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之十八皇子的功德人生

作者:囊莹映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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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林知姐意,御前慰父心


      宴席散后,那股无形的压抑感并未随之消散。我心中记挂着八公主,知她素爱在御花园梅林散心,便借口醒酒,绕了过去。

      尚未走近,便听到一阵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呜咽声,夹杂着十三阿哥焦灼的低语。

      “妹妹,你别光哭,你说话啊”。十三阿哥的声音带着一种无能为力的烦躁,“那仓津,我打听过,人品武艺在蒙古王公里算是出挑的,并非纨绔子弟”。

      出挑又如何?”八公主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充满了绝望的平静,“他再好,也不是我心里想要的,十三哥,我不是嫌他不好,我是恨,恨我自己为什么生在皇家,连一份像寻常女儿家那样,守在父母兄弟身边,为自己挑一个可心人的念想,都是奢望。”

      她的话语像一块巨石投入深潭,激得十三哥脸色骤变,他急切地上前一步:“你,你心里是有了”。“没有。”八公主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打断他,声音凄厉而疲惫,“没有谁,正因为没有,才更觉得可悲。我连一个能让我拼死念着的人都没有,就要这样,这样像一件贡品般被送出去了”。

      汹涌的泪水再次决堤,但她的声音却奇异地低沉、平静了下来,那是一种所有希望都被抽干后的死寂。她看着十三哥,又像是透过他看着那无法改变的命运,喃喃道:“所以,告诉你有用吗,十三哥,没有具体的人,只有这该死的命。能改变汗阿玛的圣意吗?能改变满蒙联姻的祖制吗?我们,都没得选。”

      她的话像一盆冰水,浇熄了十三哥所有不切实际的冲动。月光下,十三哥的身影僵住了,他猛地一拳捶在身旁的梅树干上,震落些许残雪与花瓣,喉咙里发出一声如同困兽般的低吼。

      我就在这时,故意加重脚步走了过去。两人立刻收敛了情绪。八公主迅速背过身去擦拭眼泪,十三阿哥则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翻涌的气血。

      “八姐姐,十三哥。”我轻声唤道。十三哥见是我,紧绷的肩膀松了些,他用力拍了拍我的肩,声音沙哑:“小十八,你来得正好,陪陪你八姐姐。”他似乎无法再待下去,再多待一刻,那无处发泄的愤懑与心疼就会将他撕裂。他深深地看了八公主的背影一眼,转身大步离去,脚步沉重。

      我走到八公主身边,她没有回头,只是望着那株被十三阿哥捶过的梅树,喃喃道:“他都打听过了,那人是个英雄,小十八,你说,草原上的风,是不是比北京的更冷?”

      我没有回答这个无法回答的问题,只是默默地从袖中掏出一方干净的素帕,递到她手边。

      “八姐姐,”我看着她微微颤抖的肩头,无比认真地说,“无论草原多远,风多冷,你记住,北京城里永远有你的娘家,有十三哥,还有我。若是,若是在那里受了委屈,千万要让人捎信回来”。

      八公主终于转过身,接过帕子,没有擦泪,只是紧紧攥在手里。她红肿的眼中没有一丝光亮,只有一片认命后的死寂。她伸手,轻轻拂去我肩头并不存在的灰尘,动作温柔得让人心碎。

      “姐姐没事。”她重复着这句话,像是说给我听,也像是说给自己听,“只是以后,不能再看着你们胡闹了。小十八,你要好好的,多读书,听汗阿玛和密母妃的话……”。

      她后面还说了什么,我已经听不真切了。我只记得她那晚在梅林深处,如同即将燃尽的烛火般的眼神,和那强装镇定却破碎不堪的背影。

      此时,我初次体会到,在这座金碧辉煌的牢笼里,即便是最尊贵的公主,其命运也不过是史书工笔下一句冰冷的“某年某月,下嫁某部”。个人的悲欢,在宏大的政治叙事面前,轻如尘埃。

      梅林深处的寒意尚未从我心头散去,另一股灼人的怒火,已在四阿哥府的书房中轰然点燃。“砰!”十三阿哥一拳砸在硬木桌案上,茶盏震得哐当作响,“年轻有为,屏藩北疆,说的尽是冠冕堂皇的鬼话。他们可知八妹怕冷,最厌风沙。可知她心思细腻,这一去便是将金丝雀扔进了大漠”。

      四阿哥静坐于灯下,手中仍拿着一卷《资治通鉴》,头也未抬,声音平静无波:“不然呢?你待如何。”“我……”十三阿哥语塞,胸膛剧烈起伏,“我去求汗阿玛,哪怕有一线希望,我也要告诉他,八妹不能嫁”。

      “然后呢?”四阿哥终于抬眼,目光如古井寒潭,“让汗阿玛认为你只顾私情,不顾大局?让蒙古王公觉得天家出尔反尔,还是让你八妹在出嫁前,就先背上一个‘兄弟悖逆’的名声?”

