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入危险的关系

　　万圣节算是弥补了十一月份没有节日的空白。

　　周一的晨会上主任宣布周四节日当天的自习课改成庆典活动，除了高三学生之外。

　　这段时间没什么晚会项目，伍白雪没什么通告参加，基本上都在学校好好上课，但也已经跟不上学习进度了。不过，她没打算读大学，大学的开销太多，突然破产的家庭是没有能力帮扶的。眼下年纪渐长，要尽快选择当一名演员还是歌手，她可不想一辈子待在公司这个小剧场里浑浑噩噩。

　　“你要想演戏我可以推你去我舅的娱乐公司啊。”

　　背后突然有人点破想法，伍白雪吓得一抖，手中的钢笔掉在地上，“又坏了，赔我一支。”

　　“多大点事。”汤文生随手拉过一张椅子，铁制的椅腿摩擦地面发出尖锐的声音，周围零散的同学敢怒不敢言，收拾桌面去吃午餐。

　　伍白雪揉了揉耳朵，“你就不能抬一下！”

　　“郑理杭那傻大个有好好完成我给你的那些指令吗？”汤文生好像对一切外界的话语都可以充耳不闻，只关心自己想知道的事。

　　走廊外，偶有风穿过的动静。

　　“金满枝那个小团体几个人盯他盯得紧，就差给人当养父母了。”伍白雪谨慎地看向教室门口几秒后寂静无声，才继续说，“上次他进医院的事闹得太大了，我们还是别继续了，在继续下去摆明你会背锅。”

　　类似的劝告，他听过无数回，没有一回是有效果的。

　　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恰逢这次万圣节，他要好好准备送学校一份大礼，精致的脸上透露着狠毒。

　　他身边的伍白雪知道有人要倒大霉了，大概率是郑理杭，毕竟谁都会惦记着那只逃脱了的猎物。

　　这个计划还要从那个破坏者入手。

　　金满枝应该是十班最容易抓到的学生，用老师的话说是有些不务正业。没有任何加分的技能，说起成绩也非名列前茅的排位，天天除了写作业就是泡在寝室，所以堵人非常轻松。

　　“伍白雪找我?”

　　孙禾手里拎着刚从食堂买的奶茶和炸鸡直奔金满枝的寝室，“对啊。我还纳闷你们什么时候关系变亲近了?”她观察了一圈，没看到林挽听的影子才放心大胆地进来，坐在金满枝的床位。

　　金满枝刚洗完头，就能坐下来吃孙禾帮买的晚餐，“我就和她搭过几句话，说不上多熟。”她没透露撞见伍白雪晕倒的事。

　　“你也太幸运了，才转学来几个月啊？都让大明星注意到你了。”

　　“呵呵呵……”金满枝尬笑几声，平时工作的时候一线的艺人都见过了，赶紧岔开话题，“她有说是什么事吗？”

　　“没有，不过看她蛮紧张的，可能真有什么急事。说是在小河边第二张长椅那里等你。”

　　“都降温了，去什么小河边！”金满枝后悔自己怎么不去食堂自己买晚餐。

　　孙禾还真的开始分析说:“是因为人少吧，现在谁还去那里吹冷风?”她话里话外无意识的加重去谈话的重量。

　　金满枝不是没咂摸出味，所以在磨蹭了二十多分钟后才不紧不慢地动身，离开前还提醒孙禾记得关灯。

　　十一月的昼夜温差加剧。

　　小河边甭说学生了，草木都凋零了。在天热的时候，主任在这里蹲点抓早恋的学生一抓一个准，现在可以用寸草不生来形容这里的环境，凄凉这个词都稍显温和。

　　来这里的人无一不是拢紧了外衣。

　　“要是这死丫头说一点废话，我就上网爆料她吃减肥药才保持的好身材！”带着怒意每走一步都很沉重。

　　伍白雪等了有一会儿，看到约定的人姗姗来迟不悦地起身跺脚，“你怎么才来啊！”她全身装备是职业习惯，墨镜下的鼻梁被冻的通红的皮肤，金满枝就全然忘记刚刚说的气话，扯下围巾给人围上，“一会儿别冻感冒了。”

　　“哎呀！没事。我真的有要紧事和你说，和郑理杭有关。”

　　听到名字，金满枝来了兴，“这里也不安全啊。”她想到了什么，“走！带你去个好地方。”

　　从牛毛遇那里拿到了中心大楼会议室的钥匙。

　　关系户有时候真的方便，也怨不得别人说闲话。但金满枝太想知道剃刀鱼网站的幕后黑手了，断了线索很长时间，好不容易有送上门来的……她不想放弃。

　　临近万圣节之前学校过道灯的灯罩外面就都粘贴上透绿的色纸，让本就冷调的灯光变得更加渗人，过道两侧都被摆放了刻出鬼脸的南瓜装饰。

　　夜风萧瑟。

　　大概是气氛渲染，金满枝竟觉得那些南瓜刻出来的眼窟窿真的在盯着她转动。

　　她轻咳几声壮胆，开始攀谈，“你能来找我，是之前和你聊网站的时候没说实话有关吧?”

