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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赤霞染红了一片天,在那初日晨光中,一盆盆血水从房间中被端出,李舒迢和其他人站在房前的空地上等待。
许久之后被封闭的大门才缓缓打开,李舒迢率先冲进去,房间中的血腥气一股脑冲出,她脚步没有停顿绕过屏风看见正在擦拭手上血迹的穆言策焦急问道:“师傅,怎么样?”
穆言策笑了笑后退几步露出已经清醒的暗雷:“殿下。”
他声音嘶哑,挣扎着要起身,李舒迢赶紧过去让他先好好休息。
即使暗雷的身体素质好加上护心丸以及穆言策的医术,在经历了一场恶战之后还是抵挡不住身体的疲惫,在确认好李舒迢的安危之后才放心地睡下了。
二人前后走出房门将门关上的时候看见白衔止身后的桂嬷嬷,她微微福身笑得和蔼道:“殿下,奴婢奉皇后娘娘的命令来接您回去。”
李舒迢眼神落在白衔止身上,得到对方解释护城河命案已经解决,杀人的是邵莲,原因是邵莲认为刘家小小姐不是他亲生的,因为邵莲家族一脉生出的女儿都会带有心疾。
父亲哄着女儿出门,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也是正好在护城河边遇上了姚老板三人,几人各怀心思地达成共识。
听见这个事情的真相李舒迢眸色暗下来道:“那那个孩子是他的吗?”
白衔止静静道:“我们用了‘滴骨法’,邵莲的血液可以渗入小小姐的骨头。”
“刘小姐也同意的。”
滴骨法相较于滴血认亲来说正确的可能性还是高很多,而可以渗入骨头就证明二人之间存在亲缘。
世上的父母还真的是千姿百态。
李舒迢转身交代穆言策帮忙照顾暗雷等他醒来之后才走下台阶跟着桂嬷嬷离开,路过那棵有鸟巢的树边恰好看见两只嗷嗷待哺的小鸟和叼着虫子回来的母鸟。
回皇宫的路说长也不长,看着熟悉的宫殿仿佛昨晚的杀戮和逃亡只是一场梦,一场一旦沉溺就再也醒不来的梦。
李舒迢先回长乐殿收拾一翻之后才去见皇后,看着坐在位置上依旧端庄优雅的皇后,她摁住心中的愤慨问安后坐到饭桌的另一侧。
时间拿捏地很好,饭菜还冒着热气,看着桌子上精致的美食,清一色清淡的菜食,是皇后爱吃的,也是她小时候发现之后迎合皇后爱好也开始吃的。
皇后主动舀了一碗八仙豆腐汤放在她面前示意她尝尝看,李舒迢轻轻拨动调羹舀了一口放到嘴巴里,熟悉的味道立刻就尝出来是皇后亲自下厨煮的。
“长乐,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有所付出是应该的吧?”
皇后用这句话开场,然后压根没有给她插话的机会开始追忆往昔,他们三个孩子的曾经,又感慨现在长大之后都不一样了。
这不仅是告诫更是威胁。
李舒迢闷着头在那边吃,偶尔应和一声,直到这顿饭结束才正式说:“嗯,长乐知道,我们是一家人。”
“母后的豆腐汤还是不输当年,”她笑笑放下碗看着外面的楸树淡紫红色的初花,想起小时候坐在太子哥哥肩膀上和姐姐玩闹的场景,好像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有空可以让太子哥哥和舒荣姐姐一起回来,我们一起在树下玩。”
说完之后便提起薛琉璃与她有约,先一步坐上轿撵离开,让众人送她出宫,这不是借口是刚刚在长乐殿内宫女通传来的。
桂嬷嬷送着李舒迢出去看着轿撵远去的方向,关上大门的时候出声道:“殿下还是念着亲情的。”
皇后看着只有她盛的豆腐汤被喝完其他都没怎么动的饭菜,淡淡道:“希望吧,悬赏令撤了吗?”
