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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庙
翌日,大唛山半道的一处破败庙堂许久清冷,今日却格外热闹。
青衣男子带着面纱,坐在琅琊椅上摇着折扇,他正前方,几名被缚的男子垂首而立,为首的,正是世子汉玉双,虽衣衫略显凌乱,但神色却异常平静。
“汉公子近日受罪了,我念你往日待我不错的份上,特来看看你。”
他等了片刻,对方毫无反应,如同泥雕木塑。他也不恼,轻笑两声,折扇轻合,敲了敲掌心:“将死之人,可有遗言?我会差人将你的头颅精心处理,送回古州。若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写成书信,倒也能一并捎去,全了你我最后这点情分。”
庙堂内依旧鸦雀无声,不仅汉玉双不语,连旁边那几个被误抓的农夫醉汉模样的人,也异常沉默,脸上竟看不到丝毫濒死的惊惶,只有一种麻木的等待。
青衣男子摇扇的动作微微一滞,语气沉了下去:“怎么回事?”他心中升起一丝疑虑,起身走下座位,来到汉玉双面前,折扇挑起对方的下巴,仔细端详。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四面原本寂静无声的树林中,骤然响起一片弓弦绷紧的锐响!无数身着轻甲、手持强弓劲弩的士兵如同鬼魅般涌出,瞬间将破庙残垣围得水泄不通!为首一员将领,铁甲寒光凛冽,正是徐大将军!
“逆贼,还不束手就擒!”
青衣男子面露惊愕,但反应极快,立刻向手下黑衣人使了个凌厉的眼色。
那几名黑衣人得令,毫不犹豫,手中利剑猛地向前捅去——然而,预想中利刃入肉的闷响和鲜血喷溅的场面并未出现!只听“噗”的一声轻响,被刺穿的“汉玉双”及其身旁几人,竟如同沙堆般轰然垮塌,化作漫天飞扬的尘土和碎草符纸,四散飘落!
“……”青衣男子脸色瞬间阴郁得能滴出水来。
“哼!给我抓活的!”徐鹌一声令下,士兵齐齐上前。
然而,那青衣男子惊骇之后,竟发出一阵嘶哑难听的大笑:“哈哈哈!好手段!当真是好手段啊,徐大将军!”他一边笑,一边猛地挥手。
徐鹌见状赶紧勒令停止进军,微微蹙眉道:“汉玉双?”
只见残破的佛像后,两名黑衣人押着一个被反绑双手、堵住嘴巴的素衣男子踉跄而出。
青衣男子假意用袖口擦擦眼泪:“徐大将军,虽然我已穷途末路,可是还是愿意陪你演这一场戏。”说罢,他来到汉玉双面前,将剑悬在他脖颈处。
徐鹌眉头紧锁,沉声道:“殿下,你怎会在此?”
汉玉双面露囧色道:“客栈老板是他们的人……”
他原本按计划在客栈等候消息,结果小斯竟走漏了风声。
那青衣男子又打开折扇,慢条斯理地摇着:“怎么样,徐将军?这出戏,可还精彩?虽然我已穷途末路,但临死拉上个世子垫背,似乎也不亏?”他用折扇轻轻点了点汉玉双的太阳穴,“其实嘛,事情未必没有转圜。我可以不杀他,就看将军愿不愿意……做笔交易了?”
徐鹌紧握缰绳,指节发白,没有立刻答话,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紧张。
青年哼哼笑了两声,用折扇朝一棵树扇了扇。
温聂二人早在树上观望许久,见此场景便落地来到了徐鹌所在。
“她们二人的性命可比世子的命贱多了,何不换一换?”
徐鹌闻言亮了剑,威严道:“你休想。”
“啧,我知这小巫女是你侄儿,那,这位温小姐总可以吧,反正她只是温岳的妹妹。”
闻言温煴倒是动了动,可是聂伊拉住了她,小声说道:“不行!”她为了做假人早就耗费了精力,如何能够亲眼看温煴送死?
温煴按住她的手,坚定的道:“他的命事关洛川,不得有误!”
青衣男子见对面唧唧歪歪半天,大声道:“可想好了!?”
温煴则到:“既是与你做交易,我恐有诈。”
青衣男子一边推着汉玉双往前走,一边道:“我却也恐你是个假人呢,你先自断一臂,查验真伪!”
温煴笑笑,也走上前去,“温诀府的走狗?既然都做了这么多伤天害理之事,为何还不敢以真容示人?”
闻言青衣男子向后退了一步,并未作答。
温煴穷追不舍道:“温诀府的长公子曾给了我一封名册,上面记录了他府上的客卿,旁支等皆可为所用之人。我兄长早已将其悉数上报朝廷!该杀的杀,该流放的流放!你,绝非漏网之鱼!说!你到底是谁?受谁指使?!”
