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律失常

　　岑风老老实实坐在位置上，像个乖学生。

　　“听说你跟景家那小子最近在一起了？”岑箐啪嗒一声点燃香烟。

　　“是的，箐姐。”司砚没有隐瞒，这种事情也没有隐瞒的必要。

　　“姐，你什么时候也这么八卦了？”岑风老实没几分钟就忍不住开始插嘴。

　　岑箐只是朝他递过去一个眼神，后者立马老实捂嘴。

　　“又瞪我！景临川吃醋也瞪我，我怎么这么惨。”岑风欲哭无泪。

　　“吃醋?”岑箐看着自家弟弟，不是她瞧不上，而是客观事实摆在那里，“你觉得你身上有哪一点是值得人家吃醋的？”

　　“我！”岑风张口就要反驳，却发现想不到哪怕一点。

　　深深地挫败感向他袭来，毫不留情面。

　　司砚倒是若有所思，随即露出一个不算太开心的笑容。

　　“追人的手段而已，你们一个恋爱脑，一个傻子，倒真是好骗。”岑箐说这话的语气有种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岑风还没反应过来，司砚嘴角那点儿不算笑容的笑容却彻底消失了。

　　岑箐往烟灰缸里弹弹烟灰，接着提醒说:“景临川在国外的时候有个白月光，但凡知道他的人都听说过这件事。”

　　“什么？”司砚脸色微变，他完全没想到会有这种情况，更没听说过。

　　岑箐最终把烟头摁灭进烟灰缸里，说:“只是传闻，不过我不信无缘无故的传闻，跟你说也是让你自己心里有个数。”

　　“有个什么数?”岑风比当事人反应还要大，“他现在没人可用，姐，你帮他查一下啊？”

　　“不用。”司砚拦住他，“我亲自去问。”

　　岑箐看着岑风，“白痴。”

　　“你又骂我！”岑风无能狂怒。

　　“你是觉得咱们岑家去调查，景临川能不知道?背着调查，你让小砚怎么跟他男朋友解释?”岑箐赏他脑门儿一记爆栗，“我跟你说过多少次，做任何事情之前先动动你的猪脑子。”

　　“那你都说是猪脑子了，还能指望我思考什么？”岑风狠起来连自己都骂。

　　岑箐不是很想承认这是自己弟弟，“你可真出息。”

　　司砚没参与他们姐弟俩的拌嘴，又或者说，他现在脑容量已经全部被景临川那位白月光占据。

　　白月光，这三个字跟景临川可真不配。

　　“司先生好！”

　　司砚刚迈进公司大门就被前台眼尖的小姐姐看见。

　　这道声音让一楼大厅的人全都看了过来。

　　司先生，这三个字最近在公司匿名群里已经刷屏，只要是公司内部员工，大概没人没有听过。

　　司砚能明显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越来越多。

　　“司先生，这边请。”有人主动跑上来献殷勤。

　　“有劳。”司砚走进专用电梯。

　　“砚哥。”宋枝也听到电梯那边有动静，抬头一看就被吓了一跳。

　　“咳咳！”司砚掩唇轻咳，“这里是公司。”

　　“好的，司先生。”宋枝也改口很快。

　　司砚问:“景临川在办公室吗？”

　　“在、额、不在。”宋枝也支支吾吾。

　　“你今天怎么怪怪的?”司砚狐疑地看着他。

　　宋枝也连连摆手，“哪儿有，我可能起太早还没睡醒。”说着他还掩饰性地打了个哈欠。

　　“好，那你继续睡。”司砚说完就从他桌前走了过去。

　　“哈？”宋枝也挠挠头，“我怎么睡?啊！不是！哥你……完蛋了。”

　　“临川。”肖念想靠近他，再近一点。

　　“我叫景临川。”景临川被干扰工作，脸色不是很好，“如果你想利用这个谈合作，那么请你出去。”

　　“你让我滚?”肖念食指指着自己胸口，“临川，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请不要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景临川看过来的眼神淡漠，“肖念，我们没那么熟。”

　　“临川，我们在国外——”

　　“你们在国外怎么了？”

　　司砚推开了门。

　　景临川站起来，“阿砚，你怎么来了？”

　　司砚今早原本是要跟着景临川一起来公司的，不过岑风那边吵着要他请客，他才临时更改了行程安排。

　　“怎么？我不该来?还是我来的不是时候?”司砚看着景临川身后的男人，想必这位就是岑箐口中的白月光，可真是……看不顺眼。

　　“你在说什么？”景临川问完似乎才想起来他办公室里此刻还有另一个人在场，“肖念，你先出去。”

　　肖念上手挽住景临川的胳膊，“临川，我不走。”

　　“把你手给我拿开。”司砚上前去拽他的动作跟景临川甩人的动作几乎同步，“勾引别人男朋友，你这么爱当男小三?”

　　景临川眼中同样划过一抹不愉，“陈昊。”

　　宋枝也探头，“景总，陈特助刚刚去了楼下市场部。”

　　“送客。”景临川说。

　　“送、哪位啊哥?”宋枝也后悔自己刚才没能把陈昊拦住，但凡晚两分钟也好啊！

　　景临川跟司砚同时朝他看过来。

　　你是猪吗宋枝也?宋枝也拍着自己脑门儿恨不得咬舌自尽，“我这就——肖先生，请。”

　　“景临川！”肖念不肯走，“你不能对我这么狠心。”

　　“肖先生。”景临川换了个称呼，“我们不熟，请你不要在我男朋友面前说这些引人误会的话。”

