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女将惊华

　　第六日天未破晓，沈昭已在西北角矮坡等候李泰。
　　“来得倒是早。”李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今日他身着常服，却依旧带着军人的沉稳气场。
　　沈昭回身拱手：“将军昨日应允，今日借演练之名加固防务，晚辈自当提前筹备。”她递上一张图纸，指尖落在标记着“东侧密林”“粮草库后巷”的两处，“这两处是大营公认的薄弱点，地形复杂或人员走动少，最易被忽略。晚辈想先从这两处入手，一来动作不大，不易引起非议；二来也能看看其他将领的态度。”
　　李泰接过图纸，目光扫过其上细致的标注，眼底多了几分赞许：“你考虑得周全。东侧密林树木繁茂，敌军若潜伏其中，哨卡难以及时发现；粮草库后巷只有一个守卫，且靠近排水渠，一旦失火或有人潜入，后果不堪设想。”他顿了顿，抬眸看向沈昭，“你想观察谁？”
　　“周泰将军。”沈昭直言不讳，“周将军掌管东侧防务，粮草库后巷也在他的管辖范围内。此次演练，晚辈已让人去请他一同到场，想看看他对这些隐患的看法——毕竟防务不是一人之事，需得各将领同心协力才是。”
　　李泰了然点头：“周泰性子偏温和，做事求稳，但有时未免太过保守，总觉得‘往日无虞’便是安好。你既想试探，我便陪你演好这场‘演练’。”
　　辰时初，晨雾散尽，演练的号角在大营东侧响起。沈昭带着阿石及李泰麾下两名亲兵，手持工具来到东侧密林。周泰果然如约而至，身后跟着两名随从，神色间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似是觉得这场“演练”不过是新兵一时兴起。
　　“沈骁啊，这密林多年来都是这般模样，从未出过事，何必劳师动众？”周泰走到一棵老树下，指尖划过树干上的刻痕，语气中带着几分不以为然。
　　沈昭并未反驳，只是弯腰拨开树下的落叶，露出一处凹陷的地面：“周将军请看，此处地面松软，若有人在此挖掘掩体潜伏，我们又该如何呢，避免了这一切危险发生，或许更加保守不是吗？”她语气坚定，带着一丝不容置疑，“晚辈听闻往届老兵说，曾有流寇趁夜潜入密林，便是借着这般地形藏身，险些摸到哨卡附近。”
　　李泰适时补充：“周将军，防患于未然并非多余。如今边关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稍有不慎便可能给敌军可乘之机。沈骁发现的这些问题，我已亲自查验过，确实有隐患。”
　　周泰脸上的漫不经心淡了几分，却依旧犹豫：“可这般改动，需调动人手、耗费物料，若是传出去，怕是有人会说我们小题大做。”
　　“演练之名，便是为了堵住悠悠之口。”沈昭接口道，语气诚恳，“晚辈已让人备好说辞，只说近日收到消息，邻镇有小股盗匪出没，恐滋扰大营，故而借机加固防御，演练应对之法。至于物料，皆是从晚辈暂管的备用物资中调取，未曾动用大营公库，周将军不必担忧。”
　　她说着，已率先拿起铁锹，将那处凹陷的地面填平，又指挥亲兵将附近杂乱的灌木丛清理出一条半人宽的通道：“这样一来，哨卡的视线能延伸到密林深处，即便有人潜伏，也难再借灌木丛遮挡。”
　　周泰站在一旁，看着沈昭有条不紊地指挥，看着亲兵们动作麻利地干活，神色渐渐从敷衍转为凝重。他走到那处被填平的凹陷地，蹲下身摸了摸新填的泥土，又望向清理后的通道，沉默片刻才开口：“你说得有道理，是我太过于执着了。”他转头对身后随从吩咐，“去，把我麾下的守卫调两个过来，协助沈骁加固此处，务必按他的要求做好。”
　　沈昭心中微松，面上却依旧谦和：“多谢周将军体谅。后续粮草库后巷的加固，还需仰仗将军。”
