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道

作者:五泉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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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一


      把乔福长和大江争斗的焦点引到违反工作纪律上,有老陶的想法。这样两人的问题就变成了个人问题,即使闹得鸡犬乱飞,也不会波及单位更不会波及他这个领导。此外还有一层意思,就是通过处理小凌变相压压区长老凌的气势,至少让这件事像赖□□趴在他的脚面上,咬不咬他,可以膈应膈应他。
      但眼下的这起集体上访必须压下去。村里的集体上访在外人看来像一团乱麻,越抽越乱,解决起来无从下手;搁村里看就有头有序,凡集体上访的不是家族势力作背景,就是村干部或曾经是村干部的人作后盾,要不就是冒出来的有头有脸的在后面,能拿住这些人,集体上访就迎刃而解了。这起集体上访背后的主谋是翟贵,拿住他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在村里能拿住翟贵的只有苗得雨。
      老陶给老梅打电话,想通过老梅加杠杆给苗得雨施压,再通过苗得雨来对付翟贵。电话打过去,老梅在省城。接通电话对老陶说,集体上访有主管部门,水再大还不至于冲到你身上。老陶没有说怕影响他明年换届提拔的事,把话抽出来单说他的旧村改造。说村里的集体上访是因为拆迁引出的,怕就怕背后有人利用拆迁问题作文章,村里的事是乱线头,有人抽出一根,就有人抽第二根,越抽越多,假如这些人由拆迁延伸到赔偿,由赔偿折腾到安置,又从安置去咬招标,说这不合法那不合规,我们怎么应对呢?老梅也害怕村上上访像盖在锅里烧滚的水,溢出来后盖不住。问让他做什么。老陶说你什么都不用做,把这件事交给苗得雨,他是村里的支书,一泡尿就能把它滋灭。老梅说我人在省城有重要的事办,等回去亲自安排。老陶说宜早不宜迟。
      老梅在省城为□□老边安排一场私人活动。最近省里一位副省长因为腐败问题被揪了出来,传闻要在省辖市的□□里选拔一名补缺,老边是最有力的竞争者。老边约省委管干部的副部长打听消息,就撇开圈内的所有眼线,让老梅安排在他的会所。老梅虽说也是落凫市人,但他不是圈内的人,隔行如隔山,不会把老边的活动泄密出去。
      副部长落座,酒过三巡,给老边分析全省的人事情况:全省有16个□□,7个□□提拔不到三年,按常规,提拔不到三年的不能连续提拔,虽说没有明文规定,但都默认这项规定。3个□□任职虽长,已经到了退职年龄,这3个□□排除在外。其他5个□□,1个□□因为本地区出现重大安全事故,背着党纪处分;1个□□因为市委班子成员里有违法犯罪,负有廉政领导责任,这2个□□不存在提拔。剩余的3名竞争者中,除1名女□□外,还有黑山市和白盐市2个□□,这两个□□也存在不同的问题。女□□提拔不提拔,取决于领导干部结构配置,省委省政府里已经各有1名女领导,女书记的优势不再是优势,女书记虽说任期内没有什么问题,但也政绩平平。
      老边问黑山和白盐□□存在不存在问题?副部长笑而不答。又喝了一巡酒,自己说了出来,说黑山□□站乱了队。老边说只听说站错了队的,站乱队怎么讲?副部长说两个一把手有矛盾,起初是站在书记这边,后来觉得书记要调离,省长要接任书记,就转向站在省长这边,结果书记不但没有调离,还有把省长调离的意思,□□又倒向书记,墙头草似的两边一晃荡,谁都不信任他,谁都不信任的人能被提拔吗?老边问白盐□□的情况。副部长说白盐□□的问题还被裹着没有暴露出来,但省里主要领导已经知道了。