      一连三问,如同冰水浇头。十三阿哥僵在原地,牙关紧咬。“你当真以为,汗阿玛那句‘思量’,此事还有转圜?” 四阿哥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看透一切的冷静,“当着蒙古诸王的面提出,汗阿玛未当场驳回,便是默许了。如今已是定局。”

      四阿哥放下书卷,走到他身边,语气放缓,却字字千斤:“十三弟,你的心疼,四哥懂。但此事,已非家事,而是国事。翁牛特部地理位置关键,仓津的确是合适的人选。此刻,我们能做的,不是徒劳地反抗,而是为她铺路”。

      他按住十三阿哥颤抖的肩膀,“让她风风光光地出嫁,让仓津乃至蒙古诸部不敢轻视于她,让汗阿玛记得这份牺牲,日后对她多一份眷顾。这,才是你这个亲哥哥现在真正该为她争的。”

      十三阿哥赤红的眼中,怒火渐渐被一种深沉的无力与悲哀取代。他明白,四哥是对的。在这紫禁城,最无用的,就是真挚而无力的情感。

      翌日从上书房放学,八公主强忍泪水的模样和十三阿哥痛苦的眼神依旧在我脑中挥之不去。那句“汗阿玛也很为难”的话,沉甸甸地压在我心上。我深知自己人微言轻,改变不了什么,却也想做点什么。

      于是,我绕道去了御茶房。首领太监见了我,忙不迭地迎上来请安。“我给汗阿玛沏盏参茶,你在旁看着些。”我吩咐道。“嗻!”他脸上堆着笑,手脚利落地引我到专设的茶案前,将一应器具准备得妥妥当当,自己则垂手侍立在一步开外,目光紧盯着我的动作。

      我净了手,在他的无声指导下,将参片放入盏中,冲入热水。这过程简单,却因这份心意和宫人的紧张,显得格外郑重。

      养心殿正殿里,午后斜阳将窗棂的影子拉得老长。汗阿玛独自坐在炕上,并未像往常一样批阅奏章,只是望着窗外,手指无意识地捻着一串蜜蜡佛珠。他的背影在空旷的殿宇衬托下,竟显出几分我从未见过的孤寂。

      “汗阿玛,”我端着茶盏,轻声唤道,“儿子给您沏了盏参茶。”他回过头,脸上带着一丝倦色,看到我和我手中的茶盏,眼神柔和了些许。

      他缓缓回过头,脸上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倦容,看到是我,眼神柔和了些许:“下课了?怎么想到到朕这里来了?”我将参茶轻轻放在他手边的炕几上:“儿子下学回来,听闻汗阿玛午后仍在操劳,便想着,送盏参茶来。”

      他没有立刻去碰那杯茶,而是深深地看着我,仿佛要看进我心里去。“昨日宴席上的事,”他声音有些低沉,“你都看到了,也都明白了吧。”

      我跪坐在他脚踏旁的软垫上,这个距离显得亲近。我点了点头,没有回避他的目光:“儿子明白了一些。明白汗阿玛,很为难。”

      他微微一怔,似乎没料到我会这么说。我继续轻声说道,带着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却又因特殊经历而催生出的懂事:“儿子知道,汗阿玛不仅是儿子的阿玛,更是天下人的君父。儿子和八姐姐,还有诸位哥哥,能享受这天家富贵,是因为汗阿玛在为我们,也为天下人,扛着最重的担子。”

      康熙的眸子里,有什么东西瞬间融化了。他伸出手,那只有力地执掌着万里江山的、布满薄茧的手,轻轻抚上我的头顶,动作缓慢而充满了疲惫的慈爱,“难为你能这么想”。

      他长长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含着太多无法言说的重量,“八公主是个好孩子,朕知道。朕难道不心疼吗?可她生在皇家,这是她的命,也是她的责任。朕能做的,就是为她选一个能力范围内最好的额驸,赐给她最丰厚的妆奁,让蒙古诸部不敢怠慢她,让她至少一世尊荣无忧”。

      他的话语里,没有帝王的冷酷,只有一个父亲在权力与亲情间艰难权衡后的无奈与心痛。“儿子知道,”我将头微微靠在他的膝边,声音闷闷的,“儿子只是希望汗阿玛也别太劳神。八姐姐她最终会明白汗阿玛的苦心的”。这一刻,我们不再是皇帝与皇子,只是一个疲惫的父亲和一个试图安慰他的幼子。他掌心的温度透过发丝传来,这无声的交流,比任何言语都更能温暖彼此。

      他最终端起了那盏参茶,饮了一口,温言道:“去吧,早些回去温习功课。你的这份心,汗阿玛记住了。”

      我恭敬地行礼退下。走出养心殿,外面天色渐暗,寒风乍起。心头那点因八公主而生的寒意,却被方才那一盏参茶的暖意驱散了几分。这份理解,虽改变不了大局,却足以成为这深宫寒夜中,独属于我们父子的一份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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