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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鳞
北风呼啸,卷着雪花拍打在屋檐,地面的雪积得更厚了。
“相父。”
李燃俯身给楚承许斟了一杯茶,“这么晚了,还不想休息么?”
楚承许收回望着窗外的视线,他一脸忧愁地说道:“京城的雪下得一天比一天大了。”
“相父可是在想陵阳的事?”李燃坐到一旁,“我也听到了些消息,烨崇王战死。”
窗外的大雪压断了枝头,风吹得越来越猛,雪也下得越来越急。
“陵阳已经没有将领了,”楚承许揉了揉额头,“外敌进犯,你皇叔却还想着割地议和……”
楚承许说:“现在萧家只剩你皇爷一人,但他是陵阳萧氏最后一颗独苗,而且他还是个孩子。”
李燃沉默了一会儿,说:“那相父,让我去领兵打仗如何?我保证到时会还千程一个完整的陵阳。我去求求我皇叔,让他给我一个机会。”
“不行。”楚承许严词阻止,“小孩子家家的,别以为看了几本兵书便可以上战场了,你没有实战经验,万一出了事,你要留本相一人独活不成?”
“我……”李燃一愣,“那陵阳怎么办?”
楚承许拍了拍他的肩:“有这份心意是好的……”
“只要有一线生机便绝不可放弃,”李燃打断楚承许的话,“相父,这是您教我的。”
“……”
李燃说道:“相父,我想试试。”
楚承许望着李燃,刚要再言,忽闻窗外一声锐利鹰唳划破风雪。抬眼望去,一只羽毛凌乱却仍气势迫人的老鹰正奋力扑棱着翅膀朝远处飞去——正是烨崇王生前那只通人性的沧袭。
……
萧璟诚正在暮渊黎的府内,他坐在暮渊黎的榻边看着对方熟睡。
突然,一只庞然大物冲进窗户,是沧袭。
它爪子紧紧攥着一物,落地时几乎踉跄,却仍固执地将东西往前推了推。萧璟诚心头一跳,快步上前细看,只见那物正是陵阳萧氏的军符,边角还染着斑驳血痕。他面色微沉,这令牌如今出现,定是烨崇王临终前让沧袭冒死送回,意义重大。
指尖触到令牌上未冷的血迹,他忽然攥紧拳头,看了一眼榻上的暮渊黎,他一把抄起令牌,转身便踏入风雪中。
宫墙巍峨,他熟稔地避开巡逻侍卫,径直冲向李昊的书房。屋内烛火未熄,李昊批文最后一封奏折正欲回寝室安歇,忽然感到一股阴风吹进来。一把冰冷的刀就这样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陛下,陵阳危在旦夕,你却只知议和割地……”
耳旁传来萧璟诚冰冷的声音,他目露冷光,手中刀又近几分:“萧家一日不绝,便容不会让陵阳落入他人之手。”
剑尖倒映着李昊煞白的脸,他轻声道:“皇叔?”
“陛下要割地议和,先问问这柄剑答不答应。”萧璟诚道,“李昊,你敢动我的故乡,我就把整个朝堂掀到你龙椅上。”
“你、你竟敢如此犯上!”李昊声音发颤,却仍强撑帝王威严。
“臣今日前来,请陛下解除飞龙印。” 萧璟诚目光如炬,丝毫不退:“陛下若顾念陵阳百姓,便不该在此时退缩。飞龙印若不解,陵阳拿什么抵挡外敌?”
李昊瞳孔一缩,挣扎着道:“飞龙印乃先皇所封,轻易解封,若被有心人利用……”
“如今陵阳危在旦夕,陛下还顾这些?”萧璟诚冷笑道,“烨崇王战死,陵阳无将,若不借助飞龙印调兵,陵阳一失,陛下江山何安?”
李昊神色变幻不定,想起陵阳若失,确实唇亡齿寒。萧璟诚见李昊没动作,干脆使出白灵之力控制他的神识:“好侄儿,说……飞龙印在哪?”
控制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简直是轻而易举。李昊就如同傀儡一般,缓缓开了口:“在……暗格里……”
“找出来,给我。”萧璟诚命令道。
李昊就这样把飞龙印找出来,给了萧璟诚。萧璟诚的指腹触到印上繁复纹路,露出了笑容。
“现在,该轮到我们当执棋人了。”
言罢,他转身大步迈向门外,风雪瞬间裹住他的身影。李昊瘫坐在地,望着敞开的门,听着呼啸的风声,许久未动。而萧璟诚早已消失在黑夜中,手中飞龙印在雪色下泛着冷光,那是陵阳最后的希望,亦是他肩上沉甸甸的重担。
……
暮渊黎在榻上翻来覆去,尾鳍已变回了双腿,锦被早被踢落至地上。分化期的余热尚未褪尽,后颈的鳞片也消失了,像是在感知某种缺失的气息——萧璟诚离开时带起的风雪寒意,此刻正化作千万根细针扎在他神经末梢。他猛地睁眼,瞳孔里还泛着未褪的暗红,哑声唤道:“临归?”
