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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关
春暖花开,夏歌莺长,秋风荻获,冬雪迎梅。
眨眼间,五年时光悄然而逝。
这一夜,梅苏慕一如既往,在云令枫熟睡之时替他疏通经脉。他算着日子,估着灵脉强弱,他知道今夜过后便是大功告成。
当云令枫的灵脉中回涌来一股气劲使梅苏慕的指尖轻微一颤时,梅苏慕顿时松了一口气,缓缓撤了手上的力道。他缓缓站了起来,腿部的麻木比已往持续得更久,身心上的疲惫也比往日更明显了些。
将近六年的夜夜通脉终是日积月累地对梅苏慕造成了些损耗。自我休整了一夜后,天一亮,梅苏慕便去了趟揽云峰。
“梅师弟,你这是……你气色怎么这么差啊?”庾绮年一脸忧色。
“师兄,我可能得闭关一段时间了。”梅苏慕低声说着,毫不见外地把庾绮年刚为自己斟的一盏茶端起喝了。
庾绮年一愣:“怎么说?是因为这些年你为云令枫……?”
“嗯,是。”
庾绮年神色复杂地沉默了片刻,终是只应了一声:“知道了。”
“师兄,别告诉他。”
“我知道。”庾绮年低叹一气,“那你什么时候开始闭关?闭关多长时间?”
“今日下午开始吧,至少一个月,最多三个月,不过我估计一个多月足够了,毕竟不是什么大事。”
“那确实挺快了,行了,回去吧。你尽管放心,你的徒弟我照顾。”
“那就多谢师兄了。”
梅苏慕步履略微沉重地落在凝云峰的山道上,初升的暖阳有些晃眼,让他懒怠地垂了头。
“您吉祥嘞!”京哥的声音一下子拽得梅苏慕抬了头。
“师尊,早安。”
梅苏慕顿住了步伐,目光落在那金红身影的后面。他那十六岁的少年正立在他上方的山道上,稚气已脱的脸上带着真挚而喜悦的笑。尽管阳光有些刺目,但梅苏慕却没有移开目光。
他的徒弟在不知不觉间早已长大。
“师尊,”随着云令枫一步步走下山阶,梅苏慕望着他的视角使从仰视又变作了俯视,“您去过膳堂了?今日怎么不等等徒儿?”语气中带着些开玩笑般的委屈。
“没去膳堂,”梅苏慕的声音很轻,仿佛柔和的山风拂过云令枫的耳廓,“去了趟你庾师伯那里,说了点事。”
“哦,那既然师尊已经上来了,就别折腾下去了,等徒儿去过膳堂用食盒把早膳给师尊带回来。师尊放心,徒儿知道您爱吃什么。”云令枫笑着又向下踏了一步,阳光恰好映在了他颈间并没有掖好而半露出的玉坠上,让其泛出晶莹的光泽。玉养人,人养玉,六年时间让他们相互契合,不分彼此。
“好,去吧。”梅苏慕抬手温柔地拂了一下云令枫额角被风吹乱的碎发。阳光下云令枫的身形被摇曳的树影笼住,独留稀疏而斑驳的光晕轻快地跳动着。
当云令枫殷勤地将带回的吃食一样一样地摆在梅苏慕面前时,梅苏慕温声开了口。
“令枫,从今天下午起,我要闭关了,不出意外,大概一个多月的时间。”
云令枫一下子就愣住了,手上动作一滞,酱汁便顺着碗沿斜斜滴落下来。
“怎么?”梅苏慕笑着接过小碗,“这么吃惊?”
“闭……闭关?”云令枫有些慌乱地看向梅苏慕,“师尊为何突然要闭关?可是受伤了?”
