，让刚浅眠的人头疼不已。

　　揉了揉鼻根，接起电话，那头护士汇报病情，声音在寂静的值班室里放大，“好，我过来。”

　　6床还是出事了。

　　沈清规一路跑到病床前，姜素已经痛得满头大汗，紧紧咬住嘴唇，唇瓣苍白得很。

　　沈清规眉头紧锁，推过一旁早就准备好的彩超机，麻利涂上耦合剂，探头一放，心猛地跟着一沉。

　　她转头对护士说道：“开通两天条静脉，抽血，准备手术。”

　　又沉下眼对床上呜咽的人说：“姜素，你现在必须手术，打电话让你家里人过来，马上。”

　　姜素抬眸看了一眼沈清规，又闷头咬住嘴唇，倔强得像缩头乌龟。

　　沈清规眯了眼，千钧一发之际，枕头传来嗡嗡声，姜素僵了一下躯体，伸手去拿手机，却被沈清规快一步拿走。

　　“你……你还给我……”姜素扑腾，疼痛早就让她无力抢夺手机。

　　沈清规一手将姜素控制在床上，垂眸看着屏幕上闪烁的名字，毫不犹豫地接起来。

　　两三句说完前因后果，沈清规松开按压的手，将手机丢还给她，冷冽道：“她会过来，我们先手术。”

　　姜素看着手机屏幕里备注的昵称，小嘴紧抿，泛白，像是极力忍住不哭，又像忍受疼痛的折磨，两行泪水翻滚而出。

　　“泖泖……”

　　-

　　沈清规下手术的时候，已经是2个小时后的事。姜素被平车推出手术室，等候区一位高挑女子驻足很久。

　　沈清规淡淡瞥了一眼，高马尾，露出洁白无瑕的额头和脖颈，脸上淡妆，唯一令人深刻的是白净脸上的原生眉毛，有一股稚气未脱的野性。

　　女子迎上前，双手紧紧握着平车护栏，满眼心疼，“姐姐。”

　　一行人一同回病房，高挑女子稍稍退出病房，把空间腾给医护人员处理术后护理工作。

　　门外，女子回头，看见两米之外的人，双手抄在白大褂里，静静站在那里，戴着淡蓝色的医用口罩，看不清脸庞，却能感受到那双清亮眸子折射出的沉着冷静。

　　女子往前几步，看清白大褂衣领夹着工作名牌。

　　榕城市医院，主治医师，沈清规。

　　她深深弯下腰，“谢谢。”

　　沈清规眸光清浅，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从她身侧经过，白大褂一角掀开划出完美的弧度。

　　一句话消散在寂静的走廊，女子眼底的情绪猛地一颤，她难以置信转身，看着那抹倩影进入病房。

　　-

　　夜班之神还是有所眷顾，姜素手术之后，下夜倒也平安度过。

　　五点四十五分，沈清规缓缓睁开双眼，眼底一片清明，即使睡眠时间不足五个小时，万恶的生物钟做祟，时间一到便自动醒来。

　　她简单收拾自己，穿上白大褂，便朝着6床的方向走去。

　　六点的病房还算安静，沈清规轻轻推开病房门走到姜素床头，两侧的护栏被拉起，姜素未醒，经过手术抢救及术后输血，原本苍白的脸色也恢复一些。

　　沈清规睨了眼监护仪和床下的尿袋，情况很好，又扫视了一眼病房，才转身离开。

　　到楼下咖啡店打包一杯咖啡和三明治，沈清规提着纸袋子进入电梯，食指一按，电梯朝顶楼方向上升。

　　出了电梯，一股淡淡的烟味扑鼻而来。

　　沈清规轻拧眉头，抬眸看到阶梯之上坐着一人，慵懒随意，一只腿伸直，另一只腿屈膝，手腕压在曲起的腿上，手指间星火闪烁，飘着一缕青烟。

　　两人相望，女子率先开口：“不好意思，病房不能抽烟，我就上来了。”

　　说完她摁掉手中半截香烟，又补充道：“不过没想到顶楼门没开。”

