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总爱摇尾巴

　　周小若用自己这套自创的“脱敏疗法”在善善身上试验了三天，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

　　他没把金子善的脸看腻，反而是看进去了。

　　很神奇吧？周小若也觉得神奇，他自认为自己的定力足够强大，但是在面对善善的时候，他偶尔也会把持不住。

　　比方说现在。

　　今天外面的太阳请假一天，换乌云上岗。

　　它非常敬业，从凌晨开始放出闪电和雨水，直到现在都没休息一下，看来是打算趁机抢太阳的业绩。

　　从屋子里往外看，只能看到一片灰蒙蒙的景象，要不是玻璃窗大发慈悲收留了豆大的雨滴们，让它们在上面活蹦乱跳地吵着架，不知道的还以为外面是丧尸围城了。

　　这样的一个暴雨天，如果不是真心热爱大自然，谁都不会选择出门吧。

　　周小若就和善善窝在房间里，他俩一个在看书、一个在看人。

　　看的书无非就是高中课本指定阅读的那几本，周小若很早就看完了。

　　善善倒是一本都没读过，于是在周小若的建议下他打算在假期把这些书都看完。

　　看的人嘛还是我们的老朋友，啊不，小朋友，善善先生。

　　周小若也知道自己很无聊，闲到这种程度也是没谁了，但好不容易放假吧、而且在作业都写完的情况下，他实在是不想再来一张数学卷子了，何苦折磨自己。

　　手机更没啥好玩的，他妈妈为了管控他给手机设了个青少年模式，估计高考完才会解控。

　　思来想去，就只好坐在善善旁边继续对他的脸进行脱敏治疗了。

　　善善对周小若的这个行为都习惯了，一开始可能会不适应，但看久了他也脱敏了，而且他也喜欢周小若一直待在自己身边，会有一种令人平静的安心感。

　　雨点淅淅沥沥地落在起雾了的玻璃窗上，给安静的室内增添了一点助人放松的白噪音。

　　周小若趴在桌上，侧过头专注地看着正认真读书的善善，目光在他的侧脸上停留了很久。

　　怕开口说话会打扰到善善，周小若用眨眼代替呼吸，用心声代替话音，脑海里的思绪漫无目的地漂流，直到在路过的岛屿上搁浅。

　　第一座岛屿是善善的眉毛。乌黑细长，利落英挺，稍微皱一下，就会显得严肃冷峻，不过周小若没见过善善露出过这种表情，想象一下他觉得会有种别样的帅气。

　　第二座岛屿是善善的眼睛。漂亮灵动，眼尾上挑，是非常精致的丹凤眼，而且下睫毛很长，如果不作其他表情，这双眼睛会让人感觉到一种无辜感。

　　第三座岛屿是善善的鼻子。侧面看过去，鼻梁又挺又直，鼻头微微有些翘，周小若想起以前听同学说过的“彩虹屁”，这是不是传说中可以滑滑梯的鼻子？不过要小心一点，看起来很容易在末端滑飞了。

　　第四座岛屿是善善的嘴巴。颜色是很健康的朱红，气血充足，一看平时就没少吃红枣；唇珠很明显，而且下嘴唇相对来说要薄一些，小说里形容“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的话感觉可以被善善复刻出来。

　　第五座岛屿……找不到了，因为周小若被自己无语住了。

　　他也太太太闲了吧，脑子里乱七八糟地在想啥呢，红枣？什么红枣？他都没见过善善吃红枣；小说？什么小说？他不看小说，脑子里却莫名其妙蹦出了这句话。

　　周小若发现了，人在无聊的时候是真容易憋出毛病来。

　　算了，他安慰自己，往好处想，起码他把金子善的脸看进去了，以后万一善善惨遭Tony老师毒手，他可以第一时间把人认出来，这也算是件好事……吧？

　　没用的技能增加了。

　　善善还在沉浸式读书，看样子已经完全陷进去了，周小若干脆闭上眼睛、放空大脑。

　　现在他对金子善的脸暂时脱敏，治疗还是很成功的。

　　就在周小若把眼睛闭上的后一秒，一直看着书的男生终于把目光移开，落在了身边他不断告诉自己要忍着的那个人身上。

　　希望小若不要责怪他不认真读书，他也想读的，但心思总是忍不住放在其他地方。

　　手里的书虽然已经翻过了几十页，但其实他一个字也没看进去，小若要是发现他在假读书，肯定会很生气吧。

　　他要怎么办才好，刚刚只是偷偷用余光看，现在可以光明正大地看了，手里的书更加看不进去了。

　　小若说喜欢他的长相，其实他也一样，他也喜欢小若的样子。

　　以前只是远远地看着，就能让他愣神很久，从来不敢靠近、觉得这样就很好了。

　　但是现在每天能和小若近距离接触、眼下还有这么难得的机会，他只想把周小若的样子牢牢烙印在心中，以后和他分开时，他也能靠着这些回忆慰藉自己，不至于会那么难受。

　　他垂眸看着安然伏在胳膊上的男生，琥珀色眼瞳里是一片清明。

　　他没有像周小若一样进行天马行空地想象，因为他心里从来都只有一个想法。

　　不知道是在闭目养神还是睡着了，周小若一直都没有睁开眼睛。

　　他的侧脸压在手臂上，挤出了一小团软乎乎的婴儿肥；乌黑的睫毛浓密纤长，偶尔随着动作微微颤抖，投下细碎的阴影。

　　他很喜欢周小若的眼睛，圆圆润润的，像两枚饱满的杏仁，眼尾平缓柔和。

　　黑白分明的眸子看向他时，就像盛着晃动的清水，明亮有神。

　　笑起来时眼睛会弯成月牙，下眼睑挤出小小的卧蚕，他觉得特别可爱，很像一只森林里的小鹿。

　　虽然现在小若没有睁开眼睛，但闭眼的弧度也让他觉得可爱。

　　而且周小若的发色不是完全的深黑，而是带点棕色的反光，在台灯的照射下更为明显，和成熟的杏子是一个颜色的。

　　发尾处也带点微微的自然卷，俏皮又不显凌乱，会让他联想到那种可爱的毛绒小熊。

　　周小若的嘴唇和自己的不同，下唇厚厚的、带点肉感，而且唇色偏浅，红中透着粉，是很好看的唇形；鼻尖也比他的要圆润一些，鼻梁处的线条很流畅，一直延伸到人中。看上去就是一副乖学生的样子。

