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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桥人散
就在这缱绻绵长的拍摄期间,《唐梦》继续热映。
虽然这部电影并没有取得预期的高票房,但其艺术价值还是赢得了大众的口碑,而陈息扮演的胡姬颇黎引发的讨论热度与赞誉更是如燎原之火。
然而,在鲜花与掌声之外,也并非没有杂音。饰演绝对女主杨玉环的庄淼,其部分忠实粉丝难免心中意难平。
“明明我们淼淼才是女主,贵妃戏份和结局都那么重要,怎么风头全被一个配角抢了?”
“就是!胡姬那点戏份,全靠扮相猎奇和死得惨博眼球,论气质风华哪比得上我们贵妃?”
“导演是不是偏心?给陈息的镜头和情绪渲染也太足了,淼淼的贵妃反而有些段落显得太扁平……”
“陈息团队营销太厉害了吧?一个配角天天上热搜,真当自己是女主了?”
这些粉丝的议论,虽未掀起太大风浪,却也零星散落在社交媒体角落,带着几分酸溜溜的不忿。毕竟,庄淼的杨玉环演绎得雍容哀婉,本无大错,只是陈息的颇黎太过耀眼夺目,那份由极致美貌、异域风情与深入骨髓的悲剧性共同铸就的冲击力,实在让人无法忽视。
配角的光芒盖过主角,在观众心中刻下更深的烙印,这在影史上也并非孤例。叶荣对此洞若观火,只吩咐团队低调处理,不回应不拱火,将精力集中在实打实的收益上。
而这好处,来得比预想中更快、更丰厚。
最大的惊喜,来自《汉武长歌》剧组。
导演常隆素以严苛、追求完美著称,对演员的挑选和表演要求极高。他自然也密切关注着《唐梦》的动向,尤其是与他的“卫子夫”息息相关的陈息的表现。
当看到陈息在《唐梦》中,尤其是病榻诅咒和泼酒诀别那几场戏里爆发出的、足以穿透银幕的绝望、恨意与玉石俱焚的决绝力量时,常导镜片后的眼睛亮了。
他原本剧本中,关于卫子夫的结局——太子刘据因“巫蛊之祸”起兵失败,牵连卫皇后自尽——处理得相当简略,只是作为刘彻晚年昏聩多疑、众叛亲离的悲剧注脚,以几段快速闪回的碎片镜头呈现:未央宫的混乱、宫人惊恐的脸、一条悬梁的白绫……
但现在,他改变了主意。
“陈息,你来看看这个。” 拍摄间隙,王导将一沓新改的剧本递给了陈息。
陈息翻开,目光迅速锁定在新增的、属于卫子夫的重头戏上。她的呼吸不由得微微屏住。
不再是简单的碎片闪回,这是一场张力十足的、属于卫子夫一个人的独角戏。
殿内气氛压抑,灯火摇曳。她已不再是盛年时那位端丽雍容的皇后,岁月和宫廷的倾轧在她脸上刻下了痕迹,但那双眼睛,依旧沉静,只是此刻沉静之下,是惊涛骇浪。她已得知太子被江充等人构陷,大祸临头。消息被封锁,但未央宫的风声鹤唳瞒不过她。
镜头紧紧跟随着陈息,停步履依旧保持着皇后的仪态,却带着一种赴死般的沉重与坚定。她屏退了所有宫人,独自走向寝殿深处。她那双颤抖却异常稳定的手,打开了那个存放皇后印信的紫檀木匣。
她取出的,不仅是那方象征着无上权力也带来无尽枷锁的皇后宝玺,还有她珍藏多年的、刻有“据”字的小儿长命锁。她将玺绶和长命锁紧紧攥在手心,冰冷的金属硌得掌心生疼。
她唤来了自己最信任、跟随她几十年的心腹女官倚华。压得极低,却字字千钧,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你要立刻想办法出宫,去寻太子!把这个交给他!” 她将冰冷坚硬的物什塞进倚华手中,目光如炬,紧紧锁住倚华的眼睛,“调动一切他能调动的力量!让他搏一次!为他自己!为我们母女!不要做扶苏!”