　　沈清规拾阶而上，“医院的顶楼都是落锁的。”她掏出钥匙将铁门打开。

　　两人一前一后，视野突然开阔，六点多的顶楼，微风徐徐，夹杂着凉意。

　　楼顶空旷，没有多少旧物堆积，水泥成墙，墙高一米二，墙上又围了一圈护栏，不远处有一块大理石砌成的墙立在中间，不足一米的高度，沈清规轻松坐上。

　　“吃吗？”沈清规将三明治推到她跟前，“咖啡只有一杯，你没有。”

　　女子挑眉，双手一撑坐上石墙，拍了拍手，捻了一块三明治，“沈医生是圈中人？”

　　望着逐渐上升的太阳爬出苍白色的云堆，揭去满天的睡意，绽放出的光芒直直撒向高楼林立的城市，阳光斑驳入目，沈清规微眯了眼，淡淡道：“不是。”

　　女子莞尔，“沈医生，交个朋友呗。”

　　沈清规勾唇一笑，笑颜温润，“我喜欢的人恰好是女生罢了。”

　　“哈哈哈。”女子爽朗的笑声回荡在楼顶，她敛住笑，跳下石墙，郑重介绍自己：“陆青泖。”

　　“沈清规。”

　　陆青泖长叹一口气，又捻了一块三明治入口，半晌，她后怕说道：“沈医生，这次多亏你，如果没有你替姐姐接这电话，她还会继续隐瞒下去。”

　　“她总是这样，很傻也很倔强。”

　　沈清规抿唇看了一眼她，是没有丝毫遮掩的浓重情意，一双黑色眸子璀璨耀眼，竟比阳光还亮眼夺目，薄唇微扬，原生眉毛愈发张扬。

　　“我知道异位妊娠很危险，姐姐鬼门关走一趟，我也想明白。”她话语一顿，语气突然变得狠戾，“有些人该死。”

　　沈清规敛目，声音不咸不淡，“有些边缘不该碰触试探。”

　　陆青泖哈哈一笑，“沈医生，我惜命着呢，但是逆鳞触之者。”她敛住笑，没有说出下文，眼神却异常漆黑，是韧草破土而出的气势，是黎明来临前最黑暗的诡秘。

　　解决完最后一个小三明治，沈清规抬脚，“走吧。”

　　陆青泖一跃，跟在后面。

　　“听说沈医生今天开始休国庆。”陆青泖顿了顿，“姐姐后续情况……”

　　“我交代陈婉医生后续工作。”

　　陆青泖，“……”

　　沈清规挑眉，“有事？”

　　陆青泖一哽，呐呐道：“沈医生加个微信呗？”

　　沈清规掏出手机，两人互加好友，陆青泖嘟囔着，“这哪能追到媳妇。”

　　沈清规睨了眼，收回手机，头也不回进了电梯。

　　-

　　沈清规推门而入时，沐知然从沙发蹦哒起来，“月亮。”

　　“嗯。”沈清规轻应答，又问：“中午想吃什么？”

　　沐知然摇头，“月亮昨天夜班忙不忙，困不困，你去睡一觉，中午我来做。”

　　沈清规质疑的目光轻飘飘扫过。

　　沐知然尴尬笑了笑，“虽然没有月亮做的好吃，但是……嗯～”

　　沈清规，“我不困，行李收拾得如何？”

　　沐知然，“唔，都好了，月亮再看看。”

　　两人检查了会行李，确定没问题之后，沐知然又问道：“月亮，我们几点出发？”

　　“等桃幺她们过来。”沈清规一顿，又补充道：“她们在路上。”

　　沐知然瞥一眼闹钟。

　　刚过十点三十分。

　　唔，桃子从哪里来。

　　因为下午就出发，沈清规简单做了拌面，两人吃完后，沐知然主动收拾碗筷，等事情都忙完，再出来时，客厅没有沈清规的身影。

　　卧室的门虚掩着，隐约传来水声，沐知然推门，浴室的门恰好打开，氤氲中，沈清规缓步出来，抬眸顿住，“怎么了？”

　　“没事，月亮怎么这时候洗澡？”

　　“面酱汁溅到，索性淋一下。”