主要是辖区内一个大的房产项目开发出了问题,□□急于出政绩,从原籍带过去一个开发商,连片开发一个大型住宅小区,拆迁安置大盘子已经敲定,但在具体操作中,拆迁居民和开发商因为部分拆迁补偿存在分歧,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影响项目的推进,开发商就组织一部分社会人员强行拆迁,由此引发拆迁居民大规模集体上访,堵了两次国道,扬言要赴省进京,还要卧轨堵铁路。省里已经组成工作组进驻白盐市,开发商是□□带过去的,又涉及强行拆迁,如果这些拆迁户再堵截铁路,事情的性质就发生了变化,别说提拔了,单这件事就够他焦头烂额喝一壶了。坐了这么一个大萝卜没有解决,省里能考虑提拔吗?老边听过副部长的分析,心里的帆鼓得满满地等待挂帆出海。
      送走副部长,老边坐在会所里醒酒。盘点着落凫市范围内可能影响仕途的各种不安定因素和潜在的不安定因素,从白盐□□引进的房产开发,想到老梅在煤都区城中村房屋开发,隐隐记起曾批示过一起自焚未遂事件,是涉及旧村改造的,只是时间久有些模糊,便询问起这件事的情况。老梅就顺势把老陶告诉他的情况讲了出来,说事情已经过去半年,煤都区也做过处理,不知道怎么村里又拿这件事说事,到区里进行过一次集体上访。老边醒了一半,说我印象那次上访只是个访,怎么事隔这么久又成了集体上访呢?老梅说面上说的是拆迁,好像起因又不是拆迁,是拆迁办内部的事,还好像是村里的事,我也说不清,区里领导给我打过招呼,让我帮助化解这起集体上访。
      老边听老梅已经参与其中,头大了一圈,感觉到事态的严重。集体上访由各级党委政府出面解决,非不得已不借助其它渠道,借助其它渠道有死马当活马医的意思。老边立即拿起手机拨给落凫市□□局长问情况,市□□局长在脑子里想了一圈,也想不起有诸葛寺村集体上访,就说兴许就是很普通的上访,这种情况经常发生。老边更感到事态严重。集体上访已经去到老梅那里了,足见事情的麻烦棘手,煤都区又裹着捂着,更让人感到事态严重的是,市里对这起集体上访并不知道,没有预案和应对措施,一旦像火山似的突然爆发,会不会自己也像白盐□□一样想哭都哭不出来?而且最让老边揪心的是诸葛寺村的旧村项目是自己点头安排的,到时候出了问题责任倒查,会不会也给自己扣一顶领导干部插手工程建设的帽子?这帽子太重了,扣在谁头上谁耷拉着头直不起来。老边想给煤都区老邵拔电话,老梅坐在一边,看他额头上沁出一头汗,以为酒喝多了,就说等酒劲过去,你可以回落凫市亲自督办这件事,能在乎早晚这点时间。老边觉得有道理。
      第二天老边回到落凫市,突然提出要去煤都区检查工作。这让煤都区的领导们措手不及,把心提到嗓子眼上。市里领导到下面检查或调研工作是常事,但不打招呼突然造访,就有些不正常。这种情况只有下面出现重大隐患或突发事件时才会有,而煤都区却看上去风平浪静。
      煤都区四大班子把□□迎进会议室,见老边连最简单的客套话都没有,径直走到座位上坐下,脸阴得要下雨。
      老邵致开场白,说欢迎边书记在百忙之中莅临煤都区检查指导工作。刚讲一句,老边摆了摆手把老邵制止住,说穿靴戴帽的客套话今天就免了,我这次来的目的主要是想听听区里的□□稳定工作。老邵悬着心落了下来,知道□□来的目的,便知道汇报的重心。老邵稍稍放松一下坐姿,顺着老熟套路,把如何加强领导制定措施落实责任讲了讲。这些东西每个单位一把手都烂熟于心,讲起来滔滔不绝,是领导的看家本事,汇报工作时需要什么口味就添加什么内容。