　　“对不起。”

　　对方一句答非所问的道歉让金满枝摸不着头脑，追问:“什么？”

　　伍白雪突然停下脚步。

　　后头跟着的金满枝也下意识的停下前进的步伐，以至于无法处理眼前的身影突然在下一秒开始的奔跑，两人之间的距离一下子就被拉开。

　　“等等！”她抬手想去拉扯伍白雪，但已经慢了一拍，只抓了一把空气。

　　脚步声渐远，走廊的照明在这时熄灭。

　　万圣节的狂欢随之开始。

　　中心大楼距离高一、高二两幢教学楼较远，只能依靠一楼花坛边被装饰罩盖住的微弱的路灯来分辨前往楼梯间的路线。

　　流动的风带来了不远处的玩闹嬉笑，在建筑空荡的过道里增加不少诡异的氛围，大脑在这样的环境中无法平静，恐惧感来源于无尽的想象力。

　　好在金满枝并不具备个创作天赋，沉重的连续呼吸之后，终于看见眼前模糊的形状。她有轻微的夜盲症，黑暗的适应能力天生弱于别人，维生素A也吃了多年只是减少了适应夜间的时间。

　　“早知道带手机了。”好不容易代入一次听话的学生的身份就遇上恶作剧。

　　长时间身处不安的环境，会让身体有种缺氧的错觉。印象里短短的走廊有种被拉长的幻象。

　　但，她也只能扶着护栏移动。

　　好不容易走到楼梯处，却被人猛地撞倒在地。

　　“什么人啊！不能慢点走吗？看不到这么黑吗？楼梯多危险啊。”金满枝不满的叫住学生忍不住唠叨几句，也因为有人打破无人的环境，胆子也变大了。

　　那人非但没道歉，嘴里还念念有词。

　　说的什么话，囫囵吞枣的听不清，但又让人能捕捉到一句:刻个三角鱼，转头见落地。

　　三角鱼?

　　这三个字像是姜太公钓鱼的饵，金满枝转头看见一个狐狸装扮的学生，“你说什么？说清楚点。”

　　但狐狸在她问完话就一溜烟跑了，没有犹豫片刻，起身就开始追逐。狐狸像是在玩游戏般在黑暗里窜来窜去，让金满枝彻底在中心大楼中找不到北。

　　实在没有力气，她一咬牙一跺脚，朝狐狸的方向飞扑上去。

　　没料到，狐狸转过身顺道张开双手，稳稳地接住半空中的金满枝。

　　两人向后翻转了好几圈，顿感天旋地转。几乎是下意识反应，金满枝抓住狐狸的手腕，骨骼的粗细让她一时间没琢磨出性别，只能用力钳住双手后借力撑起身子，利用体重将对方控制在身下。

　　“这回你可逃不了了吧。”

　　可，那人却轻笑一声，说:“你高兴的太早了。”

　　话毕，金满枝感受到有人朝她的脸上吹了口气。

　　空气里粉尘飞舞，她被迷了眼，还没记住气体的味儿就让人大力推开，后脑勺撞到墙之类的硬物，从头麻到手肘。只能眼睁睁看着狐狸逃离可控范围。

　　粉尘有问题！

　　金满枝迟迟才发觉眩晕不仅没有好转，还出现一阵热一阵冷的糟糕情况，呕吐的恶心感阵阵涌向喉头。

　　分不清是地震还是脑震荡，她只觉周围开始晃动，墙壁上的瓷砖发出断裂的破碎声，其中还有因晃动而飞溅的水声……

　　缠绕她多年的梦魇竟然出现在现实的空间。

　　还是说现在是梦。

　　金满枝已经没有力气去思考，恐惧将人彻底吞噬，求生的本能让她蜷缩成团，全身只剩被电击似发麻的无力。

　　当现实与幻境交叠。

　　真相好像唾手可得。

　　要睁眼吗？

　　无数次的自我问话和反驳拉扯下，金满枝终于鼓起勇气睁开眼睛。

　　一睁眼，贴着她的眼前的那张血痕累累的脸庞，和她有着极为相似的眼眉，唯有眼皮和鼻梁上点点斑痕和金满枝母亲的简直就是翻版。

　　金满枝强压恐慌想要说话，嘴唇干枯，却被唾液粘住，连发声都让她痛苦。

　　“你究竟是谁？”

　　虚影听到这个问题桀桀的笑声，笑声里带着幽怨，双颊的挂着的血泪又开始流动，“忘了……你竟然忘记了！”她的嘴角像是要撕裂般的吞下金满枝。

　　口腔里的粘液带着热量，热气有种腐蚀皮肉的温度。

　　千钧一发之际，灯在此时突然亮了。

　　金满枝从半空中跌落，那种痛觉非常真实像是在告诉她刚才的一切都不是梦。

　　记忆在牛毛遇和孙禾焦急的奔跑声里断裂，陷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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