她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哽咽,眼圈泛红,但眼神中燃烧的,是母亲在绝境中要为儿女搏杀出血路的孤勇与疯狂,那不再是温婉的卫皇后,而是一头被逼入绝境的狮子。
陈息在这一段的表演,将卫子夫的恐惧、绝望、对儿子的深沉母爱、以及对家族覆灭的忧惧,全部凝聚在那份孤注一掷的决绝之中。
她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眼神锐利得仿佛能刺穿黑暗,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压出来,带着血泪的重量。那交付的动作,不是放弃,而是以命相搏的最后赌注。
镜头切换。卫子夫独自坐在空旷冰冷的椒房殿内。她换上了一身素白的深衣,乌发简单地挽起,未戴任何首饰。殿内死寂,只有更漏滴答,声声催命。
倚华和她的孩子没能成功。回来的只是太子兵败如山倒、已在逃亡途中自尽的噩耗。
当这个消息由面无人色的小内侍颤抖着禀报时,卫子夫有哭,没有喊,甚至没有太大的动作。她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像一尊瞬间被抽空了所有生气的玉像。
她脸上的表情,是万念俱灰后的极致平静。那平静之下,是滔天的悲恸、无尽的绝望、对命运彻底的认输,以及一丝诡异的解脱。
她的眼神空洞地望向虚空,仿佛穿透了宫殿的穹顶,看到了儿女最后身影,看到了卫氏满门荣耀的倾颓,也看到了自己这一生从歌女到皇后再到阶下囚的轨迹。
她没有说一句台词。但所有的情绪都展现得淋漓尽致。接着她缓缓起身,走向早已准备好的那条白绫。步伐平稳,背影挺直,带着皇后最后的尊严。镜头没有直接拍摄自缢的过程,而是定格在她踏上矮凳、伸手握住白绫的瞬间,光影在她素白的背影上投下巨大的、沉重的阴影,如同命运最后的裁决。画面暗下。
拍摄完成后,陈息也进行了一些广告的工作。
为了更合适的场景,她又做起了空中飞人。
在库车大峡谷,在这亿万年前地壳运动的伤口,可以看到赤红如血的岩壁在烈日下燃烧,嶙峋陡峭,直插幽蓝苍穹。风是唯一的吟唱者,在千沟万壑间穿梭,发出呜咽的回响。
陈息赤着双足,站在一片相对平坦的砂石地上,脚下是粗粝滚烫的砂砾。
她穿着质地极其柔软飘逸的象牙白长裙,裙摆在干燥灼热的风中烈烈翻飞,像一只误入洪荒之地的白鹤。裙子的简洁与她身后壮阔、蛮荒、充满原始力量感的峡谷形成极致对比。
广告导演要的不是明媚笑颜,而是融入与对话。
镜头推近,捕捉她侧脸轮廓在岩壁投下的锋利剪影。她微微仰头,目光投向峡谷顶端那一线狭窄的天空,眼神并非游客的惊叹,而是一种近乎神性的宁静与了悟。仿佛她不是来此一游的过客,而是这片亘古大地等待了千万年的精魂。
风吹乱她未加过多修饰的长发,几缕发丝黏在汗湿的颈侧。她抬手,轻轻拂过身旁一块被风蚀出奇异孔洞的赭红色岩石,指尖的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触感。阳光穿透孔洞,在她掌心投下小小的、跳跃的光斑。这一刻,她与峡谷的呼吸同步。
旁白响起精心打磨的文案,低沉而充满力量:“见天地,见自己。”
画面最终定格在她回眸瞬间,眼神清澈深邃,身后是无垠的赤色苍茫。这不是推销风景,而是售卖时间、存在与灵魂共鸣的体验。而她本身,就成了这片壮丽山河最震撼人心的注脚。
而扬城老区,一条临水的青石古巷里,陈息换上了另一幅面孔。
晨曦微露,薄雾未散,空气中弥漫着水汽、青苔和若有似无的早点香气。白墙黛瓦,雕花木窗半开,晾衣竿上挂着洗净的蓝印花布。她穿着一身藕荷色真丝家居服,款式简约流畅,质地泛着温润如玉的光泽。没有浓妆,只薄施粉黛,长发松松挽起,几缕碎发慵懒垂在颊边。她坐在临水小院的藤编摇椅上,膝上随意搭着一条同色系的薄绒毯,纹理在晨光下细腻可见。
镜头捕捉的是日常的烟火气,她捧着一个素白瓷碗,小口啜饮着刚熬好的白粥,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姣好的面容,只留下眉眼间一抹恬淡的满足。
镜头再扫过她自然垂落在藤椅扶手上的手,指节纤细,皮肤在柔和光线下透着健康粉润,与藤椅质朴的纹理、身边青瓷花瓶里斜插的一支带着露水的栀子花相映成趣。
窗内,铺着代言品牌床品的床榻适时入镜,蓬松柔软,仿佛还残留着安眠的暖意。
没有夸张的表演,没有刻意渲染的家的的温馨。陈息只是存在着,在这古巷晨光里,像一滴水融入了江南的烟雨。她身上的真丝,膝上的绒毯,窗内的床品,都成了她自然生活的一部分,传递出一种由内而外的舒适、安宁与归属感。
广告语也如水墨般晕开:“织就的,是时光的温度;包裹的,是心安的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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