“你胡说!我与长公子乃至交好友!他岂会……”青衣男子仿佛被踩到尾巴的猫,尖声反驳,但话一出口便知失言。
温煴立刻抓住他的话头,冷笑打断:“至交?哦?那我倒要猜猜了……如此维护他,莫非你是那个替他顶了死罪、本该早已人头落地的秦远?不对,他坟头草都该长高了……那你是那个惯会溜须拍马、以色侍人的楼小六?他的那个……男宠?”
“住口!你这叛徒!安敢辱我!”青衣男子终于被彻底激怒,理智的弦瞬间崩断!原本抵在汉玉双脖子上的剑指向前方。
瞬间,他便看见一支箭射穿他的手臂,见他松懈,汉玉双向他胸前拍了一掌,退回温煴左右。
后数箭齐齐戳穿青衣男子的胸膛,应声倒下。
“绒球!快!别让那些黑衣人自尽!”聂伊急呼。
只见一道娇小的身影如灵猫般从另一侧屋檐跃下,正是刚刚从另一处窝点救完人赶来的绒球。她动作极快,扑向最近的黑衣人,欲扯下其面罩。然而手指刚触及布料,那黑衣人便身体一僵,口鼻眼耳中迅速溢出黑血,软倒在地,气息已绝。其余黑衣人也纷纷如此,顷刻间全部毙命。
聂伊蹲下身,探了探青衣男子的颈脉,无奈摇头。她伸手扯下那男子的面纱,露出一张苍白却带着几分书卷气的脸。
汉玉双走上前,凝神细看,眉头越皱越紧。
“你认识?”聂伊抬头问。
“有些眼熟”汉玉双沉吟道。
正说着,一阵马步声传来,慕十三紧赶慢赶还是错过了,见聂伊与世子又在说话,不禁蹙眉。
最后查出,青衣男子的确是温诀府一位客卿,但原本应流放在外的他为何回到了洛川,且得到了这么多死士便不得而知,他所暂居的地方也未曾查出银两与书信,只有用以传讯的烟花棍。
……
又到炎热的夏季,去年这个时候似乎是疫情刚过,她被罚不得外出,幸而在后院找到了一处僻静之所,此刻聂伊便斜靠在一棵歪脖子树上,洛川最近太平的很,她百无聊赖,徐华便放了她几天假,当下清风徐徐来,到还算难得安逸。
树叶稀疏,光影在聂伊衣服上晃来晃去,直至日暮,聂伊方才醒来,回到了住处。
暮色渐暗,一个高大的人影穿过几扇庭门,走到聂伊身边。
“伊儿,世子明日便启程回古州,今夜饯行宴,随我一同送行吧?”
徐华一袭黑衣,遮住了园中的最后一抹霞光。
“你都说放我几天假了,我不想去吃酒。”聂伊躺在石板长凳上发呆。
徐华轻笑着递给她一封书信。
“看了你就明白了,你若是不去,就没必要举行这一场宴席了。”
……
到底是世子殿下,各地有头有脸的官员、义士来了上百人,场面盛大。宴设在新落成的浮画坞,临水而建,灯火璀璨,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湖水中,宛如仙境。
聂伊不喜交际,依旧与慕十三、温煴、绒球凑在一桌。没了上司长辈在场,这顿饭她吃得颇为自在。
绒球和慕十三照例斗嘴,吵不过时,绒球就搬出她那些胡编乱造、光怪陆离的鬼故事,惹得慕十三跳脚,扬言要立刻拉她去乱葬岗“见识见识”,结果往往被绒球现学现卖、从聂伊那儿摸来的几句符咒口诀吓得不敢出门。最终代价通常是绒球第二日从校场回来,累得像条死狗,扑到聂伊身边痛骂“师父不是人”。
当他二人吵得热闹时,温煴便会不知从哪儿变出些新奇玩意儿——有时是古籍中才有图样的青铜罗汉面具,有时是机关巧妙、层层相套的同心球,或是她借鉴现代工艺做出的精巧物件,总能让聂伊惊喜不已,笑着夸赞温煴真是个取之不尽的“百宝箱”。
浮画坞临水而建,周围装点着各式花灯,景色毫不逊于白日。
汉玉双吃了一杯又一杯的酒水,实在受不了,便悄声来到了第二层一间小亭子里歇息,这处景色最好,但此刻众人都在中院应酬,无人打搅下,倒显得此地幽静安和多了。
汉玉双吹了许久的风,仍旧不想回到那热闹的人群中,他很少会这样放肆,但知晓今夜后便要回到古州,他便很不愉悦,更不想继续带着假面照顾着世子身份。