“啧,想哪去了?”梅苏慕倒过手中的筷子,轻轻敲了一下云令枫的头,“你师尊这般厉害的人物还会受伤?只不过是到了一定阶段闭关增进一下修为罢了。但凡是个修仙的都会有这种时候。”
“真的吗?”云令枫仍有些担心。
“骗你做什么?”梅苏慕无奈一笑。
“好……好吧。”云令枫有些落寞地坐在了梅苏慕身旁,小声道,“那徒儿岂不是一个多月都见不到师尊了?”
“一个多月也没多长啊。”
“好几十天呢!怎么不长……”云令枫委屈巴巴地看着梅苏慕。
梅苏慕看着云令枫那副样子,啼笑皆非地摇了摇头:“你都多大了?也不是小孩了,怎么还这么黏人?再过一阵子你也到该下山历练的时候了,我可不能陪你,到时候难不成你就抓瞎,往地上一坐嚎啕大哭吗?”
云令枫早已习惯了梅苏慕时不时对自己的揶揄,也不反驳,而是应和道:“是啊,反正徒儿知道师尊不可能弃徒儿于不顾的。徒儿要是哭了,师尊不心疼吗?”
梅苏慕一时呆了呆:“跟谁学的这般贫嘴?练剑去,把我前几日教你的剑法练顺了,等会我去检查。”
“哦,是。”云令枫撇了撇嘴,起身离开。
看着云令枫离开的背影,梅苏慕不觉想起三年前,在云会枫灵脉初有起色的时候,他便从教习基本功法转而授之仙术。他带着云令枫从后山剑库选了一把剑——云遏。
在初时修仙的那段日子里,由于云令枫的灵脉太弱,他的修习之路可谓千难万难,是梅苏慕手把手,一次一次,不厌其烦地教他每一次运气,每一个结印手势,每一次刺剑……
他把全部的耐心都给了云令枫。
如今,当他看到他一手带大的徒弟眉眼弯弯,谈笑风声,他便觉得一切都值得。
他许诺过的,他的娃娃只需大胆向前就好,而他只想站在他的身后倾力相护。
当梅苏慕从寒酥阁出来后便看到阳光之下练得正起劲的云令枫。
“师尊。”云令枫挽了个剑花,收了势,微微喘着气,笑着看向梅苏慕,“怎么样?可还满意?”
“嗯,不错。”梅苏慕点了点头,走过去掏出手帕帮云令枫擦了擦汗。
“师尊,好神奇啊!明明前几日有几个动作我怎么练都做不到位,今日竟一气呵成了!而且灵力运转起来也前所未有的顺畅!”云令枫一脸兴奋。
“那是你练到时候了,水道渠成。”梅苏慕平静道。
“师尊,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就像有人在你身上把某个关卡打开了似的,哪哪都顺!还有……”
“行了,行了,”梅苏慕赶紧打断了云令枫,“你同我来,我跟你交代一下我闭关的这些日子你都学什么。有什么不懂不会的,就去找你庾师伯。少搭理归云峰的人。还有,不许偷懒,我出来后要是发现你没长劲,罚你去藏书阁抄书听见没有?”
“知道了,师尊,徒儿会好好练的。”云令枫答得认真。
越想留住时光,时光便越是悄然而逝,眨眼间,午时已过。
云令枫沉默着同梅苏慕走向凝云峰与揽云峰相接的山坳处,那里密林之内有一个天然形成的洞府,蜀桐山之人闭关修习便是在这里。
“小心点,走路怎么不长眼睛了?魂不守舍的,想什么呢?”梅苏慕眼疾手快地拨开了一节快要打到云令枫的树枝。
“徒儿……”云令枫猛然回过神,他侧头避开梅苏慕探寻的目光,轻声答道,“没什么。”
“骗人,”梅苏慕轻笑一声,“养了你六年了,你那小脑袋里想了点什么我能不知道?左不过是舍不得你师尊呗。”
云令枫抬眼望了梅苏慕一眼,轻轻抿了抿嘴唇,他咕哝了一句:“知道还问。”
“啧,说话有点放肆了。”梅苏慕敲了下云令枫的头,“这样,你要是真自己呆得无聊了,就到这来抚琴一曲给我听听。有一说一,我蛮喜欢听的。”
云令枫闻言脸上现出一丝惊喜与受宠若惊:“真的吗?”