无人应答。
陈管家端着参茶进门时,正撞见暮渊黎赤脚踩在碎冰上,指尖深深掐入掌心。“世子殿下,萧世子他……”话未说完便被一声厉喝打断:“闭嘴!”暮渊黎转身,他似乎已经神志不清了,“他昨夜何时走的?去了何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颤音,却比刀刃更冷。
早朝钟声在风雪中飘来,暮渊黎攥紧袖口,那里还残留着萧璟诚的香气。当他踏入太极殿,殿内朝臣噤若寒蝉——往日桀骜不驯的暮世子,此刻眼尾泛着不正常的绯红,整个人像被暴风雪裹挟的冰刃。
“陛下。”暮渊黎礼都不行,声音却不带半分温度,“听闻萧世子昨夜擅闯书房,可有此事?”
李昊坐在龙椅上,昨夜被甩的耳光尚在脸颊火辣辣作痛,此刻面对暮渊黎森冷目光,他竟不敢直视:“不过是……皇叔谏言过激……”
“过激?”暮渊黎身上散发着阵阵寒气,步步逼近御阶,“临归为陵阳百姓请命,陛下却称‘过激’?”话音未落,巴掌已甩在李昊脸上,金冠歪落,殿中侍卫哗然。暮渊黎却似未觉,指尖扣住御案边缘,指甲划过木质纹路留下深痕:“再敢说他半句不是,本世子便剜了你的舌头。”
退朝后,暮渊黎在偏殿听见几个御史低声议论“萧璟诚谋逆”,他拔出腰间的凝鸣山,瞬间封了那几人的喉。血珠落在青砖上,他却只是擦了擦指尖血迹,望着窗外漫天大雪喃喃:“临归,你究竟去了哪里?”
此后旬月,京城流传世子殿下疯了的传言。有人见他在朝堂上徒手捏碎玉笏,只因某大臣用了“擅闯”二字形容萧璟诚;更有人说,深夜路过忱王府时,看见暮渊黎在房顶上坐着。
曾玗之觉得暮渊黎是受到的打击过重,毕竟他是千御国的人,在这千程可是只有萧璟诚这一个挚友。
唯有李昊知道,那日暮渊黎甩他耳光时,指尖划过他脖颈的触感——不是鲛人的温柔,而是带着刺骨寒意的、近乎偏执的警告。就像此刻,他望着案头未动的折子,上面还留着暮渊黎昨夜批注的字迹:“陵阳若失,本世子便拆了这金銮殿,用陛下的龙椅给临归铺路。”
雪越下越大,太极殿檐角的铜铃在风中碎响。李昊忽然想起萧璟诚拿走的飞龙印,想起那夜他眼中燃着的火——原来有些羁绊,远比皇权更可怕,比如暮渊黎为萧璟诚疯魔的模样,分明是把自己当成了护崽的鲛人,而萧璟诚,便是他要拿命护住的逆鳞。
太极殿的青铜烛台上,九盏蟠龙灯已燃至灯芯焦卷。暮渊黎斜倚在御案旁的朱漆立柱上,尾指勾着萧璟诚留下的半幅画图,指甲无意识地刮过绢帛上陵阳地形图的边缘,在“玉陵关”三字上洇开点点血痕。自萧璟诚携飞龙印奔赴陵阳,这已是他第十三次打断吏部尚书的铨选奏报。
“启禀世子,明州知府缺额......”
“让平南军的旧部去。”暮渊黎眼皮未抬,指尖划过地图上蜿蜒的拒马河,“玉陵关守将需得是亲手斩过三族叛军的人——你们吏部的册子,该把‘实战履历’列在首位。”
殿中尚书们面面相觑。自上个月暮渊黎将兵部侍郎的牙牌掰成两半,只因对方提及“萧家军私调粮草需走户部流程”,如今满朝文武已摸透规律:凡与陵阳战事相关的议题,唯有顺着暮世子的意思才能保住项上人头。
李昊出声:“暮世子,飞龙印调兵已破先帝成法,若再让萧家军旧部掌控地方官缺......”
“成法?”暮渊黎猛地一脚将丹墀下的铜炉踹翻,炭火星子溅在李昊的靴面上,“千程律例第三百二十七条写着‘边患危急时,监国可先斩后奏’——陛下,臣记得没错吧?”