“殿下看过的江山中,有没有念念不忘的绝景?”这声音清冷如泉水,却总带着一丝调戏意味,仿若甘露。
汉玉双回头见一人从暗处走来,一身干练的衣袖,墨黑的发丝在灯光下泛着微光,一副干净白皙的脸庞格外养眼。
“好巧,没想到会再见到你”汉玉双自从那件事后,便没再找过聂伊,他觉得很对不起她。
聂伊外出除了与温煴逛街外,总是穿着男装,声音也总不自觉压低,早已成为了习惯。
她走到汉玉双身侧,看了眼他方才瞧见的景色,的确美轮美奂,这画坞是贵族专门为世子殿下造建的,选址的确上佳。
“你明日便要启程回古州,自然该来送送你。”
“多谢。”
见聂伊没再说话,汉玉双想了想,还是说了句“对不起”
聂伊自然知道他道的什么歉,只是没想到他还在计较那件旧事。
“家风不严,以至于差点毁了姑娘名声,当真对不住。”汉玉双向聂伊做礼。
“家弟做出此等蠢事,我已向父亲禀明,定当严惩!”当然他自己知道,他二弟是父亲的心头肉,从小骄纵跋扈也不曾打骂,虽然他叫人打了五十多板,让人抬回古州,却仍旧不解气,认为对不住聂伊。
“我当时的确生气,但我又不是黑白不分的人,没有气你。”
“况且最后是你名誉受损,你弟弟应当给你赔不是。”聂伊朝汉玉双摆摆手。
汉玉双浅笑道:“你果真与平常女子不同。”
闻言聂伊歪了歪头,这话怎么好生熟悉,以前小说里可没少出现啊。
她岔开话题道:“洛川百姓都很爱戴你,你会回来看他们吗?”
“自然会的,洛川民风淳朴友善,我很喜欢这里。”这句话汉玉双是发自内心的,他真的很喜欢这里,相比较古州那险恶之地,他极为羡慕生活在这里的人。
“听闻你所到之处,百姓知你将要离开,送了好些珍品呢,但你一件都没收。”
汉玉双依旧轻轻笑着:“世道不太平,他们能吃饱饭已属实不易。不过我并非一件都没收,一户商贩给的蜡染布料很好,我买下来给母亲做贺礼了。”
“你是因为母亲做寿才回去的吗?”
“不是,父亲写信说白玉想我了,这边事务也处理完了,应当回去。”
汉玉双低沉的嗓音在这月色中显得很无力。
“但我听闻,是当朝丞相举荐你做皇……并且也提交了奏章,要罢免当朝皇帝。”
“……”
汉玉双抿了抿嘴,良久没有作答。
“现任皇帝昏庸无能,迟早是要退位的……”
“聂伊!”汉玉双闻言惊觉,“不可乱言。”
聂伊回头看他:“你若真上位,于天下来说是件极好的事情,你有资格当统治者。”
“……不要再说这种话了,此地鱼龙混杂小心惹火烧身。”汉玉双背对江水,看不出脸色。
聂伊哼哼两声道:“谁敢说一句试试,我有的是法子叫他闭嘴。”
说完又认真道:“可是我听闻徐大将军要随你一同归朝,你不觉得奇怪吗?”
汉玉双抽出他的佩剑,剑鞘银白中浮现波纹。
“父亲让我做的事,我无论如何也不会违背。”
聂伊不解道:“即便他又骗你一次,把你当作棋子一样摆弄吗!”
汉玉双眨了眨眼,他从没见过聂伊生气的模样。
“我……”汉玉双叹了口气,紧闭双眼。
“百善孝为先,即便父亲要了我的命,我也不会有任何怨言。”
聂伊无语住了,即便她知道古人的封建思想有多么严重,可还是受不了。
他明知这一去不简单,即便侥幸躲过忠臣的审判,上位也不过是他父亲的傀儡,却依旧毫不反抗,只是因为那是尊长,便是至上权威,丝毫不去想于自身是好坏对错。
汉玉双见她脸色极差,挥了挥剑鞘道:“你不是说我很厉害吗,那便信我,不到最后一刻,我是不会束手就擒的。”
宴会快结束时,聂伊拜别汉玉双,回去的路上却撞见了慕十三,他双手环抱,一副臭脸。
“你怎么又去找那个世子了?他害的你还不够惨吗!”
说完还打了个酒嗝,聂伊一脸嫌弃的往边上靠了靠。
“我找他有事,话说你不是千杯不醉吗,怎么这次又喝多了?”
慕十三撅嘴道:“他都快离开洛川了,怎么还纠缠你,他是不是喜欢你?”
