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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尽力了
‘总要有人去做，总会有人去做。’
‘总有些事情令人忘却生死，不是吗？’
那名女护士如是说，昏暗的灯光下婕德看不清她的脸，却好似看见了无数人的脸。
她静坐在驻扎点的小马扎上，方才与加西亚护士的对话却在耳边挥之不去。
思绪随着随着记忆，编织成声音。
“可有些事，哪怕忘却生死，都做不好......”
跳跃的光中，她听见自己的声音。
而随之而来的，是自愿和她一起再次前往驻地的加西亚女士的笑声：“那是当然的。”
两人就这么坐在驻地的小马扎上，听着耳边的风声渐息。
“什么？”她有些迟钝的回应。
“有些事，就是哪怕忘却生死，都做不到。”加西亚肯定的说。
“那如果我们多做一点......”
闻言加西亚不等婕德说完，抬起那只指甲修剪的极符合标准的手轻轻搭在了她的肩上：
“昨天的对错，不能用今天的答案衡量，亲爱的。”
她说，抬起那只手引着婕德的视线，指向灰暗的天空。“而且，就像日夜交替、群星升起，就像河流不绝、奔腾入海。”
她看向婕德的双眼，口中的话语坚定：“就像——时光匆匆、生命消逝，这些事情都是哪怕忘却生死，都无法轻易改变的。”
“你是英雄亲爱的，但你并不是神，你所做的只是接管了她命运的一瞬，你不必，也没有能力为她全部的命运负责。”
面对那双几乎习惯于见证生死的眼，婕德只觉得喉间仿佛被堵住一般，某种奇异的酸涩感顺着气管爬向鼻腔，说不出一句话。
最后，她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加西亚见她听了进去，看着她调整自己的呼吸，片刻后道：
“如果连我们都没有面对悲剧的勇气，那我们的哥谭，又要如何面对这一切呢？”
夜空下，跳跃的火光中，坐在灰扑扑马扎上，穿着灰扑扑白大褂的加西亚侧过身，跃动的昏黄在她身上落下明灭的光。
她远眺着那处黑暗混乱的街区，又或者是其它什么更虚无缥缈的东西，继续道：“韦恩小姐，就好比你此刻站在这里，只是为了那个不幸遇难的孩子吗？”
婕德闻言抿紧了唇，最终吐出带着颤音的、埋藏已久的话语：
“我只是......有些无措，我想，如果当时我再多做些什么就好了......”
“那个孩子是不是就不会被杀害？”
“布朗先生是不是就不会自杀？”
“哥谭是不是就不会陷入如今的混乱？”
她说着，暗沉的面上露出一个僵硬难看的笑脸，眼中的湿意不受控制的加重：“明明......我只要做的更多......”
加西亚叹气，只轻轻的摇了摇头，她从护士服的口袋里拿出包纸巾，从中抽了两张递给婕德：
“听着婕德小姐，世上没有那么多如果，哥谭更没有。”
她看着婕德的双眼，说：“我是个哥谭人，我生于哥谭长于哥谭，最终也将死于哥谭。而我不知长短的生命中，我曾见过无数与我一样的哥谭人。”
那是些什么样的人呢？加西亚的描述中，婕德逐渐看见一些人的影子，这些人不算好人，又坏的不彻底，自己爬不上去哥谭这个泥巴地狱，却长出畸形还营养不良又滑稽的翅膀，指望着靠这个能推这个烂泥巴地往上一点，再往上一点。
婕德看着她的双眼，细纹爬上她的眼角，而她的双眼依旧坚定：
“我、你、他们，我们都知道哥谭是个什么样的城市，他们，包括我，也曾和你一样迷茫，一样自责于未能做到的“更多”。”
“我甚至因此一蹶不振。”她说，双眼微微垂下：“为此，我离开了哥谭市医院，用人生中一段短暂又漫长的时间，去往全世界各地寻找答案。”
她长长的嘘出一口气，眼眸却渐渐变得明亮：“那真是个，很长很长的旅途。”
那双眼明亮又温柔的注视着捷德，带着某些坚定的东西，为眼前和曾经的她一样迷了路的行人，讲述她的一段人生：
“直到我前往了华国，受多年的笔友所托，在一座小城的救援队里担任临时医师。”说着她顿了顿，随即继续道：
“而在那里，有人曾对我说过这么一句话——”
“救援者的价值不在于每次都能扭转悲剧，而在于每次在悲剧面前，我们都已竭尽全力。”
似是回忆着什么铭刻进灵魂的场景，加西亚如同那个记忆中的人一样，对曾和婕德一样迷茫狼狈的自己这么说道。
婕德怔愣的看着加西亚，只觉原本已经酸涩的鼻子竟然还能酸的她落下一滴泪来，她坐在马扎上，迎着昏黄跳跃的光。
“我......”
她蜷缩起原本伸展下垂的手，在膝盖上缩起握成一个拳，如同牙牙学语的孩童般艰难的呢喃着：
“我......我已经，尽力了......”
自此，泪水如同决堤，虚假的笑容从脸上褪去，她终于落下泪，说出那句这段时间里无数人对她说过的话——
“你已经尽力了！”
“我已经尽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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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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