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度之刃

作者:凌沫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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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落心墙千重劫


      永昼星的晨曦,总是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清澈与力度,仿佛能涤荡一切夜晚残留的暧昧与迷茫。

      双恒星的光芒尚未展露最炽烈的锋芒,只是温和地透过涵清宫客房那扇巨大的、镶嵌着能量符文的水晶窗棂,在光滑如镜的大理石地板上投下斑驳而跳跃的光斑,如同碎金般洒满房间。

      我,凌沐祈,在这片逐渐明亮的晨光中睁开了眼。

      昨夜那场莫名的共情泪水带来的微妙情绪,如同退潮后的沙滩,痕迹犹在,却已不再汹涌。

      镜片后的眼眸恢复了一贯的清明,甚至带着一丝属于工作日的冷静锐利。

      我刚起身准备洗漱,放在床头柜上的白色永昼星手机便嗡嗡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笨蛋朱世倾”五个字。

      接通。

      “沐祈,今天有空吗?”

      他好听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少了平日的戏谑,多了几分认真。

      “喂,有事吗!”

      我一边用肩膀夹着手机,一边整理着床铺,语气是惯常的、带着点距离感的平淡。

      “棍国新开了一家‘星光水上游乐园’,据说项目很刺激,风景也不错。要不要……一起去玩玩?”

      他顿了顿,补充道,“散散心。”

      “水上……游乐园?”

      我动作一顿,拿着手机的手微微收紧,语气里带上了一丝真实的惊讶。

      人在水里面的游泳,是我唯一擅长且热爱的运动领域。

      在地球那些孤独的岁月里,游泳馆和水上乐园曾是我能暂时忘却烦恼、感受自由的少数地方之一。

      “是的,你喜欢吗?”

      他似乎捕捉到了我语气里那细微的波动,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笑意。

      “喜欢……”

      我几乎是下意识地回答,随即意识到自己透露了太多情绪,立刻试图掩饰,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落寞,“我在地球的时候……就经常一个人去玩……”

      “一……一个人?”

      朱世倾的声音里透出明显的讶异和一丝……心疼?

      我立刻警觉,像是被触碰了什么不该触碰的开关,迅速用公事公办的语气岔开话题,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柔软只是错觉:“那什么,那我让凌宫的飞船船长‘风涂柚’带我去吧。他的飞船驾驶能力是整个永昼星排名第一的了,是个经验丰富的老司机了。安全有保障。”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随即是他恢复如常的回应,听不出什么情绪:“好。”

      挂断电话,我轻轻呼出一口气。

      面对朱世倾,我总是容易在不经意间流露出真实情绪,这感觉既危险,又带着点难以言喻的……安心?

      摇摇头,甩开这些纷乱的思绪,我迅速联系了风涂柚船长,并通知了莫尼和陆依然——我那两位得力干将兼七级侍卫,准备出发。

      风涂柚船长果然名不虚传,驾驶着凌国那艘流线型的王室小型飞船,平稳而迅捷地穿越云层,朝着棍国的方向驶去。

      飞船平稳地航行在万米高空,舷窗外是翻涌的无垠云海,双恒星的光芒为云层镀上了一层流动的金边。

      我,凌沐祈,此刻正独自的坐在靠窗的位置,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冰冷的舷窗。

      机舱内光线柔和,映照着面前小桌板上光滑如镜的表面,如同一面模糊的镜子。

      目光落在了倒影中自己的眼眸上——今日,我并未佩戴那副惯常架于鼻梁的、象征着温顺与书卷气的金丝框架眼镜。

      取而代之的,是眼睑上覆盖着的一层极其纤薄、几乎感受不到存在的异物。

      那是那日与朱世倾在市中心街头,被他半是怂恇、半是强硬地拉去配的彩色隐形眼镜。

      他当时指着那款据说融入了“星尘微粒”的“银河灰”,信誓旦旦地说这颜色定会衬得我的眼眸更加清亮,像蕴藏了整个星海的秘密。

      彼时我只觉他无聊又专横,如今在这高空独处的静谧中,鬼使神差地戴上,才透过这模糊的倒影惊觉,镜中那双总是隐藏在镜片后的眼睛,竟真的因此显露出几分陌生的、连我自己都未曾全然洞悉的锋芒与……疏离。

      灰色的虹膜边缘仿佛融入了极淡的银辉,在机舱顶灯柔和的光线下,偶尔折射出细碎的微光,使得原本或懵懂或凌厉的眼神,此刻平添了几分冷冽的朦胧感,像是蒙上了一层捉摸不透的薄雾。