      老边更熟悉。见老邵云云雾雾往下讲,就打断他的话,说老邵我想听具体的工作,如现在区里有什么重大不安定隐患或潜在的隐患,有什么重要□□案件,目前的进展情况以及化解处理情况。老邵挑出市□□局督办的几起□□作了汇报。老边问诸葛寺村的集体上访是怎么回事?老边冷不丁发问,把老邵问哑了。这是一起普通的赴区集体上访,规模只有十几人,市里没有备案没有登记,□□又是怎么知道的?而且又单独点出来问这件事,为什么如此重视?老邵把这起上访安排给城建局的袁风之后,觉得事态不怎么严重就没有过问,不知道进行到什么程度。但当着老边的面,又觉得书记亲自过问的事自己不知道,怕被书记误解为失职,就强打精神说已经安排城建局局长亲自面对面做上访者的工作,结果初见成效。老边听出老邵绕着问话走,猜出他对情况不甚了解,就说做具体□□的,把情况说一说。这起上访是老邵亲自抓的,作为一把手还没有全部了解,分管的副区长老陶了解了也不能讲,怕喧宾夺主让老邵不高兴。老邵尴尬地抬起头看老陶,希望老陶出来解围,老陶也瞥见老邵的求救目光,猜出老邵的心思,但他不能去讲。
      老陶心里有顾虑。上访发生后,老邵没有当面给他做安排,连打个电话安排也没有,局长袁风更没有向他汇报过,□□有关部门也没有向他通报过,老陶完全能把自己置身事外,推脱掉□□责任。这些都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在老陶躲避老邵求救目光时,瞥见区长老凌一双鹰隼眼光正目无定处游离,这让老陶心有余悸。汇报这起上访,老陶不是不能说清楚,而是不敢说清楚,乔福长告大江可以摊到桌面上说清楚,但翟贵通过集体上访施压就不能说清楚,因为这起上访面上说的是四婶的那件事,如果把那件事联系到乔福长和大江这件事上,一旦□□发问,自己没有充足的证据把两件事关联起来。之前,翟贵没有承认过两件事有关联,也没有证据证明两件事有关联,虽然心知肚明知道有关联,但心知肚明有关联的事,却只能意会不能言传。倘如□□发问自己说不上来,以为他凭主观臆断看问题,就事论事说他几句是小事,如果上纲上线说他不深入实际,坐在办公室里凭空想象解决问题处理问题,他就是浑身长满嘴也说不清。更担心的是,一旦把内情说出来,领导们就此当作依据,现场办公要严厉打击翟贵,将来自己就把他实实在在得罪死了,另外老凌做过翟贵的领导,如果以这件事为由头给翟贵烧底火,老陶肯定没有好日子过。还有一层意思,如果老陶说出集体上访的目的是翟贵施压,要求处理乔福长的妻子小凌,就需要把小凌长期旷工这件事说出来,老凌会不会以为故意和老邵一唱一和办老凌难堪?当着□□的面说这么多事又必须说清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老邵见老陶端端正正坐着,眼睛看都没有看他,正为难不知该怎么应对,区长老凌接过话说,这起上访其实是一起个访,之所以归于个访是因为虽说有十几人的规模,但全部是村上一个家族的人,而且反映的是一件事,这件事半年前已经处理过了,为此区里还免掉了拆迁办主任。现在出现反弹,主要是村里鸡毛蒜皮的事引起的,已经安排辖区的街道办事处党委书记老仝亲临处理,差不多也处理到位了。在这里我可以向边书记表个态,这起上访不会到市里,更不会赴省进京,请书记放心。
      老边对老凌的汇报似乎很满意,脸上放着晴,说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最近一段煤都区的□□滑坡厉害,已经严重影响到全市的工作,希望你们下大力气抓一抓,扭住被动局面。又围绕做好□□稳定的重要性做了强调。老邵坐在座上一脸窘相。区委书记是□□稳定第一人,面对□□说不清;区长老凌主抓政府经济和社会事务却对□□了如指掌,这并不是谁抢风头不风头的问题,而是谁对全局工作掌控的问题。老邵一副认真做笔记的样子,脑子在想:作为政府的区长,老凌不管□□,更不对全区的□□负责,而且对□□的态度一向不管不问,为什么对这起□□了如指掌呢?且说话的口气和街道的仝世德一个鼻孔出气。让人疑惑的还有,这起事隔半年的上访怎么突然冒了出来?仝世德面对他大包大揽说能控制在区里,是老仝处理上访能力的自信?还是上访压根就控制在他的手里?让人更疑惑的是,一起普通到市里没有备案的集体上访,□□怎么会知道且要亲自过问?而对上访不管不问的老凌为什么要对这起普通的上访感兴趣?里面有没有关联?又是怎么关联的?
