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荧光

　　临近傍晚，马林的爸妈回到了家，马林的妈妈将买好的面包跟零食放在马林房间，同时递给马林一张阿尔卑斯面包店的会员卡：“卡里面我充了些钱，用完再跟我说。”林修路看着这张卡欲言又止，马林伸出右手平静地将卡接过放进自己的口袋。马林的妈妈冲马林露出温柔的笑容，随后利落地将客厅的垃圾袋提起后打结 ，大声说道：“林修路，阿姨买了菜，一起回来吃晚饭吧。”林修路摇摇头，“不了，阿姨，我要回家吃饭的，刚在跟家里说过了。”马林的妈妈说了声“那好吧”便出门丢垃圾，马林跟林修路告别后回到房间。
　　“你明天去上学吗？”马林的爸爸喝了口杯中的啤酒，对马林说道。马林正扒拉着碗中的米饭，今天的晚餐很丰盛，他摇摇头继续夹着菜放入碗中：“明天不想去，后天去吧，后天是林佳莹的葬礼，告别完她再开始正常上课吧，我们同学都打算这样。”马林的爸爸看上去都没有意见，而他的妈妈叹了口气之后也同意了，显然他们也认为现在急于返校也无济于事。
　　吃完晚饭，马林回到房间，看到自己的床和四面墙壁，觉得一阵胸闷，他拿出手机，看自己的联系人清单。犹豫了一会，他给徐嘉诚发了信息“事情进展怎么样？我现在想出去透透气，一起出去走走吗？”手机很快收到了回复“好啊，出来聊吧”。在马林思考要去哪里的时候，徐嘉诚很快的定好了地方：两人一同毕业的初中。
　　马林本以为徐嘉诚出去经历了惊心动魄的一天，但是看到他的那一刻马林意识到好像不是这样。徐嘉诚看上去很轻松平静，就像平时在学校碰到他时一样。他看到马林后轻松的笑笑，快速的走到马林身边并肩而行，两人最终在初中附近的一家奶茶店坐下。跟徐嘉诚简短聊过，马林才发现徐嘉诚并不是像电影里去当英雄拯救深陷危机的朋友，而只是简单跑了个腿，给司马亮送了几百块钱现金。“然后呢，他回家了吧，他家有好几套房子，他应该是找了个没人的睡了会，然后等待警察上门找他问话吧。”徐嘉诚用嘴巴深吸了一口面前的果茶说道，马林听完后手放在裤子口袋中，用力握拳：”那，你的意思是他不是凶手吗？”徐嘉诚微微摇头，他的眼神清澈，透露出自己对知道的一切并不怀疑，“按照他叙述的经过，他不是，我的感觉呢，他不是。虽然有一些巧合在里面，现在的矛头指向他，但是我觉得即使警察找上他，最后也会排除他的嫌疑的。”马林沉默着，眼神停留在大理石的地面，徐嘉诚将点好的薯条放在马林面前：“总会抓到的，放心吧。对了，明天是周一，你要去学校吗？”马林告诉了他自己的计划，徐嘉诚听着，悄声说道：“不是有这么一种说法，世界上之所以有葬礼，是为了让那些悲痛欲绝的人除了伤心还有事可做。”
　　“小袁，这次务必把司马亮带回警局审讯。”袁尚身体立正后点头，示意自己清楚指令。他快步地走向警车，内心想问题不在于自己，在于上午出警时似乎嫌疑人提前得知了消息，如果这次还这样，再次扑空的概率很大。他关上车门，看着手握方向盘的王警官，王警官在查过学校的监控后，笃定了凶手就是司马亮，开车的他脸上有一种野兽狩猎的表情，夜幕降临，他的神色反而更加坚定。
　　“不！”马林猛地坐起身，大口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额头和后背都被冷汗湿透，床单被他攥得皱巴巴的。房间里隐约有股挥之不去的血腥味，马林觉得自己的鼻子仿佛失灵了。而林佳莹死前的眼神像烙印一样，深深地刻进了他的脑海。“又做噩梦。”马林缓了一阵自言自语道，按下灯开关，坐起身靠在床头，他双手环抱着自己的双腿，将剧烈快速的心跳平息。在这件事情之前，他以为自己无所不能，大有可为的自己每天都在一样的地方，做一样的事情，令他觉得疲惫跟乏味。原来只要蝴蝶扇动翅膀，人如此脆弱，经历一次碰撞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自己想了那么多次跟林佳莹的接下来、接下来，想不到已经没有未来了。负面情绪接踵而来，马林揉揉眼眶，抽身拿起徐嘉诚白天递给自己的《鼠疫》。
　　“马林！”马林正整理完心情，准备踏进殡仪馆，听到林修路小声喊自己的名字，他看到马林后快步地走到他身边，与他一起走进殡仪馆。这个地方马林第一次来，殡仪馆那灰白色的外墙，以及不时出现的面目沉重的行人，都让人想要远远避开，但是今天马林对进入这个地方有着强烈的意念。馆内的墙壁跟外在类似，可以看到“肃静”、“慢行”等提示牌，工作人员穿着制服行动轻缓，表情平静，空气中隐约有着花朵的清香以及香烛燃烧的味道。两人沉默无言，走到遗体告别厅。
　　马林死死盯着大厅中央的照片，画像中的人纯真的笑着，看上去天真无邪没有任何烦恼，马林肩膀微微颤抖，竭力压制住想要痛哭的冲动，他想宣布现实中的林佳莹虽然纯真，但是过得很辛苦，经常在月亮高悬的夜晚伏在桌上坚持，偶尔会抬头看看天空，不知道是想要寻找光明照亮自己，还是因为看不到希望，或是两者都有。
　　在场的还有同班的其他同学，班主任厉老师也在，大家都处在悲戚的氛围中，而厉老师似乎还有些悲愤，马林从他的眼神中感受到了。林修路深吸一口气，拍了拍马林肩膀小声说道：“听说司马亮已经被警察带走了，都没有去上课，现在他认案或者检测程序走完，就可以判他了，法网恢恢，但是感觉判他多少年也于事无补了。”说完看着无法控制悲伤的林佳莹父母，他们只是一个普通家庭，却失去了唯一的女儿。秦妍站在哭的无法站稳的林佳莹妈妈旁边，搀扶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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