      少了框架眼镜的物理遮挡,视野似乎都开阔了几分,却也仿佛将真实的自己更直接地暴露在外。

      那份刻意用厚重镜片来营造的“傻乎乎、软糯糯”的伪装,在这高空之上,似乎也随之被削弱了大半。

      内心OS:倒真是不习惯……仿佛连思考的方式都变得有些不同了。不过,在这云端之上,偶尔换种视角,卸下那层熟悉的“保护色”,似乎……也并非坏事。至少,不必时时刻刻都扮演那个需要镜片来“定义”的凌沐祈了。

      我微微侧头,望向舷窗外浩瀚的云海与湛蓝的天际线,戴着“银河灰”美瞳的双眼,倒映着窗外流转的光影,显得格外深邃而沉静。

      而手下莫尼和陆依然则坐在我对面,莫尼性格沉稳,正在检查随身携带的记录仪和能量探测器;陆依然则活泼些,好奇地打量着窗外的云海,眼中闪烁着对未知旅程的兴奋。

      飞船降落在“星光水上游乐园”专属的停机坪时,而朱世倾和怀恩都已经等在那里了。

      当我踩着湿润的地面,一步步地走近水上乐园的集合点时,那道熟悉的玄色身影已然伫立在粼粼波光旁。

      几乎在我进入他视野范围的刹那,朱世倾那原本随意倚靠的姿态骤然僵住。

      他的目光,隔着那副用来遮挡永昼星强烈紫外线的炫光墨镜,精准地捕捉到了我今日的“战袍”——一套设计简约却又不失大胆的白色比基尼。

      泳衣恰到好处地勾勒出身体的曲线,与周遭水光潋滟的环境奇异地融合,带着一种清新又直白的冲击力。

      刹那间,仿佛有无形的热浪轰然拍在他脸上。

      我清晰地看到,他裸露在外的肌肤,从脖颈到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漫上一层赧然的绯红,那颜色迅速加深,简直比熟透的浆果更为浓烈,甚至连耳廓都未能幸免,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此刻,他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别过头去,动作仓促得甚至带了点狼狈。

      手指下意识地抬起,有些无措地碰了碰鼻梁上的墨镜镜架,仿佛这样就能阻隔那过于“耀眼”的景象,或是掩饰自己骤然失控的心绪。

      “喂!”

      我三两步冲到他面前,带着几分被他这怪异反应激起的不满,双手叉腰,语气冲冲地兴师问罪,“你哑巴啦?见到本小姐也不打声招呼!”

      站定在他面前,我才更清晰地看到他此刻的窘态——墨镜遮挡了他部分眼神,但那红得不像话的耳朵和紧绷的下颌线,却将他的害羞暴露无遗。

      他的呼吸似乎都比平时急促了些。

      “哦……哦……”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带着不自然的干涩和停顿,视线飘忽着,就是不敢落在我身上,“看……看到了……早上好呀……凌……凌侍卫……”

      那称呼变得磕磕绊绊,全然没了平日里的慵懒或戏谑。

      “……”

      我被他这前所未有的反应弄得一头雾水,忍不住好奇地向前倾身,凑近他的脸,试图从那深色的墨镜片后看出点什么端倪。

      “你吃错药啦今天?干嘛一直背对着我啊!”

      我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困惑和一丝被忽视的恼火,“我是脸上有什么东西吗!还是我今天打扮得很丑,吓到你啦?!”

      感受到我的逼近,他身体几不可察地后仰了一下,像是要拉开一点安全距离,脸颊的红晕似乎又深了一层。

      他几乎是梗着脖子,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低如蚊蚋、却异常清晰的回答:

      “没……你这样……挺好看的……”

      话音未落,他自己仿佛先被这直白的评价惊到,立刻又欲盖弥彰地抿紧了唇,将头转向另一边,只留给我一个红透了的、线条僵硬的侧脸轮廓。

      永昼星双恒星的光芒毫无保留地倾泻在“星光水上游乐园”的每一个角落,空气中弥漫着水汽蒸发带来的湿热,以及游客们欢快喧嚣带来的勃勃生机。

      我,凌沐祈,穿着一身清凉的白色比基尼,感受着阳光亲吻肌肤的微烫,却见眼前这人——朱世倾,依旧一身玄色的短袖t恤和短裤,脸上还严严实实地捂着那个标志性的黑色面罩,在这片以清凉和放松为主题的环境里,显得格格不入,活像一颗误入夏日海滩的黑曜石,固执又突兀。

      水光潋滟,反射着碎钻般的光芒,映照在他那身过于“庄重”的衣着上,更衬得他像个从某个严肃典礼现场迷路出来的贵族。

      周围不时有穿着各式泳装的游客投来好奇或诧异的目光,窃窃私语声隐约可闻。

      我实在忍不住,刚因为他之前的害羞而消散些许的火气又“噌”地冒了上来。

      双手再次叉上腰间,这个动作让我感觉更有底气,能够对抗他这身不合时宜的装扮带来的压迫感。

      我仰起头,尽管他戴着墨镜,我依然努力瞪向他眼睛应该在的位置,声音拔高,带着毫不掩饰的无语和质问,清晰地穿透了周围的嬉闹声:

      “还有啊……”

      我拖长了语调,每一个字都像是敲打在他那顽固的面罩上,“谁来水上乐园,是像你这样,裹得跟要去参加星际谈判一样,还戴着这玩意儿啊!”