      其实,老邵的想象是敏感所致。仝世德到区里接访后,老邵把他和袁风叫到办公室里做工作安排,安排工作后又单独留下袁风吃小灶。老邵的这一举动别人不会在乎,独独仝世德心里有想法,联系到自己在财政局长职位上老邵对自己的态度,而如今又对袁风是什么态度,有一种物聚人分的感觉。老邵在经营他的圈子,而他被排斥到圈外。
      从老邵办公室里出来,仝世德径直拐进老凌的办公室。最初心里想示强,觉得老邵不待见自己,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到老凌办公室里聊了一会儿,想到翟贵鼓动村里来区上访,因为这件事涉及到乔福长和小凌,有必要给老凌解释清楚免得他误解,就说村里这起集体上访主要是给城建局老袁施压。老凌不知道大江和乔福长的事,问施什么压?仝世德便把事情的经过讲了讲。
      老凌说我当镇书记时候,就知道翟贵这个人,这货心里的窟窿比筛子眼儿还多。仝世德说他没有其它意思,主要是怕儿子大江被老袁趁势打击报复。老凌说这么说,你知道翟贵鼓动这起上访?仝世德觉得老凌误解自己没有与他站在一起,故意挤对乔福长,忙解释说主要是看不惯老袁和老陶的作派,想让他们感觉一下,不是所有事他们想成方的是方的,想捏圆的是圆的。不过,虽说是来区里十几人上访,但完全能控制住,如果你觉得不合适,我立即通知翟贵停下来。老凌明白这出戏是老仝在背后唱的,想到老陶平常里与老邵拉拉扯扯,搅在一起与他作对,想借老邵的肩膀往上爬,便觉得老仝出来给他使个拌也是给自己出出气,就不再说话有意回避了。仝世德也就明白老凌的意思。
      这事仝世德汇报之后,老凌听过没有当回事,就放一边了。不想老边问起此事,正碰上老邵说不出,老凌就添添减减说了出来,而且又是投老边所好:老边害怕集体上访惹事,老凌就把这起集体上访说成是个访;老边害怕集体上访牵扯诸葛寺村旧村开发,老凌就把涉及到开发的拆迁说成村里的事。老凌在下面呆的时间长了,追什么兔子放什么鹰,吃什么面过什么箩,三言两语就说到老边的心上。就这一点看,老邵即便冰冻三日也不是他的对手。
      送走□□老边,老邵把□□局长叫到办公室问情况。□□局长说其实这是一起极其普通的集体上访,上访人的动机也很单纯,就是拿四婶那件事当幌子,真实目的是说另一件事。老邵不知道大江和乔福长之间的事,问另一件事是什么事?□□局长把大江和乔福长之间的恩怨详细讲一遍。老邵说大江这个人我有点印象,好像他父亲是村上的干部,在诸葛寺村有一定影响。有次我去村上调研,有人说把大江提拔到拆迁办,利用他父亲的威望有利于拆迁,我出于工作考虑给下面打过招呼。从这点看,大江并没有什么背景,为什么处理起来这么复杂?□□局长笑了一下说复杂在乔福长那边,不处理大江,那边不满意;处理大江了,大江反咬着要求处理乔福长的妻子小凌,小凌又是不能随便处理的人。老邵问小凌是什么人?□□局长又笑了一下说你真的不知道?她是凌区长的堂妹。老邵的脑子里忽然开了一条缝,一下子明白其中的原因。
      老邵没有说话,端起茶杯慢慢喝茶,想着如何应对这件事。他与老凌的矛盾下面的人都知道,在这件事情上无论说什么话做什么表态,都会被□□局长演绎成他的态度,而这种态度又会传到老凌那里,如果自己不加回避,到最后任何有关小凌的处理决定,老凌都会以为是针对他的。想到这里,老邵几乎没有作停留,就说老凌是多大气派的人,不会为这点鸡毛蒜皮的事干预下面的工作,想必你想复杂了。□□局长觉得老邵站在老凌那边说话,再说老凌的其它没有了意思,就顺着老邵的话说我想复杂了。
      老邵知道这起上访与老凌有关系,心里便有了数。说□□已经过问了此事,你要亲自坐镇督办,立即解决问题。□□局长说是。
