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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章
梦,是个神奇的玩意。
清醒之后的续集是出于自我的走向,还是真实的结尾?大概就像是《红楼》的前后卷或许只是好奇的同人大结局而已,但其实前半部分光怪陆离早已埋下结局的伏笔。
所以躺在医院的一整天里金满枝多次回想在中心大楼洗手间里发生的一切,以此续写了不少种可能的尾声。
被梦魇困扰了多年,却只记得开头,和她失去人生一段记忆一样。
学心理学那几年,她读过一位学姐笔记的一句话:大脑眼中的躯体非常脆弱,所以记忆会出现断片。
今晚只看着床上满满当当的草稿纸突然爆笑。一个心理学专业出身的人,怎么就跟着直觉走了?摇着头,正准备收了那些草稿时,牛毛遇给她送来了点心。
“医院的餐食营养够了,你回去让妈别瞎操心。”话虽怎么样说,拿筷子去夹辣炒鸡丝的手可没停。医院的营养餐味淡,就愁这口重油重盐的味儿去去嘴馋。
牛毛遇看到她食欲满满就安心,倒了杯水,“慢点吃,别噎着了。”拉出床下的椅子时,看见散落的草稿纸,“写什么呢?”
“就瞎写着玩。”她放下筷子,抽走草稿,“什么时候能出院?只是轻微脑震荡,医生都说能回家静养观察。”
“明天最后一次检查之后就办理出院。”牛毛遇给她削好苹果,方便一会儿簌簌嘴里的味道,“别着急,有什么事要办吗?”
“没有。”金满枝移开视线,“还有人想在医院里待着?”
她没有说实话,不知道为什么在失忆这件事上牛毛遇和父母都一样站在她的对面,他们就好像是找回记忆的绊脚石。
每次顾左右而言他的行为早该让她心里亮红灯才对。
为什么才意识到不对?
是过于信任吗?
还是潜意识里的她自己也害怕揭开那段过往中自己才是制造了危险的那一个。
认识了多年,两人或多或少的感受到了枕边人的转变,互相不戳破那层纸,都保有那一丝的侥幸。
水面下的波涛汹涌,水手都不一定能看的明白。
金满枝的脑子一团乱麻,如果它有毛发估计全分叉。牛毛遇陪床的请求被她驳回,但手机里的关心振了整个傍晚,没有平静的时候。
突然,一颗橙子味的棒棒糖出现在她眼前。
“姐姐,送给你吃。”
一个看模样像是五、六岁的“小馒头”出现在床边,但其实对方身体很瘦,病态的瘦,只是脸上还有些婴儿肥的缘故看着和普通小孩无异。金满枝以为是哪家大人生病没看住小孩,准备着送去护士站。
她忙下床,“是阿姨。你家长呢?阿姨送你回去。”
“爸爸妈妈在上班,说给我挣手术费,他们答应我每周五会来看我。”
小孩子稚气未脱,说出的话让她一时半会儿没回过神,嘴巴只是张了张,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姐姐,不要哭。妈妈说不能想不好的,要开心身体才会变好的,要像阿珠一样!”阿珠看到金满枝和她穿着相似的病号服以及被手抓乱的头发,担心和在手术室外的大人一样。
“好!谢谢。”金满枝看着眼前的笑脸一扫心中阴霾。
阿珠拉着金满枝的手往病房外走,“姐姐,你来,跟我来。”
一大一小走在人员嘈杂的过道,医院里灯亮的刺眼,似乎这样能让病菌无处可逃的安慰作用。小孩子手中的力气比想象中大太多,出汗了都不撒手,短腿扑腾似有用不完的力气,看不出生病的迹象,应该是好事吧?
终于在一楼的急症室停下。
急诊科无论何时总是繁忙,担架、医护、伤者……迎来送往,这里的时间不是一天二十四小时,每一秒都被拆开两半用。
“阿珠,你来这里干什么?”一位护士小跑着靠近她们。
“不好意思。她说想来分糖,是我没有阻止。”金满枝看两人很熟的样子,便解释了阿珠的来意。之前,阿珠生日却突发病情入院时,遇上位老婆婆在这里有了约定,会送她一个动画片里放零钱的荷包袋子。
护士点点头,“但是这里伤者多,有可能有开放性伤口的病人,你们贸贸然的从住院部过来身上病菌多。”说着转头看向怀中的阿珠,“阿珠,你告诉小雪阿姨,那个婆婆叫什么名字?阿姨可以帮你找她。”
“玉囡婆婆。”阿珠思考了一会儿,“小雪阿姨要是找到婆婆,把这个牛奶糖给她。她说喜欢这个糖,已经很久没吃到了。”
金满枝注意到护士在听到这位婆婆的名字脸色微变,心中升起一种最坏的情况,匆匆抱着阿珠回了住院部。
阿珠的病房距离金满枝的倒也不远,送一步就送一步了。
等她回到自己的病房时,一个屋里的病友都躺下休息,准备睡觉了。
在靠窗的病床上躺下正好能看到窗外厚重的云层遮挡住月亮,月光只有丝缕透出,像是鱼的眼睛。
不自觉让金满枝又想到剃刀鱼网站,管理员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态创造出这个网站?