　　看来这个白月光也不是很白。

　　宋枝也松了口气后终于敢拿正常眼光去看司砚了，否则他会觉得很心虚的。

　　办公室里终于回归只有他们两个人的状态。

　　司砚双手抱胸靠在桌沿，等着听他的解释。

　　“阿砚。”景临川走上前想去拉他的手，却被他躲开了。

　　司砚改为把双手反撑在身后桌面，“不耽误你坦白。”

　　景临川只好顺着他，然后转身去拿自己的钱夹，钱夹里放着一张有点儿旧的照片。

　　照片上是司砚读书那会儿的模样，身上还穿着蓝白色校服，身后是一个花坛喷泉。

　　司砚看到照片有些惊讶，他还记得这是学校里的音乐广场那里，出了名的约会圣地。

　　不过，照片明显是抓拍下来的，把司砚走路经过的瞬间定格成了永恒。

　　“你偷拍我?”司砚想去拿那张照片却没成功，照片放在封套里，而封套是全封死的，钱包里可没有这种设计，绝对是后期人为加上去的。

　　司砚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留下来的照片，他也不记得有人偷拍。

　　“高三那年。”景临川没有回答他偷拍的问题，而是说:“那时候你突然对我变得冷淡，所以我就想拍个照片出国以后留作纪念，很抱歉，没有经过你的允许，我知道如果被你发现，你会拒绝我。”

　　景临川就着这张照片为开头，接下来说了很多很多，那些被人察觉出来的亦或是深夜不为人知的秘密，他全都选择了坦白。

　　司砚越听越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他适时喊停，“等等！”

　　“怎么了？”景临川问。

　　“你什么意思？我突然对你冷淡跟你出国之间有什么关系?”司砚把这段话挑出来问。

　　“因为我喜欢你。”景临川再度扔出重磅。

　　司砚差点儿没站稳，还好身后有桌子支撑，他再次开口的语气几乎不能再维持冷静，“景临川，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其实我自己也不清楚。”景临川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时间，可他接下来的回答却更显认真。

　　“我们认识了太久，我见过你很多不同的样子，或许是你求着我办事时勾起的嘴角引我上钩，或许是你坐在窗边有阳光从你发顶撒下来的样子太亮眼，也或许你解不出数学大题时通红的眼眶太过楚楚可怜会让我心软……”

　　景临川讲了很多，光从他头顶照下来，汇入他含笑的双眸，那里面的光晕染开，映照出司砚的模样。

　　司砚呆愣愣地听着他的告白，明明是很简单的叙述，甚至述说者自己都带着不确定性，司砚却觉得如此动人，他的心率好像再次失常了。

　　景临川说起来就没个停歇，“我发现自己对你的想法变得跟之前不一样，我发现我不再只把你当做青梅竹马的弟弟，我发现我会因为你跟别人走的太近而烦恼，我发现我会因为有人喜欢你升起一股想揍人的冲动……这些都是以前的我完全不会出现的问题，可还没等我理清思绪，我发现你在渐渐疏远我，其实你的动作真的很小心谨慎，只是我那个时候对你的关注过多，所以这一切在我眼中才会被无限放大，你之前不是问我当年为什么要出国吗？”

　　“谁、谁问了！”司砚小声嘀咕，他不记得自己问过，他心里倒是真的想过无数次。

　　“我是逃出国的。”景临川承认道:“我那个时候太乱太慌张了，我想试着离开你冷静下来思考关于我们接下来的问题，所以我让家里给我办理了转学手续。”

　　司砚没料到出国的缘由会是这个，是因为他。

　　他想起岑箐的话，“听说你在国外有位白月光。”

　　“我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你还不清楚所谓的白月光是谁吗？”景临川露出一个苦笑。

　　“是我?”司砚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这种感觉就好像一觉睡醒发现自己昨晚随手买的彩票中了大奖，非要反复核实数字直到拿到钱为止。

　　不对，就算钱入账都得反复数上无数次，然后出门真真正正买回东西才可信。

　　“是你，司砚，从头到尾都只有你。”景临川直白地说。

　　司砚觉得脸颊发烫，“那刚才进你办公室的人是怎么回事？”

　　“他叫肖念，是我校友。”景临川微微蹙眉，“我并不算认识他，他跟我当时一个室友认识，起初只是在教室门口见过。”

　　司砚已经明白过来，“后来他就开始频繁出现在你的眼前，跟着你那位室友，是吗？”

　　景临川无奈地叹了口气，“是。”

　　“那你刚才为什么要放他进来?”司砚不依不饶，不过他看上去没有生气的样子，此刻的质问就显得有点儿像调情。

　　景临川离他越来越近，司砚往后躲，后背与桌面之间的夹角逐渐减小，就在他准备把人推开时，景临川先一步退开，手上多了张……照片。

　　原来是拿桌上的照片，司砚因为自己刚才自作多情的心态有点儿脸热。

　　那照片看上去似乎有点儿眼熟。

　　景临川翻转画面，画面内容呈现在眼前，跟他钱夹里的一模一样，只不过要新许多，也要模糊许多。

　　“肖念不知道什么时候偷拍下了我钱夹里的照片，他把电子版发到我邮箱里，我总得把人叫上来删干净，亲爱的男朋友，你说对不对?”

　　“那、那合作?”司砚已经语无伦次。

　　“他想拿偷来的东西跟我谈条件，我这个人最讨厌被威胁。”景临川对待一张被其他脏手碰过的冒牌货都舍不得处理掉，只是把那张照片放进了抽屉里。

　　司砚被他的言行举止搞得脸颊再次发烫，他觉得自己快要疯了，被眼前这个男人撩疯了。

　　景临川自己解释清楚后，他终于抬起司砚的下巴，对上他乱瞟的眼睛，“我的问题回答完毕，那阿砚是不是也得回答我几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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