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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自己也慕强吧
虞清颜一口茶水没咽下去,被呛地连着咳了好几声,红着脸道:“哪有什么原因,我不过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救京城百姓于水火中罢了,像本姑娘这般仗义之人,如今可不多见了。”
“没有原因?怎么可能,你瞧着可不像没有原因就随便帮助人的人。还是说,你帮助他就不需要原因?”
虞清颜放下茶,继续无奈道:“你的小脑袋瓜整天都在想些什么东西。”
柳知韵冲她扮了个鬼脸:“谁让你不告诉我。”
“不是不告诉你,是真的没什么可说的,若真要说,那你当初选择帮我是出于什么目的,我现在帮他就是出于什么目的。”
柳知韵略显疑惑,回忆起那日傍晚发生的事,她当时只是下意识做出那样的举动,什么也没有多想,后来与虞清颜接触多了,渐渐发现她是一个很好的人。
尽管在她的前十六年里,身边也不乏这样的好人,但如虞清颜这样的,却不常见,她道:“我帮你是因为喜欢你的为人,喜欢你处事的方式,莫非你也一样?”
虞清颜呆滞了片刻,沈让尘为人处世的方式,好像也确实挑不出什么诟病之处,她迟缓地点了下头:“应该是吧。”
柳知韵一下来了精神,凑上前道:“那你对他,是什么感觉呀?”
“就是寻常感觉呀。”虞清颜不明所以道。她和沈让尘的相遇,说白了就是一场老土到不能再老土的意外,放在小说里,估计就是英雄救美的桥段。
但仔细想想,本质上还是有区别的,英雄救美是单纯的救,而他们之间却是以利益为基础的。
尤其是还不知道沈让尘身份的时候,她对此人只有感激之情,尽管后来又掺杂了些恐惧与好奇,但究根追底,也是源于此人身上如迷雾般重叠的秘密。
她想知道他的更多,却又怕这些让她死无葬身之地,那时的她,完全是矛盾的。
逃出寨子后,她经历了很多事,见到了很多人,但如沈让尘那般让她拥有探索欲望者,却寥寥无几。
若要用什么来形容他,虞清颜只能想到极境之地的不测之渊,深不见底,神秘而危险。
这样的人,只会让人对他产生敬仰之心,如蝉衣儿时被他所救时同。虞清颜想,可能自己也慕强吧。
柳知韵没问出自己想听的话,只好悻怏怏地作罢,满脸失望地回去了。
*
翌日清早,虞清颜用过早饭,府里的小厮来请她去前院。
她到的时候,陆砚舟正差人朝马车上搬东西,整整两只木箱子,做工精湛,不像凡物。隔着大半个院子,虞清颜认出正是不日前,在码头上见过的箱子。
她放慢脚步,脸上的笑也逐渐消失。陆砚舟就这么正大光明地运过去吗,连演都不演?
“陆公子,这些是?”她挤出一个不大自然的笑,走上前道。
陆砚舟见她过来,随即挥停小厮,指挥其中一人打开箱子,道:“给虞姑娘准备的傍身之物,说起来,你也算是从我府上出去的,到了二皇子那里,没点细软傍身总归不方便。”
虞清颜侧头朝箱子里看了几眼,果真是衣物及日常用具一类,竟是这样吗,她疑惑地看向静静躺在马车上的另一只木箱,道:“陆公子好意,我心领了,只是东西太多了,也是不方便的。”
“这有什么不方便的,女儿家所需之物较多,我都是按照棠溪和知韵平日所需的标准准备的。虞姑娘心系天下,若真能为二殿下分忧,那便是替边境戍守的将士们谋福祉,来日陛下得知,也必会龙颜大悦,我这样的小小举止,实在谈不上什么。”
他说完,指挥人将地上这只抬上车放好,虞清颜静静看着他,此人当真是心细如发,难怪柳知韵会喜欢他那么久,换做是谁,都很难不为他倾心吧。
她道了谢,正欲上车坐着,余光见一粉衣女子从后院的垂花门里跑出来,柳知韵匆忙喊道:“等一下。”
虞清颜停住脚步,问:“柳大小姐,怎么了?”
柳知韵神色复杂,却不敢看陆砚舟,她拉住虞清颜的手,道:“你这么快就要走了吗,我舍不得你走,我送送你吧。”
虞清颜笑着回握住她,道:“不用了,从这里入京,路远着呢,你昨日身子就不大舒服,还要舟车劳顿地跑一趟吗?”
“可是......”
