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黑化了，我装的

　　作为证人，沈云思没有义务配合到这种程度的，如果不是他，沈云思本不必冒这个险。

　　沈云思抬手轻轻抚上林江汜的肩膀。

　　“都说了有你在，就不会有事的。”

　　林江汜颤抖着收紧双臂，将人更深地埋进自己怀里。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微微松开手。

　　“你愿意再做一次异能检测吗？你可以拒绝，不做也没关系，我只是在想……”

　　沈云思愣了愣，说：“好。”

　　异能检测和身份信息一样，每五年更新一次。但迄今为止，几乎所有异能者的异能觉醒都发生在13-15岁，就算有一两个以外，也从没有发现过二十岁以上还能突然觉醒异能，拥有精神体的人。

　　他再去做异能检测……真的会有令人意外的结果吗？

　　十二岁那年，沈云思第一次做异能检测。

　　那是异能者集中爆发式出现的几年，也是整个世界都慢慢倾斜的几年。原先异能者凤毛麟角，即使身居高位，影响力到底有限，但那几年，随着异能者数量相对变多，话语权也相应增加，财富和权力以更快的速度流向了异能者。

　　沈云思测出的轻微异能波动让父母很高兴。那天他们一起去游乐场，玩了整整一天。后来的好几年，沈云思想起那天，都觉得像是掉进一个梦里。

　　像太容易的闯关游戏，梦里满是凉风，风里是唾手可得的金币。

　　十三岁到十四岁，他做了不下十次异能检测。每一次的结果都和之前一样。轻微的异能波动，但没有精神体。

　　异能检测很耗精力，那一年是他整个青春最累的一年。父母脸上的神情变得越发失望。他们再也没有去过游乐场。

　　直到有一天，他们把他托付给住在隔壁的大学老师施铭恩，从此再也没有回来。

　　成年以后，沈云思和其他人一样，每五年做一次异能检测。

　　在冰冷的机器面前，他一开始还尽力调用安抚力，后来直接拒绝作出任何努力了。

　　结果从来都在意料之中：轻微异能波动，没有精神体。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作为普通人，我们也有自己的事要做。”

　　施铭恩是个平和而笃定的人。他这样对沈云思说。

　　“也许是神明想要我们体会普通人的局限，普通人的痛苦，然后才会生出力量去帮助更多的人。”

　　如果说父母给了他生命，那么是施铭恩给了他理想，只不过后来，又是施铭恩亲手把那理想打碎了，付出的代价是包括施铭恩自己在内的许多鲜活生命。

　　施铭恩的忌日快要到了。

　　沈云思想得出神，一下子撞上了林江汜的后背。

　　手还被林江汜紧紧扣在手里，这么一撞，他踉跄了一下。

　　“抱歉……”

　　“上车了，我们回局里做检测，你怎么了？”

　　“没事。”沈云思揉揉脑袋，“有点走神了。”

　　林江汜给他拉开车门：“那就改天再去，今天你好好休息。”

　　太阳还没完全落下，沈云思微微笑了。火红的云在他眉骨上落下美丽的颜色。

　　“走吧，我也很久没有接触过你的精神体了。”

　　林江汜一怔。

　　沈云思这句话，简直像求欢。

　　…

　　纯白色的房间给人一种仿佛异世界的印象。机器和墙壁几乎浑然一体。用于短暂休息的座椅和床也都是机器的一部分，坚硬的流线型布满整个房间，像是一个美丽的外星生物的腹腔。

　　“咳，没有精神体却有安抚力的案例太少了，纯机器检测确实……也许没那么准确。”

　　沈云思已经说了愿意介入他的精神体，林江汜仍有些多此一举地解释着。

　　他转身关上门，解开领口一枚扣子，语气仍有些不自然：“你放心，我不会把私人情绪带进来。”

　　沈云思点了点头。

　　…

　　打开仪器，林江汜把两个人的生物信息录入进去，站到沈云思身后，很轻地抱住了他。

　　“仪器会检测所有波动，然后在出报告的时候排除掉我的精神体和异能。”林江汜说。

　　“明白了。”

　　“之前……你做过人工检测吗？”

　　林江汜尽力克制着，但问出来的时候还是嫉妒得快疯了，手不自觉收紧了些。

　　如果沈云思也这样近地碰过别人的精神体……

　　“没有。”

　　林江汜轻松了些。

　　细碎的冰显出闲散的模样。逐渐在机器上蔓延开，好像冬天玻璃上的霜花。

　　沈云思没有精神体，自然也没有经过训练，他只有对两个人的安抚经历，对徐飞，第一次是危急状态下透支式地疯狂调用安抚力，第二次是刻意释放能量，希望对他有影响。

　　而对林江汜……他的经验只有一个：完全打开信任。作为水的精神体不允许任何的伪装和技巧。

　　现在水变成冰，也是一样吗？

　　“测两种状态下的异能波动，现在，你放松一点，什么也别想。”