“真的,你庾师伯都夸过你呢,当然,他想夸的其实是他徒弟明清尘教得好。”
说话间,二人已到了洞府之外,梅苏慕轻轻拍了拍云令枫的肩膀:“到这吧,回去之后好好照顾自己。走了。”
“弟子云令枫恭送师尊入关。”
梅苏慕的脚步顿了顿,却没有回头,终是衣袍一摆消失在洞口。
茂密的树林遮蔽了阳光,让洞府之内给人以暗无天日之感。四周的石壁传出梅苏慕脚步声空洞的回响。
梅苏慕毫不在意这黑暗,毕竟曾经他无数次地来过这里,他轻车熟路地走向他所习惯的那一方石室。
说是习惯,其实也是很久之前的记忆了,自从多年前的那一场变故以后,他便没有来过这了。他有意淡忘那一段记忆,以至于当他借着石室上方窄窗中透过的微光看清室内的情景时,他的心极其难受地一阵痉挛。全身的血液轰鸣着涌向大脑,充血的眩晕恶心感压弯了梅苏慕的腰。
他以为他忘了,可……哪里忘得了……
他蹲跪在地,沉重地喘着气,缓了很久很久,那种蚀骨般的生理性痛苦才勉强淡去。
石室之内,四周的墙壁上,有着数不清的,深深浅浅的凹隙以及抓痕,像是被灵力暴击过的样子,像是有人在这绝望地挣扎过。
石室的一角,一把断剑静静地躺在那,剑刃早已失了光泽,乌秃秃的,很是难看。
而真正让梅苏慕移不开目光的是在断剑不远处,一个洁白无瑕的东西,甚至泛着光,仿佛陈旧的岁月从未在它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一枚玉佩。
他克制不住地走过去,弯下腰,拾起这枚仿佛有千斤重的玉佩。他轻轻拂去刻字“慕”中凹痕里的尘土,羊脂玉的光泽一如当年。
这精细的做工出自平京,出自南梁的皇宫。
其实,他本不叫梅苏慕的。
他叫时慕。时,南梁之国姓。
“母妃……”端坐于书案前刚满六岁不久的小皇子怯生生地看向他的母亲,李贵妃,李锦诗。
“怎么?又想偷懒?”李锦诗凌厉的目光宛如一把利刃剜向时慕。
“不是,”时慕瑟缩了一下,“儿臣已经读了一个时辰的书了,屁股都坐麻了,可不可以歇一会吗?母妃,求你了。”时慕歪着头,小心翼翼地撒着娇。
明明此时时慕那张清秀的小脸上满是人见人爱的可爱,可却激不起李锦诗一点的母爱。
“不行。”李锦诗斩钉截铁,“你今天必须把这些书看完,否则别想吃饭,也别想睡觉!你必须比时苏强!”
“可是……儿臣为什么要和太子哥哥比啊……”时慕不满地小声咕哝道。
“没骨气的东西!”李锦诗一巴掌扇了过去,“他时苏不过是娘胎投得好了些!投到了皇后那蠢货的肚子里!哼,皇后有什么了不起的,早晚那位子是本宫的。”李锦诗怨念陡生,又狠狠瞪向时慕,“你也是!天天和时苏倒论上手足情深了,没心眼的东西!哭什么哭!憋回去!”
时慕捂着生疼红肿的右脸,忍着委屈的抽咽,默默低头看书。只是眼前一片朦胧,什么也瞅不清。泪水一滴滴落在书页上,晕染开一片墨迹。
这不是第一次,当然,也不可能是最后一次。
“恭喜娘娘,皇上今晚召见了您。”
“多谢公公了。”李锦诗此时笑得端庄,慷慨地抓起一大把金瓜子缓缓倒进了那名太监的手中。
而后,时慕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母妃在数名侍女的服侍下梳洗打扮,没分给自己半个眼神便施施然地离开了。
尽管时慕对此早已习以为常,但心头难免仍是一阵落寞。不过很快,一个人的到来便让时慕喜笑颜开。
“阿慕!”