　　午时，一行人转至粮草库后巷。这里果然如沈昭所言，只有一名守卫倚在墙边打盹，巷口的排水渠被落叶和杂物堵塞，渠水浑浊，紧贴着粮草库的墙角流过。
　　“放肆！”周泰见守卫偷懒，顿时沉下脸，厉声呵斥。那守卫惊醒，见是周泰，吓得连忙跪地请罪。
　　“周将军息怒。”沈昭上前劝阻，“守卫想必是连日值守疲惫了。不如借此机会，重新安排此处的守卫轮岗，同时疏通排水渠——渠水紧贴粮仓，若是雨季积水，恐会浸湿粮草，甚至引发霉变。”
　　周泰脸色依旧难看，却还是点头：“就按你说的办。”他亲自监督守卫疏通排水渠，又叮嘱随从重新制定轮岗制度，看向沈昭的目光中，已没了最初的轻视，多了几分认可。
　　沈昭与李泰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默契。这场演练，不仅加固了两处薄弱环节，更摸清了周泰的态度——他并非冥顽不灵，只是缺乏危机意识，只要摆出切实的隐患，辅以合理的理由，便能说动他配合。
　　日落时分，演练结束。沈昭送李泰回营帐，途中李泰忽然开口：“周泰这边算是打通了。接下来，你想动哪里？”
　　“西侧隘口。”沈昭目光望向大营西侧的方向，那里地势险峻，却是连接外界的重要通道，由另一位行事强硬的将领掌管，“不过不急，先稳住眼前，再图后续。”
　　她心中清楚，今日的演练只是第一步。周泰的配合让她看到了希望，但大营之中，像吴康那般心思深沉、处处提防的人不在少数。而萧珩帐中那双探究的眼睛，更是从未离开过她。
　　回到自己的营帐，林晚晴递上一杯温水：“沈兄，今日周将军的态度倒是比预想中配合。只是……”她顿了顿，“我听说，陈副将今日一直在远处看着我们演练，怕是又要向萧将军禀报了。”
　　沈昭接过水杯，指尖微凉：“他看便看吧。我们做的是防务正事，光明正大，即便萧珩知晓，也挑不出错处。”她饮了一口水，目光落在桌案上的布防图，眼底闪过一丝坚定，“明日便是第七日，我们得趁今日演练的势头，把周泰那边的后续事宜落实好，同时……盯紧吴康的动向。”
　　夜色渐浓，大营渐渐沉寂。沈昭的营帐内，烛火摇曳，映着她伏案疾书的身影——她在整理今日演练的记录，更在规划着下一步的动作。
　　而中军主营内，萧珩正听着陈景安的禀报，指尖在桌案上轻轻敲击。
　　“……周泰起初并不认同，后来见沈骁指出的隐患确实存在，便主动调人协助加固，甚至亲自监督疏通排水渠。”陈景安低声说道，“看那样子，像是被沈骁说动了。”
　　萧珩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说动？沈骁倒是有几分本事，能让周泰这种‘求稳派’改变主意。”他拿起陈景安递上的演练记录，目光扫过那些细致的整改条目，眼底的探究更浓，“以演练为名，行加固之实，还借机拉拢周泰，观察态度……这沈骁，倒是把每一步都算得清清楚楚。”
　　“将军，需不需要提醒周泰，让他多加提防？”陈景安问道。
　　“不必。”萧珩摆摆手，“让他们去闹。周泰性子温和，成不了大气候，沈昭拉拢他，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期待，“我更想看看，他下一步，会对谁动手。是那个强硬的西侧将领，还是……敢直接对上吴康？”
　　烛火跳动，映着萧珩深邃的眼眸。他愈发觉得，这个沈骁就像一盘精心布局的棋，每一步都暗藏玄机，而他，正等着看这盘棋的下一步，究竟会落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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