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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章
“然后呢?”
江庭栩看着对面喝醉了的元元,他头一次听说过这样的奇事,这鬼从何诞生?又如何有吞帝王之能?
元元却没再提,寒露之夜,悬着十三盏幽冥灯下,青荧荧的火光映着鬼影,竟显得他几分阴森,他指着江庭栩,大喊着:“小孩!跟上来看着!”。
去哪?
绛袍玉带的辞症执角杯笑着,掷下十三玉珠,天地骤变,化作百丈黑云,云中垂下无数缚魂索,十万鬼魂齐振锁链,金石相击之声震得黄泉路裂开三寸。
江庭栩揽着沈卿的腰跟着众鬼离开宴席,周遭仍是逍遥城之景,万千华灯之空,转眼望去,却已是天地人间,三五之夜。
万鬼恸哭与低吟,先于形影,如潮水般漫过阴阳之界,汇成一片笼罩四野的瘴气。秋兰等人分别来到青天寺、天机阁、无因道观……
“看好了!小孩。”,元元落于皇宫之上,踩着钦天阁的高楼,挥挥衣袖便遮了天星,“狩猎开始了!”。
皇宫的琉璃瓦上,凝结了一层不化的寒霜,钦天阁的天师颓废地望着,他从未知晓为何,只是道,“天命如此——”。
宫城深处,祸国殃民之妃栖于锦被香衾中,却骤然化作一具枯骨,玉钗委地;金銮殿上,揽权纳贿之权臣批朱未干,魂魄拖出九重宫阙;禁中衙署,贪赃枉法之宦官,怀中捊尘摔落,其嘶嚎尖厉;门府邸,勾结官府之奸商,算盘珠玑纷纷炸碎,鲜血迸裂;市井巷陌,横行乡里之胥吏,亡于槐树之下;烟花柳巷,逼良为娼之老鸨,溺于池塘;破落门户,构陷邻人之小贼,亦在梦中惊厥,被小鬼扼住咽喉……
狩猎仍在继续,如一道无声的浪潮,席卷人间,自权力的顶峰至苦难的深渊。辞症始终静立,目光穿越阴阳,落在元元身上,他笑起来,炫耀似的对沈卿说,“我的元元……这天地给他又何妨?”
“你不怕下面不好交代?”
“怎么会?”,辞症神情傲倨,他本该如此,“人间本该如此,他们不清,我来清。”,他俯瞰这世间,问沈卿,“你道这天下是谁的天下?”
沈卿望向那明世,难得笑起来,“当真是黎元之天下。”
“哈哈哈哈哈……”
江庭栩的目光落在无声息的寺庙中,他幼年曾藏于水缸中,只为偷得金像前的供奉,却被僧人赶了出去,而如今这寺庙里竟无一人幸存。
“果真如此。”
……
“为何如此——”,天师坐在阁楼上,他听见楼上的笑声,高声质问,“你到底是谁?”
空灵的声音从高处传来,并不真切,却使天师魂魄一凝,他说:“我是从过去到未来接连死去的灵魂。”
天师大起胆子,继续问:“你一介鬼魂,何不投个胎去,何必干涉人事!”
“我为什么要忘了恩怨,为什么要去俗尘里滚一圈又滚一圈。你是酒楼前的狗,高兴了撒些食逗弄几句,生气了踹两脚,我可不是。 ”
天师攥紧拳头,闭上眼睛,“世有其道。”
那鬼声浑厚而震耳欲聋,他道:“ 那便吞了这世。”
……
长醉醒里,两个元元互相看着对方,水里的那个举杯遥月,起舞于江渚之上,“吞了这世!吞了这世!”,另一个望着长空,笑语盈盈,“吾留矣,汝等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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