宫内的宫人们纷纷跪地行礼,低声道:“参见太子殿下。”
十岁的时苏浑不在意那些俯首称臣的下人,略过他们经直走向时慕。他是生来的天潢贵胄,从出生开始便理所当然地不再低头。
“太子哥哥!”时慕惊喜万分,“你怎么来了?”
时苏笑着捏了捏时慕的脸颊,回过头时却冷了脸色,俨然一副上位者的姿态:“你们都退下。”
“是。”
见众人下去,时苏才重新展露笑颜:“哥哥给你带了个好东西。”
“什么?给我看看。”时慕急不可耐地伸出手。
但时苏却后退一步,卖起了关子:“本来母后只打算给我一个人做的,但我求着母后,母后才让人也给你做了一个。哥哥好不好?”
“好,好!”时慕猛地点了点头,“所以到底是什么嘛,太子哥哥?”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喏,这是你的。”时苏从怀中掏出两枚玉佩,将其中一枚举到时慕眼前。
时慕双手接过,细细地打量片刻后惊叹道:“哇,是羊脂玉……”时慕虽然没有时苏生养得金贵,但在宫中长大的他自然也对各种珍稀玩意不少见,而眼下他双手捧着的正是玉中的极品。圆滑温润的玉身以及上面精心雕出的“慕”和两尾小巧的锦鲤无不昭示着它的只此无二。
“鲤鱼跃龙门,万事皆顺遂。这寓意好吧?”时苏的声音响在耳畔。
“嗯,谢谢太子哥哥!只是……”时慕因突然想起什么而脸上露出了些许愧色,他局促不安地说,“我母妃……你知道的,她要是看见知道了这玉佩是皇母后与哥哥为我准备的,一定……”
“没关系,”时苏摆了摆手,“你就同贵妃娘娘说这是母后为你我二人做的,并要时刻佩在身上以示兄弟同心,而且明日请安的时候她一定要看到你戴着它。这样贵妃娘娘就说不出什么了吧。”
“嗯,果然还是哥哥厉害。”时慕松了口气。
不出时慕所料,第二天清早李锦诗回来后在看到那枚玉佩并问清它的来历时,伸手抓住玉佩就要扔掉,但当时慕把时苏教给他的话说出来后,李锦诗尽管气急败坏但却无可奈何,毕竟她不敢明面上忤逆皇后。
冬日的几场大雪催开了皇宫内的梅花。
“阿慕,你可千万抓牢了,要不然等会梅枝剪下来掉地上可把花压坏了。”时苏举着剪刀,叮嘱着时慕。
“哥哥,放心吧,我抓得很牢,你快剪。”
“好嘞!”时苏双手奋力握死剪刀,将近三指粗的梅枝却只是晃了晃。
“殿下,让奴才来吧。”旁边的侍从见状急忙上前。
“用不着你,上一边去。”时苏不客气道。
“哥,你一个人能剪动吗?用不用我帮你?”时慕看着时苏费力的样子有些忧心。
“你帮我?那梅枝掉了怎么办?”
“等它一断,我就立刻抓住它,肯定不让它掉地上!”
“行吧。”时苏点了点头,随后二人一起握住剪刀。
“一、二、三,用力!一、二、三,用力!……”
终于——“咔嚓!”
“嘿!”时慕在梅枝掉落的瞬间,眼疾手快地抓住了梅枝。
“哈哈哈……”两个孩子抓着梅枝,好像打了大胜仗似的,一边笑着一边奔向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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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来了!
月考考数学考到半道闹肚子了

人家答卷,我在厕所品尝满汉全席(抽象)

总之,考得就是一坨……
今天应该还有一更。
改了几个错别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