      我用手拉了拉他脸上的黑色面罩,语气里充满了难以置信,“这大热天的,紫外线都快被水分子折射加倍了!你就不觉得闷得慌?不怕中暑吗?再这样下去,别说我了,周围所有人都要把你当成从哪个医疗中心跑出来的神经病了!”

      我的声音直接引来了远处的几个路人的注目,他们好奇地打量着既戴着面罩还戴着墨镜的朱世倾,指指点点。

      这让朱世倾的身体也更加僵硬了。

      只见朱世倾被我连珠炮似的质问轰得有些手足无措。

      突然,他下意识地抬起了左手,但不是去摘面罩,而是更加慌张地、甚至带着点自保意味地拉了拉面罩的边缘,仿佛要将最后一丝可能透气的缝隙也彻底封死。

      他的声音透过面料传出来,闷闷的,带着一种无奈的固执,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那……那也没办法……”

      他几乎是嗫嚅着,先前因为看到我泳装而爆红的脖颈,此刻颜色似乎又深了一层,不知是热的还是窘的,“现在……现在真的还不是时候……还不是本王……不,还不是我……能随意摘下面罩的时候。”

      他语无伦次地纠正着对自己的称呼,那份惯常的从容和戏谑在此刻荡然无存,只剩下一种近乎笨拙的坚持。

      墨镜遮挡了他的眼神,但我能想象那后面一定写满了局促和某种我不能理解的坚持。

      看着他这副油盐不进、甚至有点可怜兮兮(虽然大概率是装的)的样子,我胸中的那点怒气像是被针扎破的气球,噗嗤一下,泄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混合着好笑和无奈的无力感。

      我放下叉腰的手,翻了个巨大的白眼,朝天叹了口气,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他这身装备和态度给抽走了。

      “我真是服了……”

      这句话几乎是带着认命的语调从唇齿间逸出,尾音消散在湿热空气里。

      算了,跟这个在某些方面固执得像块星际陨铁的家伙计较,纯粹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他爱捂着他的“神秘身份”在泳池边蒸桑拿,就随他去吧!

      此时,他也看到了我身后跟着的莫尼和陆依然,随后眉头就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快步迎上来,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委屈:

      “哎呀,你怎么出来和我玩,还带了一堆的手下啊。”

      他那眼神,仿佛莫尼和陆依然而不是来保护我的,而是来专门扫他兴致的。

      我双手叉腰,毫不客气地瞪回去,随即目光变得更加理直气壮:“你是说莫尼和依然啊?”

      我往旁边尽职尽责的两人看了看,“我身为凌宫推理部部长和八级侍卫,当然要带着两名重要的手下一起外出啊。她俩,不仅是来保护我安全的,”

      我顿了顿,压低声音,带着一丝狡黠,“还是来帮我一起搜集‘红色审判’命案的线索的。谁知道这游乐园里,会不会藏着什么意想不到的蛛丝马迹呢?”

      说完,我抬手指了指他身后如同影子般沉默的怀恩,“而且,你不也把怀恩给带来了嘛!仔细算来,我也只比你多带了一个人而已!世倾陛下!”

      朱世倾被我噎了一下,看着我这副“公事公办、逻辑满分”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最终只能无奈地摆摆手,语气带着宠溺的纵容:“行行行,就你有理!我说不过你。走吧,我的凌大部长,今天你的安全,我和怀恩也包了!”

      忽然,远处传来了一阵响彻云霄的尖叫声!

      “诶,你们看那儿!”

      离我们最近的两个路人忽然停下脚步,朝着正在骂骂咧咧的我和一脸窘迫的朱世倾开始指指点点。

      “那是凌沐祈吧?!”

      “旁边那个……好像是朱世倾……陛下本尊?!”

      “啊——!!”

      顷刻之间,尚未完全喧闹起来的星光水上乐园,被一波又高过一波的尖叫声给彻底淹没。

      “真的是他们俩——!”

      “冲啊——我偶像来啦!!”