会是救世主吗?
这么中二又自大的想法……
隔壁床的病人呼噜声一阵接一阵没停过,思绪紊乱,每每这个时候都格外后悔当初省钱没去私立医院住单人病房,挣钱不就是生病的时候用的吗?
头脑胀的难受,离开病房透口气。
墙上闹钟时针停在一点,夜晚的住院部冷清,不像早上那样的人气味。
过道长椅上都是空位,随便找了个空位坐着看外头的街道,车流不息,市医院的门口好像就没有空闲的时候,车尾灯在夜色中像天边星,流动的光点让人的注意力终于从自我中脱出。
等到回神,想回头看眼时间。
一转头却撞上一位老太太,半夜在这儿看见老人同遇上鬼怪般的渗人,刚要尖叫想起这是医院赶紧收了声。
背靠着墙壁,冷汗湿濡的衣物很容易传递瓷砖的冰凉,她低下视线看到老太太脚底的影子,才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老太太,这个点怎么还没睡?”
“你没事吧?真是不好意思吓到你了吧。”老太太扶起还在抖腿的金满枝,“老人觉少,来赴个小孩的约定。看你一个人坐在这里担心会冷。”
金满枝解释病房里有呼噜声,“您找人这个点……要不再等些时间呢?”
“我就放个礼物就回去,这个年纪生了病还不知道能不能熬过,不想留什么遗憾。”说完,老太太继续自己的路线。
生病会让身体变得虚弱,步履蹒跚的背影看着让人鼻酸,不忍出声叫住人,“要不我帮您送去吧。”
老太太是个性子倔的人,摆摆手拒绝,“没关系,我还想随便看看。”
金满枝担心地跑上去搀扶,“那我扶着点。”
一听这话,老太太笑了一下,“我看着很老吗?”
“不,没有……就是生病了,人都会看着憔悴。”在本该睡觉的时间里还在活动的下场就是这样,容易说错话,不知道补救的托词算不算好,小心的看眼色。
两人慢悠悠地走,一路搭话。
短短的廊道似乎成就了段忘年交。
老太太很健谈,聊起自己年轻那会儿读书的事,干瘪的脸上都焕发了光泽。只是没注意身边的金满枝没认真听,她在纳闷老太太的口条和佝偻的体态不该是出现在一个人身上,还有口音也不像临川本地的。
想的入迷,随意瞥眼撞上老太太浑浊泛蓝的眼睛,吓得倒吸一口凉意,“怎么了?”她不确定的回头看向空荡荡的走廊。
“没人,只是阿婆觉得我们好像见过,在天乔村。不过你应该不记得了,你姐姐可能还会有些记忆。”
“我外婆是那的人,但您应该是认错人了,我家就我一个女儿。”
“是吗?”老太太上下打量眼前的姑娘,“那还挺巧,那女孩和你一样大拇指指甲里都有颗圆痣。”
话说到这里,老太太停下脚步,“谢谢了。”
金满枝觉得这病房的眼熟,看了眼病房号,“您就是玉囡婆婆?您还……好吗?”活字到嘴边赶紧停下。
还好不是她所猜测的最坏的情况,总归是个好事。
就是金满枝觉得羞耻。
硬着头皮送老太太进了病房,阿珠这妮子睡觉还是不老实,半夜还尿床让她们抓个正着。帮忙拆了床单被套,金满枝就离开给她们空出私人空间聊天,正愁没好时机落跑。
住院部的病床没有空闲的时候,生的希望和死的绝望在这里从来不在一个平衡天秤的两端,即便是走路时带起的微风从来这里穿过都变得彻骨。
在这里人的思想会变得极端。
金满枝也逃不过环境影响,在回去病房的路上大脑里一直在回想老太太话里的姐姐,这和她梦魇里的那个雀斑女孩是不是一个人?
等出院,她真的要回一趟乡下老房子。
反正剃刀鱼网站陷入死胡同,不如从别的路找找有没有可能有新的方向。
住院的时间短暂,收拾起来方便,她让牛毛遇先拿着去车里等她,她还想去隔壁病房和阿珠道别,却得到了一个悲伤的消息。
玉囡婆婆离世了,却为金满枝留下了破局的提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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