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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章
桑识青死了。
被纤凝捏爆心脏,立毙当场。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漫天的血雨归于寂静时,刚刚夺取了桑识青生命的纤凝也被一剑刺碎妖灵。
那是一柄漆黑的长剑。
一剑刺出,没有沾染分毫血迹,仍然泛着幽冷的寒光。
四人联手都不敌的纤凝就这么简单地被击杀了,轻而易举,易如反掌……难以想象为此付出了一条生命的代价。
白衣落拓,不似元南渡那般清冷出尘,反而颇具威严。
他低下头,看到脚边早已没了呼吸的桑识青,漆黑眼瞳凝滞了一瞬,转而唤人:“方竹。”
灵武与识海绑定,一松手,剑就自动回归灵体。
他面色平静,吩咐道:“让刑堂的人打扫一下,通知长老们过来。”
方竹:“谨遵师尊之命。”
“宗主……”
肖砺怔愣出神,目光落到锋锐无比的剑尖上,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二十四宗的宗主,杜蕴蘅。
自从在斩苍云盛会与青霄宗仙尊元南渡,紫岳宗宗主邱姜子论道切磋后,杜蕴蘅就闭关了,至今已近十年。
杜蕴蘅的修为已臻化境,闭关冲击瓶颈,据说他闭的是死关,不破境不出关。
肖砺做梦都没想到,他会在此时出关。
杜蕴蘅眉宇间压着怒意,一眼看过来,肖砺脸色煞白,脑海中只有两个字——完了。
大祸临头,他身形一晃,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柳宴连滚带爬,他手抖个不停,几次伸出来又缩回去,不敢触碰桑识青。
“小师弟,师弟……”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柳宴茫然又无措,下意识寻找熟悉的人:“木拓,小师弟……小师弟他……”
木拓张了张嘴,生生呕出一口血。
结灵宗又没了一个人。
这次死的不是别人,正是有刑克师门之称的桑识青。
灵堂里又要多供一个牌位,长明灯也得多点一盏,他日上香,也要多上三炷。
元南渡的视线长久停留在桑识青的尸体上,风声呼啸,刑堂的弟子迅速打扫战场,杜蕴蘅向他走来……他没有动,耳边都是柳宴和木拓情绪激动时的悲恸哭声。
桑识青死了,纤凝也死了。
前者的死并不在他的意料之中。
“许久不见,北留君。”
元南渡封号北留仙尊,杜蕴蘅封号藏锋。
高处不胜寒,在修士身上同样适应。虽然属于不同宗门,但元南渡和杜蕴蘅几位修为大成的仙尊相交甚笃,说是挚友也不为过。
而今面对多年不见的挚友,元南渡却没了曾经的喜悦:“藏锋君此次出关可得偿所愿了?”
杜蕴蘅摇摇头,他的境界并未突破:“大道之行也,非朝夕之功。”
既不是朝夕可成,为何不能早来一步?
元南渡差点直接问出口,他心知自己是因为无谓的伤亡迁怒杜蕴蘅,可眼睁睁看着桑识青死在面前,他那颗俯首见苍生的心终归生出了几分不虞。
这份不满是针对杜蕴蘅的,也是针对他自己的。
“多死了一个人。”
大抵是知道他气不顺,杜蕴蘅宽慰道:“方竹此前去信对我说明了所有事,那位结灵宗的弟子隐瞒灵根,诬陷同门,理应受罚。”
“可他罪不至死!”
就算如肖砺所言,桑识青害得肖奇云去无心崖受罚,那也不至于搭上一条命。
一报还一报,肖奇云的命不该让桑识青来还。
元南渡怒意更盛:“你是故意的?”
杜蕴蘅面露诧异之色,摇头:“你怎么会这样想,他是我二十四宗的弟子,这只是个意外。”
长老们陆续到了,杜蕴蘅跟元南渡告辞:“多谢北留君帮忙主持大局,待此事了了,本尊再请你好好游览一下二十四宗的风光。”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元南渡自行离去。
柳宴和木拓都被留下问话,结灵宗史无前例的安静下来。
“师尊!”
远远就看到蹦蹦跳跳跑过来的小徒弟,元南渡的心软了软:“慢点,别摔了。”
他扶住元浮,小孩天真无邪的笑容极具感染力,让人不自觉跟着他笑起来。
元浮眉眼弯弯,他大抵是个师宝男,面对师尊的时候又甜又软,喜欢撒娇:“师尊,我好想你!”
这要是让秦启看到,非得大吃一惊不可。
小东西还有两副面孔呢?
元南渡揉了揉他的脑袋,没说什么,但神色和缓了不少。
小孩身体里住着个成熟的灵魂,再加上元浮全部心神都放在元南渡身上,很容易就发现了他情绪不太好。
“师尊不高兴?”短短几秒内,元浮脑海中已经浮现出十几个猜测,“发生什么事了?有人惹师尊生气了?”
