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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阿史那达度解决了大事之后,长吁了一口气,十分畅快。回过身,却发现整个屋子气氛都很尴尬,特别是那小娘娘腔,连耳根子都是红的。
阿史那达度笑了一声,打趣道:“怎么,大家都是男人,你倒还不好意思了?”
宋映溪瞪了他一眼,不打算理会他,却突然愣住,发现有什么不对,双眼睁圆,指着阿史那达度惊道:
“你你你,你竟会说汉话!?”
此话一出,刘郢和裴劭才反应过来,对哦,这货刚刚说的竟是汉话!
于是三人齐齐看向他,神色十分复杂。
阿史那达度大笑了几声,似乎很满意他们被自己玩弄了一番,这时刘郢发出一声冷笑,道:“来人,把他给我重新绑起来,给他灌水,本王今日就要欣赏一下突厥人尿裤子!”
阿史那达度:“……”
“不了不了,”阿史那达度连忙将上前的侍卫给推开,干笑了几声,“昭王殿下莫与我等蛮夷计较,咱们先前可是敌人,换作是殿下的话会给敌人好脸色看吗?如今咱们是朋友了,我自然要照顾一下朋友,改说汉话。”
宋映溪嘀咕道:“大言不惭。”
阿史那达度蹙眉看向她:“你这小娘娘腔碎什么嘴呢?”
“小什么?”宋映溪被激到,正欲上前,被裴劭拦了下来。
阿史那达度看着她怒气冲冲的模样,仿佛要上前撕咬他一口,可是她个头矮小,活脱是个白玉丸子,一点也不凶狠,倒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小老虎,想到这,他唇角轻扬:“说错了,小军师。”
“呸。”宋映溪扭过头不理他。
这时刘郢斥了一声:“闹够了没有?”
整间屋子都冷了下来,宋映溪白了阿史那达度一眼,然后默默躲到了刘郢的身后,这个动作,阿史那达度怎么看怎么狐假虎威。
刘郢看向阿史那达度道:“你如何才肯将信的原件交出?”
阿史那达度抬了抬下巴:“殿下爽快,我也不拐弯抹角,你们帮我把我哥干/掉,我就把信给你们。”
裴劭惊道:“这么狠的吗?”
阿史那达度讥诮道:“狠?他比我更狠!我被你们抓来这里那么久,突厥有来要过人吗?恐怕他早就想借你们之手将我除掉了。”
刘郢挑眉:“你有信在手,完全可以作为阿史那葛罗勾结大周朝官员的罪证,送到你父汗面前,有这罪名在,阿史那葛罗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的。”
阿史那达度笑着摆摆手:“得了吧,我父汗什么光景,殿下会半点不知情?我父汗身子早已不行了,如今不过是死撑,我大哥趁机拉拢了很多首领,算是掌了大半实权,但还未名正言顺罢了。”
“此次突然袭击幽州,便是我大哥的命令,突厥如今虽兵力已比从前强盛,但如此公然与大周对抗,无异于以卵击石,当时我还不明白个中缘由,后来又因为机缘巧合,我看到了那封信,就一下子想通了。”
“原来大哥早与襄王联手。若此仗胜了,突厥就夺取了幽州,我大哥在突厥的声望就会更大,若此仗败了,我这个眼中钉估计就要命丧于此,他没半点损失。”
“但是我想不通,两国一直有盟约,突厥攻占幽州,便是弃约,我大哥怎敢因为襄王的三言两语就出兵?不怕事后被大周朝廷清算?。”
刘郢一字一句道:“因为阿史那葛罗知道,他不会被朝廷清算。”
“怎么说?”
刘郢嘲讽一笑:“你以为为何边关失守,我能及时赶到?不过是有人提早知道边关要出事,是以上报朝廷,将我调走,长安防守空缺,某人便能拥兵自重,然后……”
阿史那达度闻言一愣,然后哈哈大笑了几声:“我服了,你们汉人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日头底下从无新鲜事!想我突厥有人狼子野心,天家又怎会被比下去?”