　　目光从脸颊慢悠悠滑到小臂上。

　　周小若的皮肤不算白，和金子善比起来，他的肤色是偏黄的，但是是很健康的小麦色；手腕不粗也不细，却能看出来十分有力。

　　善善把自己的手伸出来放在了周小若的旁边，悄悄对比了一下两人的手腕。

　　然后他用手指轻轻碰了一下周小若的指尖，脸颊也悄悄地变红了。

　　只是碰一下，应该没关系……

　　还没等他收回手，周小若忽然睁开了双眼，像是被惊醒了一般，对善善迷迷糊糊地说了一句：“我睡着了吗？”

　　在周小若闭目养神的时候，他总能感觉到有一道视线在自己身上游走，一开始他还以为是在做梦，直到自己的指尖被人碰了下，他才终于忍不住睁开眼睛了。

　　一睁眼看到的就是善善脸上略显慌乱的神色，还有脸颊处莫名晕起的一小团淡粉色，周小若以为自己还没睡醒，下意识就开口问了善善这个问题。

　　而善善很快就调整了过来，他不动声色地把手收了回去，迟疑地回答说：“应该……吧？”

　　他没想到周小若这么快就醒了，一定是他动静太大把小若吵到了，当时不应该伸手的。

　　周小若则对善善的回答深信不疑，他抬手伸了个懒腰，接着看到了被善善放在一边的书，好奇地问了一句：“你书看完了吗？”

　　“……没有。”很心虚的一声回答，周小若听出来了。

　　“没关系啦，”他笑着拍了拍善善的肩膀，“我当时也读了很久，你能看这么多已经很厉害了，反正还没开学呢。”

　　“好的！”善善忽然坚定了眼神，“我争取在开学前把这些书读完。”

　　周小若也被他的决心鼓舞到了，赞许地朝他点点头：“有这个信心很好啊，我们……善善是最爱学习的小狗。”

　　他站起身，对善善说道：“我出去倒杯水喝。你渴不渴？要不要也给你带一杯？”

　　善善摇摇头：“谢谢小若，不过不用啦，我继续看书吧。”

　　周小若应了一声“好”之后就走出了房间，出去之后还帮善善轻轻关上了房门。

　　然后他走到餐桌前，盯着桌上的空杯子发呆，嘴角的笑意已然消失不见。

　　如果他没想错的话，在他闭目休息的时候，确实有人一直在注视着他，而且那人还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的手指。

　　他回想起睁眼时看到的、从善善脸上一闪而过的慌乱神色，还有疑似脸红的表现，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善善他……该不会……

　　周小若不敢再往深处想，他希望这只是他不切实际的猜测，善善对他只是朋友间的喜欢，而不是他想的那种，另一层面的喜欢。

　　又或许是他想多了呢？其实这只是狗狗的天性，在面对曾经亲近的主人的时候，难免会有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

　　但愿是他想多了吧。

　　周小若给自己面前的空杯子倒满了水，然后拿起来喝了几口，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回到卧室后，周小若还是给善善端了一杯水，轻轻地放在了他的手边。

　　周小若不打算因此就和善善刻意保持距离，相反，他和之前一样，会容许善善时不时的亲密接触、还有善善对自己表达“喜欢”的权利——无论是哪种喜欢，他都欣然接受。

　　因为他也想借此确定，善善对自己的“喜欢”，究竟是不是他想的那样。

　　对此毫无察觉的金发男生仍专注地在读书，看到周小若放在他手边的那杯水后，他才抬头朝思绪万千的周小若笑了笑，说：“谢谢小若。”

　　“嗯，没事。”

　　周小若说完，从书柜里抽出一本书来，走到床边坐下、倚着床头，也开始看了起来。

　　窗外的雨声似乎变小了，但天空仍然是灰蒙蒙的一片。

　　乌云没有要散去的迹象，可能还会继续坚持在岗上班，让太阳多休息几天。

　　等这场暴雨过去，要不要再带善善出去玩一次呢？

　　周小若捧着书，心里却在想别的，他的目光落在金发男生清瘦的背影上，一时间纠结不已。

　　自从上次善善问下次可不可以再带他出去玩，周小若就一直把这句话记着。

　　他也很想陪善善出门一趟，但是雨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停，而且开学时间临近、他们又马上要上高三，时间上可能会很紧凑，出门玩的计划岌岌可危。

　　如果今年暑假不行，那就明年毕业后再考虑吧。

　　周小若决定了，以后一定带善善再出门玩一次，不过这次远一点，来一趟毕业旅行，肯定会让善善很开心的。

　　规划着未来和善善的旅行计划，周小若心情放松了些，他把书合上，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忽然，窗外划过一道明亮的闪电，下一秒，沉重的雷声在远方轰隆响起，预示着这场暴雨还远没有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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