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若浮生

　　柳荫居小院，禁制重重，将外界的喧嚣与窥探隔绝。

　　灯火如豆，映照着屋内几人神色各异的脸。

　　莫潇最后一道探查灵诀打出，确认隔墙无耳后，才面色凝重地转向柳月璃：“师姐，那滴精血……”

　　“无妨。”柳月璃打断他，声音虽依旧平淡，但眉宇间那抹挥之不去的疲惫与苍白是无法作伪的。她指尖摩挲着那卷暗金色的《源初秘录·残篇》，触感冰凉而古老。“比起可能的收获，代价尚可承受。”

　　许恣阳沉默地递上一杯温热的灵茶，目光落在师父微微蜷缩的手指上——那是强行逼出精血后，灵力亏空、经脉刺痛的下意识反应。他心中像是被什么东西揪紧了，一种混合着无力与愤怒的情绪在胸腔里发酵。他还是太弱了，弱到在鬼市那种地方，连为师父分担一丝风险都做不到。

　　“师父，此物……”他低声询问。

　　柳月璃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皮卷在桌上轻轻摊开。上面的魔族文字扭曲而晦涩，散发着不祥的气息。她指尖凝聚起一丝微不可察的混沌灵力（尽管残缺，但本质犹在），缓缓注入皮卷。

　　皮卷上的文字仿佛活了过来，如同蠕动的黑色小虫，重新排列组合。片刻后，一段更加清晰，却依旧残破的信息浮现在众人眼前。

　　“……混沌初判，本源分化……清浊既分，缺陷乃生……有物混成，先天地生，无色无味，无形无质，可弥天地之缺，补法则之漏，名曰……补天髓……”

　　秦臻臻凑过来，看得眉头紧锁：“就这？这也太模糊了！只说有这么个东西，在哪？长什么样？怎么取？一概没有啊！”她性子急，只觉得这代价花得冤枉。

　　姜灵浍相对沉稳，仔细分辨着文字：“‘生于混沌之眼，藏于归墟之底’……‘混沌之眼’、‘归墟’……这些似乎都是上古传说中的地名，早已湮灭在历史中了。”

　　严桓抱着剑，靠在门框上，言简意赅：“线索断了？”

　　“未必。”柳月璃收回灵力，皮卷上的异象缓缓消失，恢复成古朴陈旧的模样。“‘混沌之眼’……我的残缺灵根，对此名有所感应。”她抬起眼，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引路石也在发烫。方向，或许就在北方。”

　　“北方？”莫潇迅速在脑海中勾勒出北州大陆的地图，“北边……过了云水城，便是极北冰原，再往北……难道是传说中的‘无尽海’？‘归墟’据说就在无尽海深处！”

　　这个猜测让众人心头一沉。无尽海，那是比长亭柳更凶险百倍的地方，空间裂缝遍布，远古海兽横行，环境极端恶劣，自古以来就是修士的禁区。

　　“即便知道方向，无尽海浩瀚无垠，寻找一个传说中的‘归墟’，无异于大海捞针。”莫潇叹了口气，觉得前路愈发渺茫。

　　柳月璃却显得异常平静。“既有方向，便好过无头苍蝇。”她将皮卷慎重收起，“鬼市一行，我们已成了某些存在的目标。接下来，行事需更加谨慎。”

　　“师姐，你是说……今天袭击我们的，和之前在百折图内投放赤品恶妖的，是同一伙人？”莫潇反应很快。

　　“嗯。”柳月璃颔首，“他们对我的混沌灵根异常执着。之前是试探，是引子，如今……恐怕是志在必得。”她看向许恣阳、秦臻臻四人，“你们修为尚浅，此行凶险，我欲让你们先行返回宗门。”

　　“我不回去！”许恣阳立刻拒绝，语气斩钉截铁。他上前一步，眼神坚定，“师父在哪，我在哪。清霜峰一脉，没有临阵脱逃的弟子。”

　　秦臻臻也梗着脖子：“就是！我们是一个队伍！哪有队长去冒险，队员回家睡大觉的道理？”

　　姜灵浍和严桓虽未说话，但眼神已然表明了一切。

　　柳月璃看着眼前这几张年轻而执拗的脸庞，心中微叹。曾几何时，她也这般无畏无惧。她最终没有强求，只是淡淡道：“随你们。但记住，若事不可为，保命为上。”

　　就在这时，院外禁制传来一阵极轻微的波动，并非攻击，更像是某种约定的信号。

　　莫潇神色一凛，看向柳月璃。柳月璃微微点头。

　　莫潇起身，悄无声息地来到院门处，透过缝隙向外望去。只见月色下，站着一名身着灰色斗篷的身影，正是白日里在鬼市入口那个昏昏欲睡的老者！

　　老者此刻眼神清明，哪有半分睡意？他手中捏着一枚微微发光的柳叶，正是莫潇之前使用过的那种信物。

　　“阁下何事？”莫潇隔着禁制传音。

　　老者沙哑的声音传来：“故人托我，给柳仙子带句话。”

　　柳月璃在屋内已然听到，她走到莫潇身边，示意他打开一部分禁制。

　　老者见到柳月璃，浑浊的眼中精光一闪，随即恢复平静。他并未进门，只是将一枚用普通柳枝编织的手环放在门口石阶上。

　　“故人说：‘北行路险，旧友在雪原城恭候大驾。持此物，可入“听雪楼”。’”老者说完，不等柳月璃回应，身形便如同融入夜色般，悄然退去，瞬间消失无踪。

　　莫潇谨慎地将柳枝手环摄入手中，反复检查，确认无毒无咒后，才递给柳月璃。

　　柳月璃接过这看似平凡无奇的手环，指尖传来一丝微弱的、却异常纯净的冰雪气息。这气息……让她感到一丝莫名的熟悉。

　　“雪原城……听雪楼……”莫潇沉吟道，“雪原城是极北冰原边缘唯一的大型修士聚集地，鱼龙混杂。这‘听雪楼’……听起来像个情报组织或者客栈？这‘故人’……会是谁？”

　　柳月璃摩挲着柳枝手环，冰封般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极淡的涟漪。她想起了一个人，一个很多年前，在她还未拜入琮阳宗时，曾有过一面之缘的人。但那可能性太过渺茫。

　　“不知。”她最终摇了摇头，将手环收起，“但既是线索，便没有放过的道理。”

　　她抬眼望向北方，目光仿佛穿透了重重屋舍，落在了那片被冰雪与神秘覆盖的辽阔地域。

　　“准备一下，明日出发，前往雪原城。”

　　长亭柳的夜，更深露重。而一场指向大陆极北之境的、更加波澜云诡的旅程，即将拉开序幕。暗处的眼睛，传说中的神物，神秘的故人……所有的线索，似乎都指向了那片永恒的冻土。
　　莫潇谨慎地将柳枝手环摄入手中，反复检查，确认无毒无咒后，才递给柳月璃。

　　柳月璃接过这看似平凡无奇的手环，指尖传来一丝微弱的、却异常纯净的冰雪气息。这气息……让她感到一丝莫名的熟悉。

　　“雪原城……听雪楼……”莫潇沉吟道，“雪原城是极北冰原边缘唯一的大型修士聚集地，鱼龙混杂。这‘听雪楼’……听起来像个情报组织或者客栈？这‘故人’……会是谁？”

　　柳月璃摩挲着柳枝手环，冰封般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极淡的涟漪。她想起了一个人，一个很多年前，曾与她并肩行走江湖、却又因理念不合而分道扬镳的师兄——云无涯。

　　难道是他？

　　她最终摇了摇头，将手环收起：“但既是线索，便没有放过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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