“阿史那葛罗既与襄王合作,便知道若计划成功,他肯定不会被自己盟友清算,两人恐怕早已商定好条件。”顿了顿,刘郢又道,“你还是小看了幽州这个地方,幽州是河北道边塞最后一道关卡,也是最重要的关卡,若突厥攻占了幽州,大周的支援速度跟不上的话,半个河北道都能收入囊中。”
阿史那达度啧啧称奇:“太狠了,你兄弟是受过什么非人待遇吗?为何要这般对待自己的国土?”
这时宋映溪从刘郢身后探出了个头来:“这个问题我们也想知道,所以才需要你那封信。”
刘郢睨了她一眼,将她的脑袋按了回去。
阿史那达度轻笑一声:“我不是说了嘛,你们帮了我的忙,我就把信给你们,小可汗我说到做到。”
裴劭大手一挥:“你就说你想怎么干吧。”
阿史那达度看着刘郢,眼里现出几丝狠意:“不要让他知道我还活着,把他引到边界来,趁乱的时候我亲自动手。至于怎么引,你们自个想办法。”
刘郢来了兴趣,唇角轻勾:“那你便耐心等待几日,等朝廷的圣旨下来,办法就有了。”
都城长安。
数日前,朝廷就收到了来自幽州的战报,战报上说明了目前的情况,并奏请陛下准允出兵反击,攻打突厥。
此事一出,朝廷哗然。
武官多支持反击,毕竟是突厥弃约在先,大周若不反击,便等同于告诉周边盟国大周软弱,可以任意侵犯。而以刘丞为首的文官则主张静观其变,因为不知突厥这般突袭,是否还有后招,是否与别国结成联盟,为的就是要让大周反击,然后入其陷阱。
其实突厥并没有与别国结成什么联盟,这只不过是刘丞让人散布出去的流言,为的就是要拖延时间。如今宋映溪失踪,他已经怀疑是否是阿史那葛罗所为,毕竟与阿史那葛罗商谈条件时,他一直态度贪婪,想争取更多的利益。
也是是怕自己若真的登上皇位后反水,倒打阿史那葛罗一耙,是以先将襄王妃掳走为质,也不无可能。刘丞觉得这是阿史那葛罗能做出来的事。
但前段时间他去信质问阿史那葛罗,却还没有回音。
刘丞每日在朝堂上听百官们争执出兵一事,表面平静,心底却焦灼无比。
难道阿史那葛罗真的将宋映溪掳走了不成?难道他是利用自己进攻了幽州之后,就反水了?
刘丞十分焦虑,在他还没得到阿史那葛罗的准信时,不能让朝廷贸然出兵,若真将阿史那葛罗抓了,到时候一审问,他就全完了。
是以他以突厥可能与别国联盟为由,加上许多拥簇他的文官,一齐反对反击一事。
但事情真的已经不能再拖了!
刘丞这日在房中踱步,将整件事从头到尾捋一遍,实在是想不清楚哪里出了岔子。思来想去,他还是唤来了他的近卫应迟。
“殿下有何吩咐?”应迟作揖道。
刘丞问他:“还没那边的消息?”
应迟摇头。
刘丞神色阴冷,与他人前沐雨春和的样子全然不同,他思忖片刻,然后对应迟道:
“待会本王再写一封信,你亲自往那边去一趟,用最快的马,务必要将此信送到那人手中!若朝廷真的出兵,”刘丞目光一寒,“你看准形势,若他被抓……”
然后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应迟了然,领命离去。
刘丞看着他离去的身影,眯了眯眼,他倒要看看,究竟是谁要与他作对!
几日后,朝会。
朝臣们对于突厥进攻幽州一事的决策已争辩许久,今日永徽帝出乎意料地早早打断了臣子们呶呶不休的讨论,各人心中都明了,今日陛下是要做出决断了!
刘丞一如既往地没有过多发言,在众人眼中,自他未婚妻失踪后他便在朝堂上沉默寡言了许多,估计是忧虑过甚。但只有宋虞山知道,那都是装出来的。
待殿内的说话声停止后,永徽帝才徐徐开口:“宋爱卿,一直未见你发言,朕想听听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众人的视线一下子投在了宋虞山身上,大家这才想起,这段时间在朝堂上沉默寡言的除了襄王殿下,还有这位疼爱千金的老父亲。
宋虞山稍出列一步,对永徽帝作揖道:“回禀陛下,依臣所见,若要反击,进攻突厥,昭王殿下带去的只有三万兵马,与突厥打仗,宜快不宜慢,宜急不宜缓,这点兵马翻不起什么大风浪,若要等增援,只怕延误了战机。”
刘丞饶有意味地看了宋虞山一眼,奇了怪了,将军今日竟然不主攻?