“撤了。”
“嗯,别让长乐知道。”
——
李舒迢坐着马车来到约定好的望江楼后顺着小二的指引来到一间包厢,刚推门就看见两把柚叶在面前晃,抬头看了眼包厢名字后刚要转身离开便被一双大手拉进去受到了柚叶的一翻洗礼。
“迢迢,来,跨个火盆,”穆夫人紧接着开口道,周围其余人也一起附和。
看着这幅场景,李舒迢配合着拉着裙子在穆夫人的搀扶下大步跨过火盆,“谢谢。”
“来来来,我们准备了一桌饭菜,你吃了填填肚子,然后去我家休息休息,我和皇后娘娘说好了,你晚上可以不用回皇宫差人通报一声就行,”薛琉璃立刻凑到她的另外一边拉住她的手兴致冲冲道。
章阳故意站在穆言策和楼青崖两人中间,三人并排着挡住饭桌吆喝道:“来,今天是本小爷下厨,这两个辅助的,你尝尝看,好吃不要钱,不好吃不要说。”
“当然了,主要是望江楼的师傅垫后的。”
听着这耍宝的话,李舒迢无奈地笑出来,看见她的笑容众人才松了口气随后开始坐下吃饭。
桌上的饭食有清淡也有辛辣,但是大多数是辛辣一类的,清淡的只是在穆夫人面前,穆言策就坐在她旁边小声道:“我娘年纪大了,消化不了这些,你反正也不爱吃,别暴露了,尤其是说她年纪大。”
李舒迢笑着和他咬耳朵:“那你要好好对我,不然我就去告状。”
穆言策挑眉应和着,又从桌子上夹了块红烧肉放进她碗里,李舒迢看着碗中色香味俱全的肉夹起来一口咬下去,甜腻的味道在舌尖散开。
她和章阳以及琉璃这么多年的感情不是作假,他们的行为可以理解,但是和穆言策相处不过月余,他就会知道自己喜欢的口味,和穆夫人楼青崖则是更短,而皇后却……
算了,不重要了,丢开这些让人心烦的事情,李舒迢很快便融入这次聚餐的氛围。
几个人并不是相差很多岁,话题和兴趣差不多,尤其是在章阳强大的社交能力下,五人很快玩在一起。
穆夫人见情况差不多便悄悄离开包厢,年轻人的天下还是让年轻人自己去闯。
穆言策看着靠在他肩膀上看着那三个人划拳喝酒的李舒迢示意她跟上自己,然后从旁边的旋转楼梯爬上屋顶。
屋顶上的景色很特别,站的高看的远,而这里可以俯瞰整个盛京城,从城门口到皇宫,众多人物聚收眼底。
望江楼得名于老板来自红江一带,在日落时分爬上此楼和好友谈天说地,见夕阳余晖像是一条橙红色的江水将整座楼环绕其中,为了纪念家乡也让自己不忘初心,这才有了这个名字。
穆言策将这个故事说给李舒迢听,二人抱着之前介绍的果酒喝坐在屋顶看着红色的盛京城,果酒度数不高现在喝刚刚好。
“师傅,你有什么很想做的事情或者很想要的东西吗?”
李舒迢侧头问道,看着他那藏在光影中看不大清楚的脸。
穆言策直视前方,一手搭在膝盖上,不答反问:“小徒弟呢?”
她没有去追究穆言策没有回答的原因,只是一边抠着酒坛子上的红纸一边想着,她是公主哎,自小得到很多可是好像又失去很多。
儿时便被叮嘱她的哥哥是太子未来的天子,所以可以刁蛮但是不能被人抓住把柄,不能被其他公主比下去。
曾经对这件事情没有什么具体的感觉,还是仗着身份到处闯祸,反正有姐姐有哥哥最后还有父皇会出手,她不怕。
真正认清这件事是什么时候呢?
是姐姐要嫁给宣阳侯世子的时候,那是她第一次看着温柔的姐姐哭的那么撕心裂肺,于是她想要去找人把旨意收回,天家公主本就是肆意张扬的,为什么连自己想要做的事情都做不了,那这个公主还有什么意思?
可是在那满园楸树中,她像小时候那般爬上树等着吓唬母后和太子哥哥,却听见二人在筹谋如何利用宣阳侯的势力来铺路。
那时候的她不懂,不懂为什么一个母亲一个弟弟会利用家人的婚姻,那是姐姐的一生啊,宫中那么多不受宠的娘娘母后她们又不是没看见,为什么要把姐姐也变成这样?
可是当她跳下树来质问的时候却遭到了责骂和罚跪,她绝食抗议再度换来了鞭打,最后以为是皇后心软放她回去,在养伤期间才得知原来是婚期已定,她得完好无损地出现在现场以示家庭和睦,姐妹友爱。
在那漫天喝彩和觥筹交错中,她看见姐姐强撑的笑意和姐夫强压的怒意以及眉眼间的不悦,没有人在意他们的感受,满心满眼都是他们的算计。
那隐藏在一片虚假祝福声中的血色婚礼,在后面很长一段时间午夜梦回之时经常出现。
她想,她忘不掉了,这个婚姻与其等到后面的利益纠葛倒不如自己选择,选一个喜欢自己的又不会碍到太子哥哥上位路上的,爱与不爱总没法两全。
这么多年过去,今年三月三的宴会上,穆言策的出现倒是给了她选择,穆家是清流,没有帮助倒也不会产生阻碍。
她以为没事,甚至在那夜谈心之后自认为皇后明白她的意思,她都说不懂朝堂风云愿意跟着穆言策浪迹天涯,可是为什么结果还是这样?
他们口中的一家人究竟是用什么来定义的?她真的可以像自己想的那样拿下穆言策然后离开盛京城吗?
她想不明白更不敢往深处去想,撅着嘴手上一用力,酒坛坛身处的红纸被直接扯下,完完整整的一张。
看着这一幕李舒迢发现好像也不难?
只要时机对,用的力气够,这依附于坛子这么久的红纸不也完好无损地被她拿下来了?
“潇洒,来去随心吧,”李舒迢看着被抠下来的红纸想通之后给出答案,随即用红纸在手中鼓捣着。
穆言策也没有继续提问,只是歪着身子一手托腮看着她的动作,一只栩栩如生的飞鸟在她手中形成,然后笑容一僵。
那绝对不是白衔止的白鹤。
“哦,我从白大人手中拿回这盏冰晶雪莲了,”他像是被提醒了一样边说边从身后拿出河灯,河灯依旧熠熠生辉圣洁无暇,尤其是落日余晖中,折射出各色光芒,“但是它现在承载了很多,你还要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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