元南渡很少动怒,上辈子和这辈子加起来,也不过是一只手能数过来的次数。
“是谁?”
是谁惹师尊生气?
元浮眼底划过一抹厉色:“是不是桑识青?”
他第一个怀疑的就是死对头。
“他惹师尊不高兴,他是坏人,等我有了灵根,一定为师尊报仇!”
距离修出灵根还有几年光景,足够他从秦启身上套出改命的办法,届时不论是桑识青还是谁,他都不会放过。
元南渡不知道该说什么,元浮对桑识青的敌意太重,没有缘由,他平日里只当小孩子闹脾气,说几句就过去了,如今却不能放任元浮继续。
死者为大,那些没头没尾的仇怨也该散了。
元南渡俯下身,正色道:“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师尊是不是又想护着桑识青?
秦启也就罢了,为什么师尊也一直护着桑识青?
凭什么?!
元浮越想越气,嫉妒扭曲了他的面容,正想发作,忽然听到元南渡轻轻叹了口气:“桑识青死了。”
“……死了?”元浮愣住,一口气卡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呛得他咳个不停,“死了?谁死了?”
他听错了吧?
桑识青,那个屠了天阙之城,将二十四宗变成魔窟的魔头……死了?
“不可能。”
谁死了桑识青都不会死。
元浮心想,这是世界上最荒唐的笑话:“师尊莫要开玩笑了。”
没人能杀了桑识青,除了他。
“没有开玩笑。”
元南渡不明白元浮为什么一口咬死桑识青没死,比他这个在现场的人都笃定:“我亲眼所见。”
“杀害肖奇云的凶手伏诛,此事已经了结,收拾一下东西,我们离开这里。”
元南渡率先离开,留下元浮一个人在原地发呆,消化这个从天而降的……大好消息。
桑识青死了,对他而言的确是一个好消息。
不过……
元浮皱起眉头,他始终不信桑识青这么轻易就死了,前世种种还历历在目,今生又有秦启那等邪佞为虎作伥,桑识青怎么可能死的这么早。
秦启说要替桑识青改命,是把他改成短命鬼吗?
不应该啊,他们两个身上还有一线牵魂,命途相连,生死与共。
元浮眼前一亮,对啊,一线牵魂!
想知道桑识青死没死,去看看秦启是死是活不就行了。
“师尊,我出去一趟。”
他拔腿狂奔,元南渡只看到他跑远的身影,似乎是桑识青住处的方向。
小孩子的想法难以理解,上一秒还喊打喊杀,下一秒就火急火燎的去找人,可见嘴上讨厌不一定是真的讨厌。
元南渡自以为了解自家小徒弟,怎么也想不到元浮是急着去看桑识青是不是真的死透了。
元浮在门口捡到了木雕,摇了又摇,晃了又晃,没有反应。
“坏神仙,坏神仙?”
难不成真死了?
他没有灵力,无法探查木雕里有没有附身的魂魄。
元浮思索了几秒,把木雕往怀里一揣。
斩草要除根,暂时不能确定桑识青死透了,这玩意儿先带走比较保险。
元浮把屋子里外搜了一遍,没找到一点痕迹,这才揣着个“大秘密”离开。
因为桑识青的“意外”死亡,元南渡没了留在二十四宗的心思,都没有当面和杜蕴蘅道别,留下一道灵信就直接带着元浮离开了。
回到青霄宗,杜蕴蘅的回信也到了,客套了几句招待不周,最后又提了一下桑识青的死是意外,他的尸身已经下葬。
元南渡打眼一扫,直接扔了。
元浮倒是很感兴趣,将信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师尊,这个杜仙尊就是二十四宗的宗主吗?”
上辈子桑识青早早架空了二十四宗,就连杜蕴蘅也惨遭毒手,因而元浮对他并没有太深刻的印象。
只是听说此人天赋异禀,可与元南渡平分秋色,犹胜寸许。
“他的境界如何?和师尊相比呢?”
“毫厘之间。”元南渡翻了一页书,不知想到什么,动作稍顿,“从前是这样,现在不知道。”
杜蕴蘅并没有突破境界,但闭关这么多年,多少该有些长进。
不然也不会一剑直接封入纤凝的妖灵。
元浮蹭到他身边,元南渡不喜欢他太腻歪,元浮不敢抱他的胳膊,之拽着一点衣袖:“师尊是最厉害的,他肯定打不过师尊。”
青霄宗的北留峰以元南渡的封号命名,日照中天时阳光洒落,金辉浮在水面之上,波光粼粼。
元浮眯着眼,像只被太阳晒得翻开肚皮的猫,惬意又享受。
这么多天过去了,木雕一直没有反应,想来桑识青是真的死了。
谁说天上不能掉馅饼?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威胁自己的秦启和心头大患桑识青都死透了,往后不会有屠城,师尊也不会死。
元浮心里别提多高兴了,连饭都多吃了一碗。
“你该去修炼了。”元南渡垂眸,最近元浮愈发缠人,像条小尾巴一样黏着他,隐隐有朝着好吃懒做方向发展的趋势。
元浮赖赖唧唧:“师尊不要急,再过几年我才能修出灵根。”
命运不可更改,时机还不成熟,他现在就算没日没夜修炼也修不出灵根。
“现在修炼纯粹是浪费时间。”他小声嘀咕。
可惜他声音再小也抵不过仙尊的耳力,元南渡听得一清二楚,被气笑了:“你觉得修炼是浪费时间?”