      知道这起上访与老凌有关,老邵不敢掉以轻心。觉得这起上访也许真的像□□局长说的那样不简单,是老凌在换届前有意弄得乌烟瘴气拖他的后腿呢?还是故意仍出一根肉骨头,别人啃不了扔不下,以此显示一下他在煤都区的掌控能力?总之这起集体上访是一团雾,老凌的真实想法在这团雾里,要想摸清老凌的真实意图,从处理小凌那里入手,摁住蛇头就能摆出蛇尾来。老邵决定先给主管领导和主管部门施压,通过施压处理大江和小凌,再通过处理小凌看老凌的反应,尔后探明老凌的意思。
      老邵把老陶和袁风叫到办公室,开门见山说,城建局发生的上访影响到全区□□稳定,□□已经亲自督办过问,我们不能掉以轻心,从现在起你们当成压倒其它一切工作的首要工作,出了问题主管领导和主管部门负责。老陶说这件事给邵书记脸上抹黑了。老邵说抹黑现在还算不上,但至少没有搽粉。袁风木愣愣坐着不说话,老邵说你有什么想法?当着老陶的面说出来。袁风怔了一会儿说这起上访化解起来并不难,问题是涉及到的人我们有顾虑。袁风还没有把里面的顾虑讲出来,老邵已经猜到是小凌的原因,就打断他的话说,到现在了你还这顾虑那顾虑,等到没有顾虑了,也该回家洗碗做饭了。老邵害怕袁风把小凌的关系说出来,如果说出来小凌的堂哥是老凌,老邵就不能轻易表态,老凌与他搁班子,两人的矛盾都知道,表什么态老凌都会觉得故意为难他。袁风望着老邵一脸无奈,说你不清楚里面的关系。老邵再一次打断他的话,说我不需要知道也不想知道谁跟谁的关系,我只要求你们秉公办事,坚持原则把问题尽快解决。袁风说解决起来很棘手。老邵一脸严肃说你说棘手,我可以找觉得不棘手的人来处理。老陶在下面用脚踢了踢他,袁风便不在说话。两人感觉到老邵在□□那里受到了批评,自然要过度反应到这件事上。
      老邵的另一层意思他们没有觉察到。

      袁风从老邵办公室领了任务回来后,感觉事情的棘手。假如处理大江违反工作纪律,就必须处理小凌,处理小凌要考虑老凌的感受,而且这件事一旦撕开口,自己的小姨子小繁也难免波及。又想,老邵之所以如此重视这件事,也许是被□□一时批评后没有缓过劲,有了过度反应,搁一搁放一放便淡忘了,所以便放置一边没有立即做处理。
      他的举动让老邵有了看法。把任务交下去之后,时刻关注事情的进展,隔了几天见没有什么动静,觉得袁风没有把自己的话当成话;没有把话当成话,当然是自己在他心里没有分量;没有分量也不是他没有把区委书记放到眼里,而是因为与老凌两只手插到一个袖筒里了。
      老邵由此想到另一件事。袁风急于安排侄女的工作,怕区长老凌不给人情,在确定人员之前找老邵,希望区委书记为他打招呼。老邵虽然不分管人事,还是一口应承了下来。他把□□局长外甥和袁风侄女的情况作为特殊情况交办给了人事局长。人事局长把两人的情况汇报给区长,老凌知道这两个人是老邵搭的腔,想都没想给予了否定。老凌大笔一挥,在拟录用的人员名单上先把□□局长外甥画掉,待画掉袁风侄女时怔了一下,把袁风侄女保留了下来。老凌这样做有他的考虑,一是想缓解与袁风因为财政局长人选上积下的矛盾;二是想通过笼络袁风填补自己在城建局权力真空。
      人员名单确定之后,人事局长给老邵回话,说编委会研究的结果是非直系亲属一概否决掉,所以□□局长外甥被拿了下来。老邵问老袁侄女为什么能保留下来?人事局长不说话。老邵说□□局长外甥和老袁侄女的情况相同,能保留这个,那个怎么不能保留?人事局长笑着说,邵书记这个你需要和凌区长沟通。老邵一下子明白船弯在哪里。人事局长前脚走,袁风后脚就进了老邵办公室,他是来感谢老邵的。袁风说谢谢邵书记的照顾,没有你搭腔说话侄女的事办不成。老邵低头在看文件。袁风又说邵书记这样关心我,我没有报答的地方只有加倍工作。老邵觉得他说的是违心话,自己对人事局长的安排没有起作用,他投的是老凌屁股门办成的。老凌喜欢搞亲亲疏疏,不是他圈子里的人,一切都靠边站,袁风能在老凌那里开绿灯,一切都不言而喻了。
      如今袁风拿他交办的任务当耳边风,老邵就有些生气了,决定亲自督办这件事。但又怕让人感觉针对性太强,就拟了个听取城建工作汇报的由头,给分管副区长老陶打电话,老陶就陪他去了城建局。