　　纯白的巨大机器里播放出舒缓的音乐。

　　沈云思闭上眼睛。他小腿上逐渐感觉到湿润，好像站在微微凉的海水中。

　　是水，而不是冰吗？

　　安抚力逸散开，那水渐渐温暖起来了。

　　沈云思小心地打开着意识。和多年前的感觉完全不同，水没有立刻接纳他。

　　和精神体这样近距离接触的感觉很怪，像是脑子里开了一个口，水见缝插针地流进来，没想过会被触碰的地方忽然被触碰到，沈云思身上一阵颤栗。

　　他起初有些抗拒，但很快就抵挡不住，只能任由水流漫过脑海。

　　可他稍一松懈，就好像眼耳口鼻中都是水，像被人粗暴地按进水中，说不出话来，他仰起头，想呼吸，想求饶，可水不放过他。

　　安抚的力量被压制着。水流不愿意被他安抚。

　　“说了让你放松。”
　　林江汜的声音传来。

　　沈云思心里霍然失了一股力。他果真垂下手来，然后很快就觉得舒适，只要他顺着那水流的方向放纵意识，便又可以呼吸，便不觉得受到压制，好像整个人变成个柔软的管道，水像时间一样，顺畅地流过他周身。

　　安抚力不减反增。水流在迁就着他，似乎对驯服他感到愉快。

　　神思摇荡，慢慢地沈云思几乎要睡过去。

　　林江汜忽然抓了他的手：“小心。”

　　水渐渐变冷了，在他意识深处动荡起来，起了漩涡，漩涡飞快转动着，涡心开始结冰。

　　“安抚我，别让冰伤到你。”

　　林江汜的手越箍越紧。

　　可是沈云思不知道该怎么做。他的心神完全乱了。

　　冰从意识世界延伸到现实，一条锁链猛地咬上沈云思，将他彻底捆住了。

　　完全攻击性的精神体，有着近乎暴戾的占有欲。

　　“做不到吗？”林江汜口中渗出血腥味。

　　“江汜……”沈云思额角渗出汗来，几乎无助地喊他。

　　“我慢一点，你再试一试。”

　　冰锁变得松垮了很多，意识世界的冰也不再旋转，只是停留在那里，好像个冰天雪地的梦。

　　沈云思尝试着用意识去触碰那些冰，可是安抚力只要稍有增加，身上的锁链就猛地收紧。

　　“这样呢？”

　　林江汜又放开一些，冰渐渐在融化。

　　沈云思心里却忽然一紧。不能再继续下去了，精神体和主人是共感的，林江汜会碰到他胸前的伤痕。

　　“我做不到了。”

　　沈云思膝盖一弯，就要跪倒在地。林江汜伸手拦在他腰间，才把人捞住。

　　“没事了，那就到这里结束吧。”

　　林江汜半抱着沈云思，让他坐到床上，然后伸手关了机器，说：“报告要明天才能出来。”

　　“好。”

　　沈云思仍有些喘。

　　其实林江汜也累，为别人做人工检测，需要对精神体非常精准的控制力。

　　精神体的安抚对两个人都有影响。攻击性精神体会在短时间内非常依赖治疗师。

　　林江汜手按在机器上，回头看沈云思。

　　只是这一看，就再也移不开眼。

　　沈云思的衣服湿了，有几块大片的水痕，贴在皮肤上，是种说不出的诱惑。他脸上也是水，对着光盈润一片。

　　好像精神体仍然环绕着他似的。

　　真想就这样一直绕着他。真希望他也有精神体，最好是什么小小的物件，真想建一个金碧辉煌的屋子，把他的精神体永远含在水里。

　　林江汜走过去，不由分说扣住沈云思的下巴，低头望着沈云思。

　　他手上没有用力，额头贴着沈云思问：“可以吗？只是接吻……你知道的，这种近距离的安抚很容易让人有依赖性……

　　“我也……没有给别人做过人工检测。”

　　林江汜闭上眼睛，才能藏住那眼里深重的欲/望。

　　沈云思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林江汜一低头，吻了过来。

　　只是解决这种短暂的依赖。林江汜一开始是这样想的，可是一碰到沈云思，他就再也松不开手了。

　　那个吻太漫长，沈云思有短暂的缺氧，他本能地抬手按在林江汜胸前。

　　那并不是推拒，但林江汜刚刚收回攻击性精神体，忽然之间像被碰到逆鳞。他抓住那只手，反扣在沈云思身后，更凶狠地吻了下去。

　　“啪”地一声，他抬手关了灯，房间霎时间暗下来，只有他的手环发出微弱的光。

　　攻击性的精神体，天生就在要求安抚，要求顺从。

　　没有被正确安抚的冰叫嚣着，要猎物填补那种空虚的暴虐。

　　是沈云思把他的精神体变成这样的，当然要沈云思来负责。

　　想要在幽暗的房间里，让这个人永远属于他。

　　林江汜几乎瞬间被烧光理智。他抽下领带，将沈云思的手捆在身后。

　　沈云思的挣扎很快被压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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