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不死

　　“云淼，”游川看着她，眼神专注，就像他注视着春水满涨的河面，“你的名字很好听。”
　　诶？“谢谢。”云淼喃喃答道。
　　“一团轻盈的云，春天日出前的，夏天傍晚时的——让我想起这些时刻的云。
　　“水，山里有鳑鲏鱼在游的小溪，朝阳里的露江，日落时的海面——都很美。
　　“美丽的、沉静的、澄澈的、温柔的、忧伤的，和你一样。”他停下来。
　　云淼从来没有听过这样对自己的描述，也没有听过游川说出这么——抒情的话，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是呆呆地和他对视。心跳声大得让她怀疑对方也能听见。
　　游川倾斜上半身，离她更近了些：“云淼，上次说和你做朋友很好，但是，我不止想和你做朋友。”
　　云淼微微瞪大了双眼，听见他继续说：“我很贪心，我想在一定程度上可以独占你。”
　　“你知道我想告诉你什么吗？哪怕说出来后会搞砸一切。”云淼开口时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在轻微发颤。
　　游川轻轻把手掌覆盖在她的左手上，云淼觉得脸烧了起来，舔了舔嘴唇，继续说下去：“游川，你的名字也很好听。”
　　“让我想到流动的川流，一条江水中的游龙，内敛的，静寂的，磅礴的，温柔的，和你一样。
　　“能在春天遇到你，我觉得很幸运。那天晚上谢谢你说明天还想见到我。”当时的心情再次击中了她的心脏，让她声音弱下来，垂下眼神。
　　那只覆盖着的手收紧了些，传递给她无声的安慰，云淼心里一暖，抬头，说出了在心底盘桓许久的话：“我想和你等待同一个明天，同一个春天。”
　　她不敢看游川，脸烧得滚烫。下一秒，她的左手就被牵了起来，手背传来了温热的触感。她猛然去看他，游川盯着她，唇角带笑，又亲了一口她的手背。
　　“云淼，我很开心。”游川说，语调不似平时那般平稳冷静。
　　“我也是，好开心。”云淼笑道。
　　太好了，他们怀着同样的心情。
　　“云淼，要和我在一起吗？”游川脸上的笑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紧绷的神色，云淼能感受到他的紧张。原来这个人也会有这样的心情啊，她在心中感叹道，既惊讶又甜蜜。
　　他说：“我没有谈过恋爱，没有经验，但是，我会认真对待我们俩的。”
　　云淼觉得他真可爱，答道：“我也没谈过，也没有经验，但是，我觉得我们会是一对很好的朋友——”她微微一笑，继续说道，“也会是很好的情人。”
　　游川松开她的手，环抱住了她，低声叫她的名字：“云淼。”
　　强有力的臂膀、温暖的胸膛、熟悉的好闻的游川的气息，这一切竟然都如此真实地包裹着自己了。云淼只觉得一阵阵眩晕，仿佛醉后在做花前月下的美梦。
　　“游川。”她呢喃出声。
　　“云淼。”游川仍然在轻声呼唤她的名字，仿佛他也在反复确认着此刻的真实性，“云淼……”
　　“我能亲你一下吗？”他问。
　　云淼笑出了声，把脑袋从他胸前抬起，两手按住他肩膀，闭眼亲了上去。甜酒的味道，和梦里不一样。所以不是梦。
　　方才表白被他抢了先，那初吻就由她先来吧。
　　贴着柔软的嘴唇好一会儿，云淼松开，睁眼和他对视，两人的脸相距不过几厘米。
　　游川微微眯眼，旋即用双手捧着她的脸，亲了上来。这一回就不是嘴唇贴着嘴唇那么简单轻柔了，云淼被他亲得七荤八素，手也从肩膀滑落，变为紧紧抓着男人的手臂。
　　两人亲得难分难舍，也不知道过了十分钟还是二十分钟还是多久，等再次分开时，云淼嘴唇都有发热发肿的感觉，大脑好像缺氧了那般，一片空白。她喘着气，手仍然抓着男人的胳膊。
　　可是，不知道怎么的，两人很快又亲在了一起。
　　等到他们终于不再接吻，游川提出该送她回家了。夜很深了，小区里安静了许多，虫子的啁啾声格外清晰。
　　站在云淼家楼下时，两人明明互相说了再见，却谁也没动，仍然面对面站着。
　　要邀请他上楼吗？合适吗？他会觉得自己太心急吗？可是她也没有想什么，就是不舍得他走罢了。云淼胡思乱想着。
　　最终，游川开口催促她进电梯，云淼也就依言照做。
　　回到家，云淼收到游川的微信：早点睡，女朋友。
　　她咬着嘴唇，笑意却从别的地方跑了出来，根本抑制不住。她跑到客厅的窗前，探出身体往下张望，结果发现游川还在路边灯下站着，低头看手机呢。
　　她给他发微信：快回去吧，男朋友。