“喂!这里人这么多,你乱说什么啊,走!回去接她俩走了。”聂伊狠狠戳了戳慕十三,后者踉跄往后退了一步。
“你……是不是也喜欢他?你俩有婚——”慕十三脸越说越红,但说到一半被聂伊捂住了。
“你干嘛!你是想全天下人都知道我身份吗!”婚约的事情慕十三不知从哪听说的,聂伊也是前不久才知道当初和亲时还真选了个人出来,还好巧不巧就是寿郡王长公子,虽然此事知道的人少,但奈何不了二公子嘴碎。
正当聂伊散开捂住慕十三的手时,却从他眼神中窥见了一丝失落,聂伊一顿,慕十三为何突然这般询问?
慕十三许是见到聂伊的慌张,赶忙转头不再看她,他其实早明白了,聂伊对他不过是兄弟间的情义,从未逾越半分,是他错了。
“你大可放心,我对世子没半分念想,我喜欢女人。”聂伊摆手道。
慕十三想是没反应过来,思考了半响她方才说出口的话,才转头看了看聂伊问道:“女人?何意?”
聂伊向他眨了眨眼:“性取向为同性,好比你喜欢男人。”
慕十三顿时脸颊通红,仿佛要冒烟,他大喊一句“什么!!!”,这喊声太大,引得廊道众人皆看了过来,聂伊赶忙让他闭嘴。“叫什么啊!”,自己也羞恼起来,怎么突然实话实说了。
“我不喜欢男人!”聂伊无语片刻,转头要走,却刚好对上闻声赶来厢房门口的温煴,顿时脸跟慕十三一样红温了。
今夜有风,几人都不喜坐轿,皆骑马跟随温太守轿椅后方。
慕十三想是酒醒了,骑马与聂伊并肩,问道:“我明白了,军中常有人说起断袖之癖,我也知道一些,但却从未听过女子……也会喜欢女子。”
聂伊看向他,倒没说什么话。
慕十三吐出一口气说道:“也就是说,你……喜欢温煴?”
“……”
聂伊差点勒住马匹,左右张望温煴的方向后,才悄声说:“我哪有!”
慕十三瘪嘴道:“从前我倒只觉得你俩亲切,但今日听你这么一说,难道我又会错了意?”
“我……”我什么?她喜欢温煴吗?或许第一眼见到时的确心生好感,但那可不是主角光环嘛,谁会不被主角吸引呢?
何况人家又未必跟自己一样是个同性恋。
虽然说那次吧……聂伊突然想起那次在乐舞阁发生的事情,顿时又红温了。
左右答不出话来,她撇开慕十三,扭头跟上了前方的温煴,她俩现在好得很,为什么非要去想有的没的。
绒球原本骑马追着萤火虫,见到这一幕跑到慕十三身侧道:“你又惹我主子生气了?”
慕十三低头瞧了瞧她,叹气道:“你不懂,我也不懂。”
“谁说我不懂!快跟我说说,发生什么了?”
慕十三还真跟她悠悠道来,至此,绒球像是打开了新世界,她瞬间便明白过来,并表示理解,聂伊跟温煴她都很喜欢,如果她俩能住一起,那她就不用两头跑了。
慕十三表示自己心碎了一地,他还是不能理解。
翌日,天连下了好几场雨,仿佛在哭泣,又仿佛要把以后的雨水一并落下。
“这天,不带这么下的吧……”聂伊望着窗外,头一次这么讨厌下雨,“庄稼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绒球这几天都是在室内练武,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区别,见聂伊郁闷,就道:“聂伊,我们来投壶呀!”
聂伊抬头看了她一眼,重新摆了个瘫姿:“我都玩腻了。”
“那我们去找温姐姐呀!”绒球又出了个主意。
“温姐姐或许又发现了什么有趣的野史新闻呢,好不好呀聂伊?”
聂伊想了想,是有几天没见到温煴了,于是就道:“吃过饭再去吧,让小斯问问人在不在家。”
“哎呀,我们现在就去,给温姐姐一个惊喜好不好?”绒球知道聂伊的脾性,不仅拖拉,拖拉到一定程度便不会想再去做那件事。说着放下木剑,跑到聂伊跟前把她拽起。
雨下的很急,但仍旧不妨碍街上闲逛的人群,三三两两的在挑新出的话本子,河边还有人垂钓。聂伊闭上车帘,心想洛川真的与几年前大不相同了,除了税赋重之外,已经算这个时代最好的归处了。
到温府时,这雨更加肆虐,几步路的距离衣摆便给风雨打湿了,聂伊没让侍女禀报,拉着绒球的手悄悄来到温煴房门前,见门窗紧闭,便叩响轻声说道:“廷霜?你在不在?”
未见人答应,聂伊与绒球两两对视。
“温姐姐不在?”绒球疑惑道,明明方才瞧见了阿落姐姐。
聂伊也不清楚,正想着去抓个侍女问问,就见门“嚓”的打开,露出温煴神情复杂的面色。
她邀二人进屋后又关上了门,给她们倒了茶水,将一只千机鹤递给聂伊。
“古州……起纷争了。”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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