徒弟讨喜听话,就是在修炼一道上很不上心,颇为懒惰,简直浪费了他那坚韧的心性。
元南渡最看重修道之事,元浮的懈怠不免令他寒心。
“你既不愿修炼,那留在青霄宗也没意思,不如自请离去。”
“师尊!”
元浮急了,噌的一下站起来:“我错了!师尊别生气,都是我的错,我现在就去修炼!”
“你若不愿——”
“我愿意!我最喜欢修炼了,我现在就去!”
他跑的飞快,生怕晚了一步被逐出师门。
元南渡挑了下眉,心中的愠气倒是散了,徒弟太懒,还是得敲打。
斩苍云盛会在即,江上寒来送帖子,看到元浮牟足劲修炼,愈感心酸。这么用功都修不出灵根,唉。
他在心中重重地叹了口气,联想到元南渡油盐不进的态度,更觉悲苦。
“你收徒的消息传开,斩苍云盛会特地下帖子,要你带元浮一道去。”
江上寒脚步沉重,像个操心的老妈子,元南渡被他幽怨的目光注视着,下意识坐正了几分:“我不打算参加。”
“嗯?”
“元浮没有修出灵根,前去斩苍云盛会必定遭人非议。”
他不愿意自家徒弟被人指指点点。
元南渡毫不在意:“反正每年都是那么回事,无甚新意,师兄去就行了。”
“不行。”
江上寒本来就因为他不松口收徒的事上火,见元南渡为了照顾元浮的心情连斩苍云盛会都不参加,直接炸了:“你不在意自己的前途就罢了,如今为了你那个徒弟,连宗门都不顾了吗?”
“若是像往常那样就罢了,此次二十四宗早已放出消息,杜蕴蘅也会出席,自他闭关已近十年,传闻他修为大增,所有人都在盯着二十四宗的动作,就连号称不理世事的天阙之城都特地接了帖子。”
从小到大,元南渡除了修炼以外什么事都不管,衣食住行方面都是江上寒照顾他,为他准备丹药,为他占卜命格,就连元南渡那把独一无二的剑都是江上寒帮他寻回来的。
没有一个人不想要一把本命灵武,可江上寒得到剑后没有据为己有,他选择带给元南渡。
他是师兄,也是亲长。
“别再任性了,元南渡,你不止是元浮的师尊,你还是青霄宗的仙尊!”
“师兄……”
元南渡手足无措,江上寒从来没说过他一句不是,这么多年,师兄第一次对他发火。
“我,我会去斩苍云盛会的。”
他想说“师兄你别生气了”,但张了张嘴,又发不出一丝声音。
江上寒见他惊慌失色,瞬间冷静下来:“……我刚才失态了。”
他抹了把脸,既自责自己的迁怒,又怪自己不够努力,如果他的境界能更高一些,就不必让师弟跟他一起扛起宗门了。
算了,你不想去就别去了。
这么简单的一句话,他却没能力说。
宗门责任压得江上寒喘不过气,他扔下帖子,仓皇而逃。
元南渡低着头站在原地,江上寒的话在他脑海中重复了一遍又一遍,情绪淡漠的仙尊第一次对自己产生怀疑。
他是不是真的太任性了?
元浮偷偷躲在门后,没有上前安慰。
上辈子天阙屠城举世震惊,仙师会乱成一团,其他宗门都在保全自己,推卸责任,唯独元南渡……
唯独他一声招呼都不打,孤身入城,超度冤魂。
他是世人敬仰的仙尊,心怀大义,没有门派之别,没有诸多算计。
可元浮宁愿他多些考量,多些牵挂,别那么任性,多想一想在乎他的人,想一想青霄宗,想一想……自己。
一门之隔,元浮没有上前,他心满意足地看着元南渡的背影,希望能这样一辈子。
就这样,他是他唯一的徒弟,他是他最敬爱的师尊。
总好过生死之别。
北留峰上岁月安宁,日子一天天过去,被遗忘在房间角落的木雕突然闪过一丝亮光,很细很淡的一截红线冒出来,绕了好几圈,最后又没入木雕。
长时间的昏睡攒了几分力气,秦启费力地睁开眼睛。
这是哪儿?
他又穿越了?
秦启一脸茫然,正想好好打量一下四周,怀里突然钻进来一团软乎乎的东西。
“唔,别吵。”
一声“卧槽”响彻天际,秦启看着怀里又小又软的婴儿,大脑宕机。
这么小就会说话,牛逼!
……不对,这TM是谁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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