      一转眼,原本还在滑梯与水浪间嬉戏的人群,从四面八方地朝我们疯狂涌来。

      我们瞬间被在场的几十位路人和粉丝的热情团团围住,并且开始水泄不通。

      “凌侍卫,可以帮我签个名吗……!”

      “我手机竟然放柜子里了,错过合影了啊啊!”

      “他们是在约会吗?!”

      “好配啊,两个人都是大长腿!真是郎才女貌……”

      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中,原本僵硬站在原地的朱世倾,忽然一把攥住了我的手,朝着人群中唯一的缝隙,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

      “啊——!!”

      这一刻,尖叫与欢呼如潮水般掀得更高、更响了。

      “他们牵手了!真的牵手了!”

      “天哪,活得久果然什么都能亲眼见到!”

      在怀恩他们的奋力开路与高声疏导下,我们几人终于冲破了那堵重重的人墙,抵达了这座水上游乐园的第一座滑梯前。

      我和朱世倾一同站定在那庞然的滑梯脚下。

      炫目的阳光直泻而下,晃得我几乎有些睁不开眼。

      “星光水上游乐园”果然名不虚传。

      与其说是游乐园,不如说是一座悬浮在巨大澄澈湖泊之上的梦幻水晶国度。

      无数透明的能量管道如同蜿蜒的巨蟒,连接着各种奇形怪状、色彩斑斓的水上设施。

      有的如同绽放的巨型花朵,花瓣是高速旋转的滑水道;有的则像盘旋的星云,内部是黑暗神秘的激流勇进;更有一座巨大的、如同倒置山峰般的建筑,上面布满了各种难度的水上攀岩和跳水项目。

      空气中弥漫着水汽的清新与游客们的欢声笑语,能量光晕在水面折射出七彩的光芒,与双恒星的光辉交相辉映。

      我们五人一行,首先挑战了号称“星河漩涡”的超级喇叭滑道。

      乘坐皮筏从极高的平台俯冲而下,在巨大的喇叭形滑道中左右摆荡、急速旋转,失重感与离心力交织,引得陆依然和莫尼都忍不住惊呼出声。

      我紧紧抓着扶手,感受着水流冲击的快感,墨镜早已摘下和手机一起妥善放好,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畅快笑容。

      朱世倾一直注意着我的状态,见我笑了,他面具下的眼眸也弯了起来,在皮筏又一次冲向高点时,他不动声色地调整位置,用身体为我挡住了侧面溅起的大部分水花。

      接着,我们又体验了“极光隧道”——一条全封闭的、内壁模拟极光变幻的漫长滑道。

      在光怪陆离的色彩中穿梭,仿佛在时空隧道中漫游。

      怀恩和莫尼一组,陆依然单独一组,我和朱世倾则“被迫”组成了一队。

      在昏暗迷离的光线中,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坐在我身后,保持着礼貌的距离,却又像一道坚实的屏障。

      滑行中遇到一个急转弯,我身体不由自主地倾斜,他立刻伸手虚扶住我的腰侧,力道轻柔而迅速,在我稳住身形后便立刻松开,分寸掌握得恰到好处。

      内心OS:这家伙……今天倒是格外规矩和细心。是因为昨天的事吗?

      中午,我们在乐园的水上餐厅用餐,品尝着永昼星特色的水生植物沙拉和烤制得恰到好处的银鳞鱼。

      朱世倾甚至还细心地为我点了一份地球风格的草莓味能量冰淇淋,虽然味道和地球的相去甚远,但那份心意,让我心底某处微微一动。

      下午,我们挑战了最需要体力和勇气的“陨石冲击”——一个近乎垂直的自由落体滑道。

      站在那高耸入云的起点平台,看着脚下几乎呈九十度的水道,连一向性格沉稳的莫尼都开始面色发白。

      陆依然更是直接打了退堂鼓。

      “部长,这个……要不我在下面给您拍照吧?”

      陆依然吐了吐舌头。

      朱世倾看向我,眼神带着询问:“怕吗?”

      我推了推鼻梁上为了看清水道而戴好的游泳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闪过一丝挑战的光芒,语气却故意带着点软糯的逞强:“谁……谁怕了!我在我们地球的欢乐谷,可是玩过‘天地双雄’的人!”

      他低笑一声,没有戳穿我细微的颤音:“那我陪你。”

      最终,我、朱世倾和怀恩(在朱世倾的眼神示意下)站上了跳台。

      怀恩第一个滑下,姿态标准,面无表情。

      轮到我和朱世倾,工作人员示意我们可以一起,增加“互动乐趣”。

      我还在犹豫,朱世倾已经自然地站到了我身后,双手轻轻扶住我的肩膀。

      “闭上眼睛,相信我。”

      他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下一刻,工作人员轻轻一推,巨大的失重感瞬间攫取了我!