　　真奇妙啊，一夜之间，他们就从朋友变为男女朋友了。
　　次日醒来，云淼躺在床上，总觉得还是一场梦，连拿起手机翻看两人昨晚的聊天页面，盯着“女朋友”三个字看了半天，那种不真实感也还是挥之不去。
　　那么，去约会好了。正好是周末，初夏的天也正好。
　　去哪里呢？两个人不约而同地说出了白水村。
　　挺好的，一个去观鸟，一个去钓鱼，这就是观鸟人和钓鱼佬的约会吗？完全就是发到网上会被人笑死的刻板印象啊。
　　但两人都觉得此地绝佳，正合心意。于是乎一大早，游川开车来接云淼。
　　等他时，云淼抓紧时间用手机打开自拍，查看口红有没有涂好。那是丁佩意最近送给她的新颜色，很适合她的冷白皮。
　　游川见到她上车，盯着她的嘴唇看了好一会儿，云淼都有些不好意思了，问他怎么了。
　　“口红颜色很好看，很适合你。”他说。
　　云淼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地表达心中的想法，有些害羞，小声说谢谢，面朝前坐正了。
　　游川却伸手过来撩了撩她的发尾，说：“你头发长了好多，浅粉色真好看。”
　　云淼不自觉抬手摸摸自己的头发：“嗯，前几天我刚固色了。”
　　“红色也很适合你。”
　　云淼看向他：“嗯，只是领导不会这样认为。”
　　“他们没品味。”游川轻轻嗤了一声。
　　云淼忍不住笑了笑。游川谈恋爱既然是这样的吗？怎么确定关系后，他那张嘴巴好像坚冰融化了一般，好听的话如同春水一样绵绵流动。云淼显然还没有他那么坦然自在，完全说不出“你今天也很帅”的话来。
　　她偷偷打量开着车的男人，无论是穿衣打扮还是身材肌肉，她都喜欢得紧。那修长骨感的手指，方才碰了自己的头发，也碰到了脖颈的肌肤，如果继续往下……
　　“怎么了？”游川逮住了她偷看的目光。
　　云淼立刻摇摇头，调整了一下坐姿，并紧双腿。
　　游川没有多问：“出门时碰到游火生同志了，他问我是不是去钓鱼。”
　　“然后呢？”云淼问。他爷爷奶奶应该还不知道他们俩在一起的事吧？云淼也还没想好要不要告诉他们两位。
　　“我说不是。”
　　云淼问：“为什么要撒谎？”
　　“哦，他会跟来的。”游川面无表情，毫无愧疚之意。
　　原来是想过二人世界啊。云淼恍然大悟，有些不好意思了，嗫嚅道：“嗯。”
　　两人到了常去的白水河那一段，便各自玩去了。云淼看了一圈鸟，都是常见的土著鸟，值得一提的是她拍到了春迁的黄腰柳莺、黄眉柳莺，欣赏了悬停的黑翅鸢。
　　她往回走时，在一块草地附近的菜地，忽然跳出来一只鸟在栅栏上放声高歌。陌生得很，一看就是新！云淼连拍十几张，心里大概有个数了，用懂鸟小程序识别后，果然是金头扇尾莺。
　　云淼兴奋地给游川发微信，也没期待他回复，毕竟他在钓鱼呢。只是他却秒回了，恭喜她加新。
　　云淼忽然间很想见他，于是几乎小跑着回到了游川身边，坐在他旁边空的折叠椅子上，一起面向河边坐着。
　　游川在安静钓鱼，云淼也一声不吭地用阅读器看书。河边茂密草丛里时不时传来鸟的鸣唱声，引得云淼情不自禁抬头去张望。有时候，河里的鱼跳了一下，也惹得她抬头凝视一番。
　　这时候，游川就会摸摸她的手腕，搞得云淼心里痒痒的，看着他的嘴唇，但是最后什么也没做。
　　不知不觉，太阳已爬到他们头顶，热气从地面蒸腾而起，一个上午就这样过去了。
　　两人回城吃午饭。游川问她想吃什么，云淼也没客气，直接说想吃火锅。
　　“挺好，健身餐。”游川说。
　　“真的吗？”云淼狐疑地看他。
　　游川定定看了她几秒钟，冷不防低下头啄了她一口，便抽离开，对她说：“你真可爱。”
　　“？”云淼一头雾水。她也没说什么特别的话吧？难道这就是情人滤镜吗？
　　吃完火锅后，游川送她回到家楼下。
　　“谢谢你今天请吃我吃火锅，下次我请你吃饭。”云淼说。
　　“嗯。”
　　“拜拜。”
　　云淼正想下车，游川忽然拉住她胳膊。云淼看他，就见他直勾勾盯着自己。
　　“不亲一下我吗？”
　　云淼眨巴眨巴眼睛，没说话，心跳又快了起来。
　　游川欺身上来，一只手捧着她的脸，一只手柔柔握住她的颈侧，就这样直接吻她。云淼也马上回应他，唇舌之间充满了对彼此的渴望。
　　他们是被路人的动静打断的，云淼羞得不敢抬头。
　　等人走了，云淼说：“那我先上去了？”
　　游川“嗯”了一声，眼神却还停留在她的嘴唇上，仿佛还没亲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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