　　“哦……”沐知然点头，瞧见沈清规在衣柜间找衣服，目光停顿几秒，“那我先出去。”

　　说完关上卧室门，倚在门框没几秒，门铃响起。

　　“来了来了。”沐知然喊了声，门刚打开，还没看清楚，一团黑影就扑过来，“宝贝，想不想我？”

　　沐知然身体僵硬，被动退后一步，对方软萌的头发蹭了蹭颈窝。

　　还没开口解释，身后便传来沈清规的声音，声线被压得很低，似乎在克制隐忍什么，一字一词，“沈白榆。”

　　从颈窝探出脑袋，看着眼前熟悉的人，困惑道：“咦，你在这，那这是谁？”

　　收回目光，顺势而上，随后一阵“哇啊啊啊啊”的声音响彻客厅。

　　“你是谁！”
　　“你怎么在我家宝贝这里？”

　　沐知然，“……”

　　桃幺抚额，看到沈清规提了脚，不自在的往后退了一步。

　　你自求多福吧！

　　沈清规几步走来将沐知然揽在身后，声音冷冽：“你来干嘛？”

　　沈白榆一下子扁了嘴，“你已经冷落我好久了。”

　　沈清规眉梢一扬，“是吗？看来最近补习班不够多。”

　　沈白榆瞬间慌了，“别别别，我错了我错了。”

　　“谁把她带来了？”
　　躲在丁筱身后的桃幺瑟瑟发抖，默默举起小手。

　　“把她送回去。”

　　“我不想回去，我也要去玩。”沈白榆抱住桃幺，寻求队友。

　　沈清规：“没有商量的余地。”

　　“呜呜呜，沈清规你这大坏蛋，自己去玩，不带我……呜啊啊”

　　沈清规：“别作。”

　　下一秒，沈白榆止住声，抹了一把脸，又趴在桃幺肩上，委屈吧啦说道：“桃子姐，我想去。”

　　“白白，我也没办法。”桃幺无奈摇头，余光扫见一脸吃瓜群众的沐知然，眼睛突然一亮，压低声和沈白榆咬耳朵。

　　“你刚才抱的那位姐姐有办法救你。”

　　“真的？”

　　“真的不能再真，只要她发话，清规肯定同意。”

　　“我试试。”

　　“去吧，白白。”

　　沈白榆在沈清规淡漠的眼神下硬着头皮挪了挪脚步绕过她，一脸笑意冲着沐知然说，“姐姐，刚才是我鲁莽了，不好意思，你不要介意哈。”

　　“没……没事。”

　　“那你能不能帮我……”沈白榆努嘴，“我也想去。”

　　沐知然眨了眨眼，我就在一旁当吃瓜群众，怎么就卷进来了。

　　再者，我不清楚发生什么事就劝说月亮，月亮会生气吗？

　　啊这……

　　沈白榆看出她的困惑与纠结，轻轻扯了扯衣袖，“她就是想把我送回去，一天到晚都读书读书，我已经好久没有出来玩了，好不容易有个小假期……”

　　说到后面，声音越发委屈。

　　沐知然将目光投向一旁抱肘而立的人，挪了脚步，倾身糯糯开口，“月亮，我知道你有思量，我不干涉你，但是难得假期，大家开开心心一起玩耍，我觉得挺好的。”

　　沈清规垂眸，眸光落在沐知然脸上，温柔流转，停顿几秒，偏头冲着沈白榆说道：“谢谢姐姐。”

　　沈白榆展颜，“哇，谢谢姐姐，姐姐最好了。” 她开心抱住沐知然，又在一道刺骨的冷光中讪讪松开，跑去抱住桃幺一起欢呼。

　　几人休息一会，便接到江菲冉的电话。

　　丁筱，“冉冉在楼下等，我们走吧。”

　　沈清规取过沐知然的行李一起推走。

　　“月亮……我可以自己来。”

　　“她是谁？”沈白榆落后几步同桃幺并肩，“为什么她就说得动沈清规！”

　　“她是清规的命门。”桃幺拍了拍沈白榆的肩膀，“行不通的事，找她就对了。”

　　“哦！”沈白榆一副明白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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