永徽帝眼里也闪过几丝惊讶:“哦?那宋爱卿是主张按兵不动?”
宋虞山回道:“也不是,如诸位将士所言,若此事大周按兵不动,则等于向突厥示弱,此举不妥。”
刘丞眼皮一跳,这老匹夫究竟想说什么?
永徽帝来了兴致:“那宋爱卿的意思是?”
“臣以为,陛下应该以反击之名,行谈判之实。昭王殿下的三万兵马是不够将突厥翻个底朝天,但是要威胁一下他们,完全足够了。”宋虞山继续说道,“要让突厥知道大周有反击的信心,逼迫他们派使者出来和谈,无论割地还是赔偿,对大周都百利而无一害,若他们诚意不足,再教训便是了。”
永徽帝当即哈哈大笑:“还是宋爱卿的建议最合朕心。”
看到永徽帝甚是满意,官员们也纷纷表示赞同,大多数反对进攻的文官也认为此举并无不妥。
刘丞眼神微动,朝尚书令张德立看了一眼。
张德立心神领会,出列一步,作揖道:“陛下,微臣依旧认为应该按兵不动。方才宋将军也说了,昭王殿下的三万兵马不足以与整个突厥敌对,若突厥早已严阵以待,岂不落入他们的陷阱?加之,若突厥真的与别国结盟一同对抗大周……”
永徽帝陷入思考,张德立说得没错,这也是他最担忧的地方。
此时,宋虞山开口道:“陛下,臣以为‘突厥与别国结盟’一说不过是空穴来风,昭王殿下最清楚前线的情况,若真有此事,以他多年上战场的经验,定会察觉出端倪,在战报中秉明。再者,若突厥真与别国结盟,其兵力必定强盛,但却在袭击了一次幽州后,便被我军击散,由此看来,此事应是虚言。”
刘丞的手在袖中紧握成拳。
永徽帝思忖良久,然后道:“宋爱卿所言极是,就按他的说法拟旨罢。”
一锤定音,张德立知道已无法再反驳,于是与众臣子一同称是。
出了大殿后,刘丞并没有出宫回府,而是去了一趟颐春宫。
颐春宫的宫女见襄王殿下前来,连忙去殿内通报。刘丞将那宫女拦住,示意不必了,他直接进去。
入了殿内,便闻到了一股药汤的气味,这气味一直弥漫在颐春宫,刘丞早已习惯。
大宫女青葙向刘丞行了个礼,然后对榻上的苏贵妃道了一声:“娘娘,襄王殿下来看您了。”
苏贵妃没有醒来,呼吸均匀。
肤如凝脂白,衣带桂馥香,青葙自认在宫中从没见过比她主子更美的妃子。她仍记得主子年值二八时,那是真正的似柳如丝带、红霞漾香腮,否则也不会独占圣眷多年。
但主子似乎身子不大好,即使占尽圣宠,膝下也只得襄王殿下一个儿子,而且殿下出生后,主子身子越发不好,皇上来颐春宫的次数渐少,到后面甚至是不来了,让主子好生养病。
由是多年来身子抱恙,需整日靠汤药调养,主子眉目间总是蕴着愁丝,虽也是极美,但总是不及昔日那般耀如春华。对于此事,青葙总是为主子感到不值。
见苏贵妃没有回话,青葙对刘丞抱歉一笑:“殿下,娘娘方才喝了药,应是睡过去了。”
刘丞点头:“无妨。”
说罢便走到床榻边坐下,看着沉睡的母妃,脸色仍是这般苍白,精气神是一日不如一日。
刘丞对青葙道:“你去多添些碳火,现今入冬了,贵妃身子弱,受不得凉。”
青葙应了声,然后便下去了。
待青葙走后,刘丞握紧了苏贵妃的手,那手仍十分细腻,但却十分冰凉。刘丞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对熟睡中的苏贵妃道:
“母妃,您放心,一切一定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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