      风声在耳边呼啸,心脏仿佛要跳出胸腔,我忍不住尖叫出声,下意识地紧紧抓住了腰间……他的手。

      他的手温暖而稳定,反手握住了我冰凉的手指,传递过来一股令人安心的力量。

      那短短几秒的坠落,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

      当终于冲入底部缓冲池,激起漫天水花时,我整个人还处于懵懂状态,心脏狂跳,脸颊不知是因为刺激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泛着红晕。

      朱世倾扶着我从皮筏上下来,他的面具上沾满了水珠,栗色的眼眸却亮得惊人,里面盛满了笑意和一丝……满足?

      “还好吗?”

      他满脸通红的问道,声音带着一丝滑行后的微喘。

      我猛地回过神,像被烫到一样甩开他的手,慌忙戴上眼镜,掩饰着自己的失态,嘴硬道:“还……还行吧!也就一般刺激!”

      他但笑不语,那眼神却仿佛看穿了一切。

      夕阳西下,将整个水上游乐园染成了温暖的橘红色。

      这一天,我们玩遍了整个游乐园的大部分项目,莫尼和陆依然尽职地记录着可能存在的“线索”(虽然一无所获),怀恩则如同最可靠的背景板,一路谨慎的跟在我和朱世倾的身后。

      气氛难得的轻松愉快。

      晚上八点,随着一阵悠扬悦耳的音乐声响起,广播宣布“星光水上游乐园”最负盛名的烟花秀即将在乐园的中央区域登场。

      璀璨夺目的烟花伴随着激昂的交响乐,在夜空中轰然绽放,形态各异,色彩绚丽,将漆黑的夜幕渲染得如同打翻了众神的调色盘。

      金色垂柳如瀑流泻,紫色星云旋转扩散,蓝色妖姬层层绽放,绿色极光蜿蜒灵动……每一次爆响都伴随着游客们阵阵的惊呼与赞叹。

      莫尼、陆依然和怀恩也都一起仰着头,沉浸在这视觉盛宴中。

      就在一枚巨大的、如同并蒂莲般的红蓝双色烟花在天空最高点轰然炸开,映亮所有人脸庞的瞬间——

      站在我左侧的朱世倾,突然动了!

      他猛地伸出手,温热的手掌坚定地包裹住了我微凉的手腕,力道不容拒绝。

      “跟我来!”

      他的声音低沉而急促,混在烟花巨大的轰鸣和人群的喧闹中,几乎微不可闻。

      我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他拉着,逆着驻足观看的人群,朝着与烟花表演中心相反的方向,快速奔跑起来!

      “喂!朱世倾!你干嘛?!”

      我惊呼,试图挣扎,但他的手握得很紧,脚步又快,我几乎是被他半拖着在跑。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和身后依旧持续的烟花爆鸣,眼前是他玄色挺拔的背影,在明明灭灭的烟花光芒映照下,如同暗夜中引领方向的孤星。

      他带着我穿过熙攘的人潮,绕过几个闪烁着柔和光晕的能量灌木丛,最终来到了游乐园边缘一个相对僻静的观景平台。

      这里地势稍高,依然能看到远处天空中绚烂的烟花,但游客稀少,只有几对零散的情侣依偎着低声私语。

      他停了下来,微微喘息着,却依旧没有松开我的手。

      我们站在平台边缘,身后是波光粼粼的广阔湖面,倒映着天空中不断绽放又消逝的华丽焰火。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气息不稳,心脏因为奔跑和莫名的紧张而砰砰直跳,试图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转过身,面对着我。

      烟花的光芒在他玄色的t恤和面罩上流转,勾勒出他流畅的身形线条。

      他那双栗色的眼眸,在烟花的映衬下,深邃得如同蕴含了整片星海,此刻正一瞬不瞬地、极其认真地凝视着我。

      周围的喧嚣仿佛在这一刻远去,只剩下彼此有些紊乱的呼吸声,以及天空中烟花绽放又凋零的寂寥回响。

      然后,在又一簇银色烟花如同瀑布般洒落天际,将他的眼眸照得无比明亮的刹那——

      他抬起了另一只空着的手,缓缓地、带着一种近乎庄严的仪式感,伸向了自己脸上那副戴了十八年、且从未在棍宫以外的人面前随意摘下过的黑色面罩。

      我的呼吸骤然停滞,眼睛不由自主地睁大,忘记了挣扎,忘记了询问,只是呆呆地看着他的动作。

      指尖勾住边缘,轻轻一掀。

      面罩应声脱落。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又被压缩成一个极致的瞬间。

      烟花在他身后的夜空中华丽谢幕,最后的光芒如同舞台的追光灯,恰好打在他的脸上。

      我看见了……

      看见了一张足以让天地失色、让日月无光的脸。

      那是超越了性别、超越了人类所有想象极限的完美容颜。

      肌肤是冷调的白皙,却因刚才的奔跑和情绪波动而透出淡淡的、健康的绯红,如同上好的羊脂玉染上了霞光。

      鼻梁高挺如山脊,线条流畅而优雅,带着不容置喙的傲然与精致。

      唇形薄厚适中,唇色是自然的绯红,此刻因紧张而微微抿着,唇角却天然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上扬弧度,既性感又藏着几分少年气的倔强。

