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余泪

　　漫天飞雪青璃置若未闻，一动不动在院门前站着，久到双手早已冻得僵硬，抬起长睫顿时眼睛一亮，顺脚踢了一下边上打盹的小雪团，抖了抖身上的雪大声道：“拽拽，姐姐回来了，姐姐回来了。”

　　他这一喊吓得拽拽炸了毛送出一套专属白眼。

　　“下了怎么大的雪何必等我。”

　　“姐姐，我是才出来。”

　　奈握上他的双手：“瞧你说的鬼话。”

　　这一刻，青璃觉得握着她的手那么那么温暖，或许是因为天太寒。

　　“如今连我都诓骗了！”

　　“等下，姐姐。”青璃从花枝中摘下一朵，“借花送你，原谅我吧！”

　　见她今日挽起的发髻间空空荡荡，抬手在她鬓角簪上红色茶花越发衬的玉骨冰肌，青璃看得有些晃神，赞叹一声：“真好看！”

　　奈被她哄得粲然一笑：“就你嘴甜。”

　　说话间一道身影慢慢从晕染开的雪中走出。

　　“璃儿。”

　　青璃没说话神情有些发沉，不欲多说拉着奈往屋里走。

　　“等等！”鬼王紫邪大喝一声，“连父王都不认了？”

　　青璃转身盯着他目光坚定道：“我没有父王”

　　一个巴掌狠狠的甩下来，而鬼王紫邪的巴掌离青璃脸颊三厘米的位置被一只手握住了手腕。

　　开口透着一股森森的凉意：“有没完没，”说着将他手甩开，奈侧首问青璃，“幡然醒悟，这是想回去当鬼王的儿子？”

　　青璃错愕：“什么？”

　　“跟我回鬼宗。”

　　“姐姐，我去热饭菜。”青璃深吸一口气作势就要往屋里去。

　　“走吧，你太弱了，在我身边也只会拖累我。”

　　“姐姐，我不走，姐姐，别不要我，姐姐……”见她不语，他跪着抓着她衣袖，“姐姐，小璃会努力修炼的，真的！别离开我！”大颗的泪珠从他那双含情丹凤眼里滚落。

　　奈不忍，伸过手去在他脸上拭了一下：“小璃，待日后你成为鬼王，再见面或许还能唤我声姐姐，你说是吧。”

　　青璃似是被戳中隐秘心思，摇头哽咽着：“我不要，姐姐……”

　　小璃，你为何如此执着，姐姐不愿看你流泪的眼睛，奈藏着心疼见他不为所动可演的这场戏不能白演了。

　　她甩袖疏离转身，一扬腕满院山茶花顷刻间一朵朵断落而下。

　　青璃红着眼看着她决绝的背影在满地赤艳中模糊，后来这一幕在梦中百转千回，醒来后却独留无尽思念，他想，若是一切可以重来是不是会不一样！

　　青璃终是跟在鬼王紫邪身后离开。

　　昏暗山洞经年累月形成，里面放着个巨大笼子，笼中关着一人。

　　鬼王紫邪站在洞口看着笼子里面无表情的青璃坐在石塌处，吹灭了烛火又重新点燃，周而复始。

　　看了一会儿开口：“药毁了吗？”

　　朱幻闻言：“已经毁了，父王。”

　　鬼王紫邪见他神色微动，须臾后开口：“记住不要轻举妄动，守好了。”

　　“放心，父王，有炎阳罩在，哪怕他露出笼子一丝一毫都会立马被炎阳光灼伤，更别说逃出笼子了。”

　　鬼王紫邪伸手拍拍他肩膀：“幻儿，记住，你才是我鬼王的儿子。”

　　首阳山大殿内钟声潺潺，焚香萦绕。

　　李倩儿收拾完书册拿起经案上收到的一封需她亲启炁信，随意打开来，“李倩儿，我不叫玉夭，奈是我的名，对不起，你的大师兄是我害死的，你放心，像我这样的魔族之人总会不得善终的，别原谅我！”

　　“阿姐，阿姐，出大事了！”李清予。

　　李倩儿毁了炁信努力压下心中的愤怒，看着进来的弟弟李清予道，“发生什么事了？”

　　“阿姐，不周山来炁信给父亲，说是望首阳联手灭魔，说魔是玉幺，不可能，这不可能，我们得去帮她啊！”

　　“清予，回去。”李倩儿冷厉低斥他，良久，她缓缓松开了手走到殿前，“如今师父交待山中事交与我打理，此事回信不周山，我们首阳不插手。”

　　“可是，大师姐如果师父出关来……”

　　李倩儿拧着眉头道：“一切后果我来承担，都回去吧。”

　　等到人都离开李倩儿瘫坐在大殿上思绪万千，害死大师兄月泽的人自己断不会原谅，如今不出手相助不周山已是对她最后的一丝情谊了。

　　李清予是被压着回的山门，看着他阿姐站在石阶上，仰头迎上她的目光终于问出了自己藏在心中一直想问的问题：“阿姐，你也不相信玉幺嘛？”几乎是肯定的语气。

　　李倩儿不由皱了皱眉，开口叫了他的全名：“李清予，私自出山目无尊长此刻起禁足。”

　　“阿姐！”李清予恳求道。

　　“李清予，你个皮猴，还有什么是你不敢做的？我看你是皮痒了，今日阿姐我非好好揍你一顿！”说着就拿着鞭子招呼去。

　　李清予跳着躲开抱头喊道：“阿姐，你真是蛮不讲理。”

