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宠娇颜

　　后来聂庭远想，聂夫人让他赔礼，可能还不止这一层意思……恐怕还有责怪他，让薛沂见到这小姑娘的含义。

　　心里便才了然了些，抬头看向座上的小姑娘，她小脸白净，甚至带了几分病态的苍白，小手揪着衣袖，一双明亮的眼睛盯着他，神情瞧着也有些忐忑。

　　她大概也没料到母亲会让他赔礼吧？

　　大丈夫能屈能伸，就当是父母之命，倒也没什么好扭捏的。

　　他站起身，拱手就要作揖给小姑娘赔礼。

　　“外祖母，我有些头疼！”还未等聂庭远拜下去，穆朝颜就忽然说道。

　　平白无故让长辈给她赔礼可是要折寿的，虽然聂庭远对于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长辈。

　　但她毕竟占了这姑娘的身子，可不敢做这等天打雷劈的事，遂赶紧揉着太阳穴，装着痛苦的模样，想让聂庭远给她赔礼的事作罢。

　　聂夫人见穆朝颜一张小脸惨白惨白的，不由地心中一紧，“可是方才喝的药不对？”

　　穆朝颜只管摇头，用力地掐了一下手心，作出泫然欲泣的模样，“母亲，我难受得紧……”

　　聂倩茹瞧她眼眶都红了，还紧咬着下唇，整个人瞧着都不大对，当下也有些慌了，“好端端这是怎么了？”

　　赔不赔礼是小，若是人真在聂府出了什么意外，那事可就大了。

　　聂夫人深谙此理，朝旁边的随侍喝道：“还不快去请大夫来！”

　　丫鬟应声而去，步伐飞快，几乎是用跑的。

　　聂倩茹确实有些被穆朝颜的模样吓到了，赶紧将穆朝颜扶到里间的架子床上去。

　　这样的情形下，聂夫人自然没什么心思让聂庭远赔礼了，只道：“这事且先放一边吧，我去瞧瞧朝姐儿有无大碍。”她跟在聂倩茹后头进了里间。

　　聂庭远恭敬地应是，目光却落在被聂倩茹半搀半抱着回房的小姑娘身上。

　　穆朝颜装病归装病，余光却还不忘打量聂庭远的神色，谁知她才往聂庭远那儿瞄过去，就撞上聂庭远深如古井般的眸子，他也在定眼审视着她。

　　那眼神看似温温和和，却带了几分洞悉人心的锐利，就好像什么东西在他眼里都无所遁形……穆朝颜不由地浑身一震，这家伙该是看出她是装的了吧？

　　她吓得整个身子几乎都压到了聂倩茹身上，赶紧闭了眼睛继续装死。

　　聂倩茹将她扶到架子床上，慢慢让她躺了下来，放下幔帐，紧握着她的手，不住地安抚她：“朝颜别怕，大夫一会儿就来了。”

　　穆朝颜原本确实是装的，后来估计药力上来了，又被吓了这么一遭，头竟真有些昏昏沉沉的，不算疼，就是有些发困，耳边又传来聂倩茹婉约柔和的声音，她也就当真安心地闭着眼睛睡了起来。

　　大夫进来替她诊脉她也不知道，聂夫人和聂倩茹看到大夫一边诊脉还一边拧眉深思的模样就是这一阵紧张，“大夫，她可有大碍？”

　　这郎中是聂府坐诊的，替聂府老小看了几十年的病了，手往那儿一把，便知晓这姑娘没什么大碍，只是药力上来，加之又走了些路，困顿疲惫罢了……但看两位夫人脸色发紧还是不敢大意，特地把了好几遍脉，才轻声道：“夫人不必担心，孙表小姐只是服的药起了药效，歇一会儿便好。”

　　“若只是药效，她怎么会突然喊头疼？”聂倩茹想到方才穆朝颜脸色惨白，还是有些担忧。

　　“头疼？”大夫显然有些不解，“昨儿瞧着孙表小姐额头上的伤已经开始结痂了，照理说不应该才是。”

　　生怕自己误诊，他赶紧又探了一次脉，确认脉象平稳，他才道：“孙表小姐许是太过疲惫，血气一时没提上来，这才觉得有些头晕，倒不是什么大事，安心睡一觉便可。”

　　在场的人听到这话，方才松了口气，聂倩茹让人送大夫出去，伸手替穆朝颜掖好被褥。

　　聂夫人听到大夫的话，却瞪了一旁的聂思娴一眼，“肯定是方才与你一道逛园子的时候走得急了。”

　　暗含责备聂思娴的意思，聂思娴只觉得十分冤枉啊，都回房里坐了这么久了，就算走累了，也早该歇够了……

　　不过她可不敢跟自家祖母顶嘴，忙低声应是：“下回孙女一定注意。”

　　心道这丫头摆明了就是装病，把祖母和姑母哄得团团转，这会儿来连累她被祖母责骂，等穆朝颜睡醒来，看她怎么罚她！

　　这事其实聂夫人也有一部分责任，若不是她非要让庭远给她赔礼，她倒也不至于急火攻心了……看来这个外孙女，心肠还是很好的，舍不得庭远无端受委屈。

　　聂夫人看着朝颜平静的睡颜，心里既欣慰又欣喜。

　　聂思娴可不想再这惹骂了，趁着聂夫人和聂倩茹在看穆朝颜的时候，就悄悄溜到外间去了。

　　看到聂庭远还在，她一屁股就坐到了他对面，端了茶灌了一口，似笑非笑道： “二叔父，你可真行，好端端的人被你吓病倒了。”

　　虽然不是真病，但能把这天不怕地不怕的表妹吓着，也是件难得的事。

　　聂庭远抿了一口杯中的茶，神色看不出是喜还是怒，“大夫可有说有什么大碍？”

　　即便知道那姑娘是装的，但他也怕她真出点毛病，会连累了母亲和嫡姐。

　　聂思娴耸了耸肩，撇嘴：“她身子好着呢，能有什么事。不过就是想给二叔父个台阶下罢了。还连累祖母责骂我……等她醒了，我定然是要找她算账的。”

　　聂庭远可不觉得自己需要一个小姑娘给他找台阶下，他搁下茶盏，望着槅窗道：“跟你祖母说一声，我还有些公务要处理，先回去了。”他起身变要走。

　　聂思娴伸手想拦，但想到她这二叔父确实公务繁忙，还是把手收了回来，看着聂庭远离开的背影，小声嘀咕：“我都还没问您，她膝盖是如何伤的……您却这么快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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