      可最惊心动魄的,依然还是他的那双眼睛。

      没有了面罩的遮挡,那双栗色的眼眸完全显露出来,比隔着面具看时更加深邃迷人,眼瞳的颜色在烟花余烬的映照下,仿佛融化的琥珀,流淌着金色的细碎光芒。

      眼尾微微上挑,勾勒出惊心动魄的弧度,睫毛长而浓密,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当他凝视着你时,那目光仿佛具有穿透灵魂的魔力,深情、专注,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因首次毫无保留的暴露而产生的脆弱感。

      他的脸部轮廓清晰利落,下颌线完美得如同神祇用最精准的刻刀精心雕琢,组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极致俊美、极致清冽、又极致妖孽的视觉冲击。

      什么“郎艳独绝,世无其二”,什么“积石有玉,列松如翠”,所有形容男子美貌的词汇在他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就是“美”本身的化身,是行走的星辰,是跌入凡间的神祇,是足以让整个宇宙为之倾倒的——“宇宙宙草”!

      我彻底呆住了,大脑一片空白,连呼吸都忘记了。

      我一直知道朱世倾容貌极佳,否则也不会在帅气值测试中力压严司辰夺得第一,但我从未想过,面具下的真容,竟是这般……惊世骇俗,震撼人心。

      他看着我目瞪口呆的样子,似乎有些紧张,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那双璀璨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确定,但更多的是一种孤注一掷的坦诚和期待。

      他握着我的手微微用力,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一字一句地说道:

      “沐祈,你看,这就是我。完整的、真实的朱世倾。我把几乎从不示人的一面,揭给你看了。”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看着我,里面翻涌着复杂的情感,有关切,有心疼,有决心:“我知道你心里的伤……很深。昨天是我不对,我不该那么冒失。但我告诉你,凌沐祈,你那点心理阴影,我一定会想办法给你治好的!”

      说着,他忽然上前一步,张开双臂,不由分说地就要将我拥入怀中!

      他的动作带着一种强势的、想要给予安慰和力量的决心。

      这突如其来的拥抱意图,像是一盆冰水,瞬间浇醒了我沉溺于他美色的恍惚!

      治愈?

      他以为他是谁?

      神明吗?

      还是那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永远无法理解底层疾苦的权贵?

      昨天被触碰的恐惧、长久以来因阶层差异而产生的隔阂与自卑、以及此刻被他这种“高高在上”的拯救者姿态所激怒的委屈和愤懑,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在他即将抱住我的前一刻,我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决绝地一把推开了他!

      “别碰我!”

      我尖声叫道,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眉头紧锁之后的目光充满了讥诮和冰冷的疏离,仿佛在看一个天大的笑话,“治愈我?朱世倾,你以为你是谁?救世主吗?”

      我后退两步,与他拉开距离,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言语如同淬了冰的利刃,毫不留情地掷向他:“收起你那套高高在上的怜悯吧!你这种生来就在云端、享受着顶级资源、从未体会过人间疾苦的所谓‘陛下’,怎么可能理解我这种从小在泥泞里摸爬滚打、看尽世间冷暖、连吃口饱饭都要拼尽全力的平民的感受?”

      “我们——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你所拥有的一切,你的地位、你的力量、甚至你这张漂亮得过分的脸,都不过是命运不公的证明!你凭什么觉得,你能和我共情?你凭什么认为,你那套温情脉脉的‘治愈’,能抚平我过去十几年积累下来的伤痕和戒备?”

      我看着他瞬间僵住、写满错愕与受伤的脸庞,心中闪过一丝报复性的快意,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楚和绝望。

      我知道我的话很伤人,很偏激,甚至迁怒,但我控制不住。我们之间横亘着的,不仅仅是昨日的创伤,更是那看似无法逾越的、由出身和经历铸就的鸿沟。

      “互相理解?感同身受?”

