伐檀：玉碎山河

　　（裴雪照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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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拜师

　　裴雪照六岁时，第一次见到师父。

　　那是个雪夜，她躲在裴府祠堂的幔帐后，偷看父亲与一个黑袍男子对弈。

　　"此女天生阴脉，活不过及笄。"黑袍人落下一子，"除非跟我学《昙花咒》。"

　　父亲的手停在半空："代价是？"

　　"终生不得见日光。"

　　棋枰上的黑子突然裂成齑粉。裴雪照看见父亲的手在抖，却还是推开了祠堂的侧门——

　　"阿照，来拜见你师父。"

　　黑袍人转身时，她看清了他的脸。

　　没有五官。

　　只有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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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咒印

　　《昙花咒》的第一课，是剜目。

　　"想要窥见天机，先得舍去凡眼。"师父的指尖在她眼皮上轻轻一划，"疼吗？"

　　裴雪照咬破了嘴唇："不疼。"

　　其实是疼的。疼得她蜷缩在雪地里打滚，疼得她抓烂了自己的手臂。但师父说，《昙花咒》的传人不能喊疼，因为疼是软弱，而软弱会要她的命。

　　"你将来要杀一个人。"师父把一对白玉瞳塞进她血淋淋的眼眶，"他左脸有疤，心口有梅。"

　　裴雪照透过新生的"眼睛"看去，世界变成深浅不一的红。师父的轮廓在血色中晃动，终于显出真容——

　　竟是当朝宰相，花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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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初见

　　裴雪照第一次见到殷知瑜，是在太后的赏梅宴上。

　　少年乐师跪坐在纱帘后抚琴，左脸的疤痕被烛火映得忽明忽暗。她故意打翻酒盏，借着擦拭案几的机会凑近——

　　琴弦上沾着血。

　　"《伐檀》不是这么弹的。"她蘸着酒水在案上画了道符，"第三段要转羽音。"

　　殷知瑜抬头看她。

　　只这一眼，裴雪照就确定了——师父要她杀的人，是他。

　　因为他的眼睛里，有光。

　　而《昙花咒》的传人，最恨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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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杀局

　　青峡关战役前夜，裴雪照在烽燧台刻下错误的信号符。

　　"为什么帮我？"迟明把玩着火铳，"裴氏不是最忠于太后么？"

　　裴雪照的白玉瞳映着火光："我要殷知瑜死，你要殷严亡，各取所需。"

　　她没说的是，师父昨夜传来密令——

　　「殷知瑜若死于战场，你便得自由。」

　　自由。多奢侈的词。裴雪照摸了摸覆眼的白绫，那里本该有双能流泪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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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背叛

　　殷家满门抄斩那日，裴雪照站在刑场最高处。

　　她看着殷知瑜被烙上"逆"字，看着虞三爷像牵狗一样拽走他，看着花觅隐在树梢的阴影里握紧玉笛——

　　然后转身离去。

　　师父说得对，她确实冷血。

　　直到某天夜里，她无意中翻开师父的密卷，发现最后一页写着：

　　「虞明昭死，则昙花咒解。」

　　虞明昭。

　　前朝太子的名字。

　　裴雪照突然想起殷知瑜心口那道，她从未看清的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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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真相

　　太后寝宫的密室里，裴雪照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河山永祚》名单。

　　"傻孩子。"太后抚摸着她的白绫，"你真以为花宴收你为徒是好心？"

　　羊皮卷展开，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符咒——每一笔，都蘸着虞氏皇族的血。

　　"他教你《昙花咒》，是为了让你成为杀虞明昭的刀。"太后将金簪插进她发间，"可惜那孩子命硬，连焚毁楼的毒火都没烧死他。"

　　裴雪照的指尖掐进掌心："殷知瑜就是......"

　　"嘘。"太后的护甲刮过她白玉瞳，"去把你师兄的心挖来，哀家就告诉你真相。"

　　她的师兄，是花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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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终局

　　殷知瑜的匕首刺入心口时，裴雪照其实能躲开。

　　但她没有。

　　"为什么？"殷知瑜皱眉，刀尖停在半寸深处。

　　裴雪照笑了。她摘下染血的白绫，露出那双白玉雕琢般的眼睛——

　　"师兄没告诉你吗？《昙花咒》的传人，只有死时才能重见天日。"

　　朝阳穿透窗棂，她终于在生命最后一刻，看清了殷知瑜的脸。

　　真奇怪。

　　原来光明这么暖。

　　（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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