      老邵和老陶的突然出现,让袁风有些慌乱。把局班子成员召集在会议室里,老邵说我和陶副区长来这里,是想听听局里的工作汇报。城建工作虽说是区里的单项工作,因为它涉及民生与千家万户老百姓的生活息息相关,这项工作的好坏直接影响党委政府在群众中的形象,所以任何时候区委对城建局班子的配备都是兵强马壮,优中选优,正因为对全体班子寄予厚望,也对城建工作给予很高的要求。
      老陶在一边帮腔,说邵书记亲临城建局听工作汇报,既是对我们工作的重视,又是对我们工作的鞭策,我们要对照逐项工作查漏补缺,加以改进,不能像有些部门的工作一样,给区领导脸上抹黑让区里形象受损。
      老邵程式化地对局工作给予了肯定,话锋一转说,成绩应该肯定,但暴露的问题不能忽视,如诸葛寺村的拆迁近阶段进行速度缓慢。袁风说主要是拆迁办内部班子矛盾,影响了拆迁的进度。老邵说为什么不尽快解决存在的问题?袁风一脸和气说正在解决。老邵又问上访双方反映的问题解决怎么样了?袁风本以为老邵把这件事交代之后就搁一边了,想不到还如此重视,就笑了一下结结巴巴说正在解决。老邵把脸一阴说,这种话老袁以后就不要应付说了,解决就是解决,没有解决就是没有解决,还美其名曰正在解决,这是糊弄三岁孩子的话。袁风见老邵抹下脸,又一脸和气说,我正打算向你汇报解决的思路呢。老邵把手里的笔记本往桌面上一拍,说有这个必要吗?都像你们这么屁星点的事都来找我,我这个区委书记还怎么当?袁风小声嘟噜说情况不是特殊吗?老邵提高声音说情况有什么特殊?班子成员都在,你当着大家的面说清楚。老邵说出这种话,等于把袁风想说出的话堵死了。小凌是老凌的堂妹,班子成员都知道,但不能摊到桌面上说,如果摊到桌面上说相当于办老凌难堪。这种事私下里怎么说都可以,但不能拿出来说,更不能当成处理不处理的理由,拿到桌面上的都是公事公办的事情,超越这个原则,就授人于柄,所以很多事情在拿到桌面上研究之前,把各种私人的因素都考虑进去,桌面上不能有私人因素出现,这是研究问题的一条禁忌。
      袁风被问得有些尴尬,不住拨弄自己的手指。老邵又说无论做什么都要坚持公平、公开、公正原则,任何人不能突破。看似都是面上的话,其实是用心这样讲的,目的是给袁风施压,通过袁风去处理小凌,再反射到老凌身上,让老凌一屁股跌到尿盆里失(湿)大脸。老陶感觉到现场气氛有些紧张,有意缓和说城建局工作涉及面广牵连战线长,难免有顾及不到地方,下去之后要认真梳理梳理,把薄弱之处补上来。老邵看袁风一脸凄惶样子,把脸色放下说,老袁我给你讲了这么多,你怎么想的?袁风的思想还卡在对他的批评上,听书记这么问,顺着老陶的话说,城建局的工作确实繁重,有些地方难免想的不周难免做的不到位。老邵勉强露出笑容,说城建局的班子是按全区最强的班子配备的,最强的班子还有顾及不到的地方,说明城建工作面广任务重,在位的都是超载满负荷工作,看来更需要超强班子配备,老陶,这是你分管的部门,下去斟酌一下,看有没有进行职位分设的必要?老邵知道当初酝酿城建局职位分设时,袁风急得如热锅上蚂蚁,害怕把权力分散出去,这么说一下子触到了他的软肋。老陶点了点头,拿眼睛扫视会场,见袁风蔫得像霜打过一样,而副局长黄简一脸兴奋,满脸的红光快溢了出来。
      老陶从城建局回到办公室,黄简的电话跟着打了进来。黄简说邵书记会上已经答应了职位分设,看看下一步该怎么运作?老陶爽朗笑着说,邵书记的为人你不了解我能不了解?他越是面上说的越是不会做的,想做的事决不说出来,就像上次换财政局长老仝一样,神不知鬼不觉一下就换了。黄简问他说职位分设的意思是什么?老陶说是说给老袁听的。黄简说既然不想进行职位分设,说给老袁又有什么意思?老陶说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
      黄简的心又瘪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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