柳知韵话还没说完,陆砚舟就笑着打断了她:“好了知韵,虞姑娘是有要事,我知你们姊妹情深,但来日方长,日后回到江南,你们有的是时间叙旧。”
柳知韵咬了咬唇,收回手去,不大高兴道:“好吧。”
虞清颜又同她说了几句安慰的话,才同陆砚舟一起上了马车。直到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柳知韵才敢松开攥在袖子里的那张纸条,以及一枚手指大小的镖刀。
“知韵这个丫头,打小便是如此,虽然有时比较无理,但心眼儿不坏,我看得出,她很喜欢你。”马车走出一段路后,陆砚舟坐在围炉前,一边煮茶一边说道。
虞清颜手心发汗,顺着他笑了笑:“我也看得出,她是个好姑娘。”
陆砚舟垂眼一笑,没再说话,只斟了杯茶,递上来,示意她尝尝。
虞清颜喝了一口,随口问道:“我观二殿下与陆公子交情很深,二位是以前就认识吗?”
陆砚舟迟疑少刻,点了下头:“三年前,江南涝灾,江河中下游的良田全都被毁,细算下来该有数百顷之多。当时我家正好接了皇命,要往京中运粮,可那时江南水灾频发,收成大减,就算是把往年囤积下来的粮食全都算上,也到不了京城所要的数目。”
虞清颜轻轻皱了下眉,她小的时候生活虽算不得富裕,但起码的温饱是可以保障的。但她爷爷奶奶那个年代,则完全是要靠天吃饭的,她儿时跟着他们,听过不少关于灾荒之年饿死人甚至是人吃人的事,深知天灾给底层百姓带来的是怎样致命的打击。
就陆砚舟所言,怕是那时江南的百姓都自顾不暇了,又上哪儿弄余粮去运到京都呢?
她问:“皇命难违,就算是有苦衷,怕是当时也不好过吧?”
陆砚舟苦笑了下:“是啊,当时的江南巡抚一心想完成皇命,丝毫不顾及百姓流离失所,一味搜寻余粮,倒行逆施。祖父顶着各方压力,硬生生扛了半个月。”
“难道是二殿下帮了你们?”虞清颜又问。
陆砚舟抿了口茶,点了下头:“如虞姑娘所言,皇命难违,陆家作为江南最大的粮商,却一直拖着不交粮,陛下龙颜大怒,亲派二殿下来江南查访。”
“当时的巡抚正值升迁的紧要关头,自然想在陛下面前留个好官之名,江南水患的事情是一丝也没上报,所以二殿下气势汹汹的来到一看,与巡抚口中的民康物阜截然相反。立刻传信回京,将巡抚下狱了。”
虞清颜沉默片刻:“殿下一心为民,实乃大义之举。”
陆砚舟继续道:“殿下在江南停了一月,疏通水患,安置流民。我祖父则开仓放粮,在江河中下游一带广设粥棚,接济百姓。也是在那时,与殿下建立了深厚的情谊,直至现在,陆某每来京中,都会得殿下设宴款待。”
“原是这般。”虞清颜垂下眼睫,盯着澄澈金黄的茶汤,沉默了许久。
马车一路向京中驶去,虞清颜掀开车帘,路边的景色飞速朝后退去,她暗暗捏紧了手心。
昨日的考量落了空,沈让尘也没办法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她这一入京进府,还不知何时能重获自由。
只盼柳知韵能成功将消息递出去,也好让沈让尘早做打算。
二皇子府位于京城东侧的神武安街上,整条街道守卫森严。马车七扭八拐地钻进一条窄巷子里,在一处偏门前停下。
门内听见动静,立刻有人迎出来:“奴才见过二位贵客,贵客随奴才进来吧,殿下在前厅等候已久了。”
虞清颜走下马车,四下环顾一周,整条巷子空无一人。陆砚舟朝那管家微微颔首示意,抬步迈了进去。
身后的车夫驱使马车调转了方向,朝巷子的另一头驶去。虞清颜没看出任何不妥的地方,正欲跟着进门,忽一抬头,看到远处的一间屋顶上,站着一个人影。
沈让尘背手而立,一身常服,连面都没蒙,正大光明地站在屋顶,俯身盯着她看。
虞清颜一惊,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朝他摇了摇头。
“虞姑娘,怎么还不进来?”陆砚舟的嗓音从身后传来,虞清颜忙收回视线,笑了下:“这里是府上的后门吗,瞧着周边都没有人。”
管家笑道:“姑娘说笑了,皇子府周边怎么会有闲杂人等呢。”
虞清颜附和着应了句,迈步进门,趁着管家合门的时候,再度抬头朝屋顶看去,原本沈让尘站着的位置早已空无一人。
她暗暗失落:也不知他看明白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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