      我冷笑一声,最后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冰冷彻骨,“别天真了,世倾陛下。我们永远不可能。”

      说完,我不再看他那仿佛被定格般的、充满了难以置信和痛楚的神情,猛地转身,几乎是落荒而逃,飞快地跑下了观景平台,将那片依旧残留着烟花余烬气息的夜空,和他那刚刚揭露真容却瞬间被刺伤的身影,彻底抛在了身后。

      远处,最后一朵烟花在夜空中寂寥地散去,只剩下淡淡的硝烟味,弥漫在微凉的空气里。

      这场始于水上乐园的欢声笑语,终究以这样一场尖锐而残酷的冲突,仓促地画上了句号。

      只留下朱世倾独自一人,站在原地,俊美无俦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那样茫然无措的、仿佛整个世界都崩塌了的表情。

      他缓缓抬起手,指尖触碰着自己刚刚暴露在空气中、还残留着她决绝话语温度的脸颊,栗色的眼眸中,翻涌着巨大的失落、困惑,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完全理解的、名为“心痛”的情绪。

      内心OS(朱世倾):永远……不可能吗?凌沐祈,这就是你心里……真正的想法?

      ……

      永昼星新一天的晨光,依旧带着它那标志性的、近乎霸道的清澈,毫无阻碍地穿透涵清宫卧房的水晶窗棂,将房间内的一切都镀上了一层鲜活而明亮的色彩。

      而此时,我正和叶雅在洗漱间里进行着清晨的例行程序,温热的水流声和牙刷与杯壁轻微的碰撞声构成了宁静的背景音。

      叶雅一如既往的优雅,即使刷牙也保持着良好的仪态;而我,因为昨夜已然知晓了某个“惊天秘密”,心情倒是难得的平静,甚至带着点隔岸观火的微妙心态。

      这份宁静,却在下一秒被彻底打破。

      “砰”的一声,卫生间的门几乎是被一股蛮力撞开,伴随着一阵风风火火的脚步声,林达如同一个被点燃的小太阳,裹挟着外面清新的空气和爆炸性的讯息,冲了进来。

      她手里紧紧攥着她那部新买的、亮粉色外壳格外扎眼的手机,脸上因为奔跑和激动而泛着健康的红晕,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里闪烁着堪比恒星的光芒。

      这还不算完,更夸张的是,她的另一只手里,竟然举着一个平日里宫廷侍卫巡逻时用来喊话的、银光闪闪的便携式扩音喇叭!

      “宇宙级——重磅消息——!!!”

      她几乎是将喇叭口对准了正在刷牙的我和叶雅,用尽全身力气,以一种足以震碎玻璃、唤醒沉睡巨龙的音量,吼出了这句话。

      声波在狭小的卫生间内震荡、回响,震得我耳膜嗡嗡作响,连盥洗池里的水面都泛起了细微的涟漪。

      叶雅被这突如其来的“音波攻击”吓得浑身一激灵,手中那支雕刻精美的玉质牙刷“啪嗒”一声,直接掉进了盥洗池里。

      她满嘴的白色泡沫还没来得及漱掉,就猛地转过头,瞪大了那双总是温柔含笑的眼眸,难以置信地看着林达,因为过于震惊,甚至含糊地发出了一串被泡沫包裹的、意义不明的音节:“唔!唔唔唔?!”

      林达完全无视了我们的狼狈,她深吸一口气,对着喇叭,用堪比星际新闻播报员的、字正腔圆又充满戏剧张力的语调,清晰地、一字一顿地宣布:

      “棍·国·国·王·朱·世·倾——在·今·天·这·个·重·要·日·子——摘·下·了·他·对·外·戴·了·整·整·十·八·年·的·黑·色·面·罩——!!全永昼星的媒体粉丝狗仔都炸锅了!星网热搜前十全是这条!瘫痪了三次!”

      “什么?!”

      叶雅终于勉强咽下了(或者说喷掉了)嘴里的泡沫,发出了短促而尖锐的惊呼,她甚至顾不上捡起掉落的牙刷,双手捂住了嘴,眼睛瞪得溜圆,仿佛听到了什么颠覆宇宙法则的消息,“摘……摘下面罩?!那个据说只有棍国核心重臣才见过真容的世倾陛下?!天啊!这……这简直是本世纪最大的新闻之一!”

      之后,她又立刻转向我,激动地抓住我的胳膊摇晃:“沐祈!你听到了吗?!世倾陛下他……他终于……”

      她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

      相比于叶雅几乎要晕厥过去的激动,以及林达那如同发现了新星系般的兴奋,我,凌沐祈,只是非常淡定地,甚至带着点被打扰了清晨宁静的不耐,抬手掏了掏被震得有些发痒的耳朵。

      然后,我拿起水杯,慢条斯理地漱了漱口,这才透过镜子看向身后激动得快要跳起来的林达,语气平淡得像在问今天早餐吃什么:

      “重要日子?啥重要日子今天?”