他转身望向龙椅上的李昊。李昊喉结滚动,昨日暮渊黎让人送来的“监国手札”还压在御枕下,上面用不知道谁的血写着“即日起代掌三品以下官员任免,此刻只能僵硬地点头:“卿......所言极是。”
“明日起,”暮渊黎擦去唇角血迹,指尖划过御案上堆积的军报,“所有送往陵阳的粮草,需在三日内备齐。若没钱便来找本世子要,本世子有的是钱。敢拖延者,按《千程军法》第十七条,斩立决。”他忽然顿住,目光落在某位缩着脖子的户部员外郎身上,“包括......那些觉得‘萧璟诚不过是个毛头小子’的蠢货。”
那员外郎扑通跪下时,暮渊黎已转身走向殿外。雪光映得他脸色青白,颂元茗与暮渊黎擦肩而过。
她扫了李昊一眼:“哟,老东西你终于被收拾了。”
楚承许是真没想到,一个别国世子竟比自家君主更在乎国危。
御案上的《监国令》上,是暮渊黎今早逼着李昊盖了玉玺的:凡千程子民,敢言“萧璟诚谋逆”者,剜舌;敢扣陵阳军饷者,断指;敢议割地者,抄家。墨迹未干的黄绢边角,还留着他暴怒时拍下去的血手印,像朵开在雪地里的红山茶。
“臣觉得萧世子的做法没错,”雨辞说,“比起割地议和,这个孩子更有骨气。”
齐砚说道:“千程的国运在这代孩子后头。”
深夜的府内,暮渊黎赤脚踩在积雪的露台上,望着东南方向的天际线,身上突然泛起灼痛,他知道那是萧璟诚在战场上受伤的感应。从袖中摸出早已冷透的参茶,这是陈管家今夜第三次劝他服用,却在触到茶盏时突然捏碎——茶水里,沉着片属于萧璟诚的山茶花瓣。
三日后的早朝,当暮渊黎带着满身霜雪踏入殿门,腰间凝鸣山的剑鞘上还挂着半截断箭。朝臣们盯着他发间未化的冰碴,听见他掷在御案上的血书“陵阳玉陵关告急”,终于明白所谓“性情大变”,不过是鲛人将整颗心化作逆鳞,护着那道在风雪中渐远的身影——哪怕这逆鳞,要扎得满朝文武鲜血淋漓,也要为他劈开一条通向故乡的路。
太极殿的铜漏滴答作响,子时三刻的更声透过窗纸渗进来。暮渊黎斜靠在暖阁的青玉榻上,将案头摊开的《陵阳战报》扫落半幅。烛影里,萧璟诚的字迹在“玉陵关粮草仅余三日”处晕开墨团,像滴在雪地上的血。
“世子殿下,忱王求见。”陈管家的声音隔着鲛纱屏风,带着风雪的冷意。
暮渊黎指尖捏碎茶盏,滚烫的云雾茶泼在战报上,却不及他后颈传来的灼痛——那是萧璟诚受伤的感应。“让他进来。”他扯过狐裘裹住发抖的肩膀,脸色在月光下泛着病态。
曾玗之踏入暖阁时,扑面而来的药香混着血腥气。只见暮渊黎蜷在榻上,手里还捏着半枝枯槁的山茶花。
“渊黎,”曾玗之压低声音,袖中露出半卷明黄色密报,“我契兄荀岳昙去了陵阳,诚儿来信了。”
“什么!?”暮渊黎猛地起身,“王爷,给晚生看看。”
曾玗之将信递给他:“这封本来就是给你的。”
暮渊黎迫不及待打开密信,只见上方写着几个字——远安兄安否?吾安,兄勿忧。
“近日来朝中的事……”曾玗之欲言又止。
“他们该去玉陵关看看,临归的战甲下缝着多少道伤口——每道都能剜下他们半颗良心。”他忽然支起身子,“明日我去临清仓,若再敢克扣金创药,本世子就把他们的舌头熬成胶,粘在《千程律》的扉页上。”
曾玗之望着暮渊黎后颈新添的三道红痕,喉间滚过叹息。这个在千御出生的鲛人世子,此刻眼底翻涌的血色,竟比传说中的护巢鲛兽更可怕——那是将整颗心揉碎了,拌着风雪咽下去,也要为萧璟诚铺就坦途的决绝。
五更天,暮渊黎踩着未化的积雪踏入御药房。太医院正卿王承德跪在丹炉前,额角磕在结着冰碴的青砖上:“世子殿下,千年雪参只剩三株,按例该供……”
“供谁?”暮渊黎拔出凝鸣山,剑尖指向王承德,“供那些在朝堂上打盹的老匹夫,还是供玉陵关城头咳血的少年将军?”他扫落整架药材,雪白的参须混着他的血珠落在地上,“三日后,我要看见装着雪参的匣子出现在萧璟诚帐中——若少了半片参须,就用你的血丝来凑。”
王承德的发丝上沾着雪参须和血珠,像极了早原上被战火灼烧的芦苇。暮渊黎盯着他爬满恐惧的双眼,眼底一片冷漠。
“记住,”他压住翻涌的杀气,“你知道要怎么做。”转身时,凝鸣山的剑尖刮过药柜,带出一道长长的刮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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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那句话——文化水平不高,没逻辑,纯乱写。文笔也不咋地,当个乐看就行。
感谢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