　　众人早已见怪不怪纷纷摇了摇头散去。

　　大雪苍茫，玄钦闭眼盘腿坐在石块上，双手交叠朝上，缓缓睁眼，旁边站了一人似乎是等他多时，见他醒来松了口气。

　　“主子，你可算醒了！”

　　“魔女之事玉姑娘未有所行动，还有楼兰之事属下觉得疑点，在你闭关期间亲自拿着画像去了一趟，发现一些蹊跷。”

　　“重点。”

　　“那楼兰人带着的娃娃，长的……”

　　“说！”玄钦追问。

　　“眉眼间与主子您有三分相似，许是巧合的原因……”

　　“把人带到人宗我亲自询问，让方凡继续守着等我消息。”

　　方逍会意隐去。

　　四周黑衣人退去，听见脚步声阿勒波塔抬头视线顺着玄色皂靴向上，面前的人脸上透着矜贵凉薄，他连忙低头揽抱着着怀中的孩童跪伏在地瑟瑟直抖。

　　玄钦目光冷凝慢慢俯下身：“把脸抬起来。”

　　与他相似的眉眼里噙着泪水无措地望着他，

　　“她为什么屠杀楼兰唯独放了你们二人？”

　　“三年前所幸得到闭息丹两颗，那日逃过一劫也是通过假死！”

　　玄钦笑着摇了摇头，手中幻出的碧落如风刺入阿波若扎小小的胸口。

　　阿勒波塔反应过来，拖着无力的身躯痛苦摇头道：“不，你不能，放了她，求你了，我说，我都说！我说！”

　　未靠近，一股炁将他扇出几步外，连爬都不爬不起来，这一刻阿勒波塔才真正的认识到眼前的人是真的魔。

　　玄钦漫不经心拔出剑淡淡开口：“你有隐瞒的余地，我想她应该没有命再受一剑。”

　　“你放心，我知道的一切都会说，恳请您把她先带下去伤口包扎，不想有些事……”

　　阿勒波塔见人带离去，回忆道：“你的父亲是………”

　　玄钦看着他不放过他脸上一丝的表情变化，迫切希望找到他听到的是谎言！

　　玄钦眸中透着癫狂，颤抖着将剑抬起歇斯底里道，“你在说谎，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对不起！”

　　话音刚落，“哐啷！”他手中的剑跌落在地上。

　　方逍听到动静推门进去，看着主子眼神颓然黯淡让人不寒而栗，将人拖了下去，门合上，里面静的可怕，他深知此事定和玉姑娘有关。

　　彼时，华灯长街上酒肆林立，人来人往！

　　少女倾斜着身子 ，耳边发丝松散而落，仰头吞咽着酒水，纤细的脖颈下露出精致的锁骨。

　　奈脑子里的无数记忆就像深渊，让她越来越弄不清自己是谁属于哪个世界，好像濒临崩溃了，如今日日喝的醉醺醺来麻痹自己。

　　方凡目光一凝，对面醉相欢的顶楼倚在栏杆上把酒言欢的人正是玉姑娘。

　　方凡夺下男子手中的酒盏，未等开口一手将人按在栏杆上连同手中的酒盏塞灌进人嘴中。

　　挡在奈身前：“玉姑娘你醉了，我送你回去歇息。”

　　奈轻抬眸看了眼方凡，玄狗的小狗腿子她自是不陌生：“走开，真是扫兴！”

　　“主子在等您。”

　　奈嘴唇微动好像想说什么，轻叹了一口气，唤来酒楼老板娘：“今日不在这儿留宿了银子也不必退了。”

　　她提步往外行去，方凡想上前搀扶，她却摆了摆手，方凡只好缓步跟护在后面。

　　马车抵达，寒夜里的风吹散了她些许的朦胧醉意，方凡一手提灯一手推开大门，领着她缓步走向院子深处，不经意看了眼院中的秃树挂着厚厚的积雪，走到长廊尽头的主屋，方凡立在边上。

　　“砰！”的好大一声推开屋门，奈脚步不动，探出小脑袋瓜子往内轻轻一瞥，她瞧见了角落里头的人儿被这巨大的开门声惊了下，在半明半昧的烛光里像炸了毛的猫儿抬眼望了过来，大声质问：“谁让你进来的？！”

　　玄钦大抵是分清了现实，气氛有几分凝滞，他含着疯狂和希翼的眼瞬时红了，低声喃喃道：“奈奈，你是怨我的吧？！”

　　一旁的方凡吓得一愣，方逍意味不明的与他对视一眼。

　　奈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有些不明所以，若无其事的收回脑袋笨手笨脚带上门转身离开。

　　下一瞬房中传来：“我没让你走！”

　　“啊？”奈下意识地问了一声，倒也没听清他说了什么转头发现打开门的玄钦。

　　玄钦看着她泛着红晕的白皙脸颊，又重复一遍：“我没让你走，过来。”

　　“我不要！”奈瞪大眼睛摇头，顿了一顿，歪着脑袋水润的眼懵懂地望着说，“你刚刚凶我！”

　　“是我错了，乖，快过来！”玄钦哄道。

　　“不行，错了是要受罚的！要罚好多好多黄金首饰的！”

　　玄钦温声安抚：“好好好，那我随你罚，都听你的，好不好？”

　　奈思量一番后，酒劲上来有些晕晕的也忘了自己还在生气，摇晃着朝他怀里钻随着他进了屋。

　　面壁墙角的方凡嗑着自家主子的糖对着方逍挤眉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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