      我歪了歪头,镜中那双戴着“银河灰”美瞳的眼睛里,满是真实的困惑。

      除了朱世倾自己决定不再“遮遮掩掩”之外,我实在想不出今天有什么特别的。

      我的反应显然大大出乎了林达的预料。

      她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举着喇叭的动作僵在原地,脸上的激动兴奋瞬间凝固,转而变成了巨大的不解和挫败。

      她放下喇叭,几步冲到我面前,双手用力地搭在我的两个肩膀上,身体前倾,几乎要贴到我的脸,圆溜溜的眼睛死死盯着我,声音因为急切而拔高,带着强烈的控诉:

      “就是世倾陛下第一次公开摘下面罩的日子啊沐祈!这还不够重要吗?!这意味着我们永昼星无数民众,今天终于能一睹传说中‘宇宙宙草’的真面目了!你知道星网上现在沸腾成什么样子了吗?据说所有城市的公共光幕都在循环播放他摘下口罩的那一瞬间!无数人为之疯狂!这可是历史性的一刻!可是——沐祈!你怎么,一点也不激动啊喂——!你这反应不对啊!”

      看着她因为我不合常理的淡定而急得跳脚的样子,我甚至觉得有点好笑。

      我拿起旁边的毛巾,慢悠悠地擦掉脸上的水珠,然后才抬起眼,用一种极其自然、仿佛在说“我今天早上吃了面包”一样的语气,抛出了真正的重磅炸弹:

      “哦,这个啊,”

      我眨了眨眼,“因为我昨天就见过了啊。”

      轻飘飘的一句话,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反物质炸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静止。

      林达搭在我肩膀上的手瞬间石化,她脸上的表情从急切、不解,瞬间切换到了极致的震惊和茫然,嘴巴无意识地张开,成了一个完美的“O”型,那双总是活力四射的眼睛此刻瞪得如同铜铃,仿佛听到了什么比朱世倾摘下面罩更加不可思议的事情。

      而旁边的叶雅,更是倒吸一口冷气,猛地向后退了一小步,后背直接撞上了冰凉的瓷砖墙壁,发出了“咚”的一声闷响。

      她那双一贯温柔的眼眸此刻写满了骇然与难以置信,手指颤抖地指向我,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卫生间瞬间内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水龙头未关紧的“滴答”声,规律地敲打着这凝滞的空气。

      短暂的、仿佛被按下了静音的极致震惊之后——

      “什么——?!!”

      两道足以掀翻涵清宫屋顶的、分贝高到刺耳的尖叫声,如同两道叠加的能量冲击波,猛地从林达和叶雅的喉咙里迸发出来,狠狠撞击在墙壁上,又反弹回来,震得整个洗漱间仿佛都在嗡嗡作响。

      这声音里蕴含的震惊、八卦和熊熊燃烧的好奇心,几乎要化为实质的火焰。

      我下意识地捂住了耳朵,无奈地看着眼前这两个因为过度震惊而暂时失去语言组织能力、只会尖叫的好友。

      尖叫过后,是更加急促的呼吸和连珠炮似的追问。林达猛地抓住我的手臂,力道大得吓人:“见过了?!你昨天见过了?!什么时候?!在哪里见的?!你怎么会见到?!快说!快说啊沐祈!”

      叶雅也终于从墙壁上“剥离”下来,凑到跟前,虽然语气依旧温柔,但眼中的急切丝毫不逊于林达:“沐祈,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昨天不是出去了吗?难道……”

      她的话给了林达提示,林达的大脑飞速运转,结合我昨天确实外出,以及朱世倾摘下面罩的时机……一个更加大胆、更加惊人的猜测浮现在她脑海中。

      她的眼睛再次瞪大,瞳孔因为震惊而收缩,她用一种近乎呻吟的、带着颤抖的嗓音,和叶雅异口同声地喊出了那个让她们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的结论——

      “你居然——和棍帝——一起去了游乐园?!”

      这一次,两人的声音不再是单纯的震惊,而是混合了极度的不可思议、难以抑制的兴奋、以及一种“我最好的朋友居然背着我干了这么大一件事”的复杂情绪,再次响彻了整个涵清宫,余音袅袅,经久不息。

      我看着眼前两双灼灼的、写满了“不交代清楚今天就别想走出这个门”的眼睛,无奈地叹了口气。

      得,看来今天上午的清净,是彻底泡汤了。

      而关于昨天在“星光水上游乐园”发生的一切,尤其是某个家伙摘下面罩后引发的后续……恐怕不得不“坦白从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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