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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章
侯宁并不熟悉这个医院的建造,也不清楚这个医院的流程。和其他送急诊病人过来的家属比起来,她只不过看上去更冷静,没那么急躁罢了。
对潘雨薇的处理甚至称不上复杂,在李赢到达之前就已经转移到了观察间。
侯宁坐在走廊上的不锈钢板凳上,面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出脑子里都在想什么,直到李赢在这个天气里面红耳赤喘着粗气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侯宁抬起头,两人对视一眼。看见李赢就像个无头苍蝇一样。
抬头发现侯宁所在的位置门上三个大字“观察室”,李赢才找了个位置坐下,伴随着两人长时间的沉默。李家父母也在这时候跟着出现了。
侯宁本想打完招呼就转身退出李家人聚集的地方。
“潘雨薇的家属。”
从门里推出的平车上躺着的潘雨薇似乎清醒了一些。
听见名字,李赢和父母三个人凑了上去,一人一句。张嘴问着看上去就是个实习生的学生和护士什么情况。
侯宁离得远,只是慢慢跟在后面。
李母的嗓门大开,听见情况忍不住哭了出来。
要不是潘雨薇睁开了眼睛,因为疼痛哼哼唧唧,不知道的看这架势还以为是潘雨薇没抢救过来。
李家人虽然家里有个药房,但没一个看上去像是能照顾病人的人。
潘雨薇有气无力地小声哼唧着什么,李母却拉着李赢在旁边嘀咕着。
侯宁听不清也不想去打探。
“我下楼去给她买点东西。”侯宁对着坐在床尾背对潘雨薇的李赢说了一句就转身出了病房。
如果这个时候家里有个明白人,至少李母和李赢会出一个人跟着侯宁下去,而不是一家三口整齐地围聚在床尾,让侯宁,一个在他们心里属于外人的人去忙活。
外科大楼的楼下总会有一个小卖部。
只不过这个小卖部因为医院本身就不大,面积就更小了。货架不会因为店铺的占地面积而有什么变化,侯宁一踏进小卖部只觉得有些拥挤。
“二百七。”柜台后的人程式化的熟练动作扫码,然后对着侯宁手机的二维码晃了一枪。塑料袋里其实也并没有装什么东西。
重新回到病房的时候,只剩下了李赢一个人。
侯宁自然不知道李赢父母去了哪里,也没必要专门关心。
床上的潘雨薇闭着眼睛大概是已经休息了,侯宁伸头凑过去看了一眼没有叫醒。把一口袋东西放在床头的柜子边轻手轻脚退后,拍了拍李赢肩膀示意着跟她离开病房。
“你从一开始就给她调理身体,你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流产吗?”侯宁在门边质问着李赢,声音轻细,生怕周围陪护的家属偶然在走廊散步的时候一不小心听到。
“我不知道。”
早就能猜到李赢这个回答,只不过亲耳听见李赢说出这句话还是会有些生气。
结果已经确定了,这中间到底李赢怎么照顾的也不重要了。
侯宁抿了下嘴,叹了口气。“你好好照顾她,我过两天再来看她。”
见李赢轻点了两下头,侯宁没继续说什么。
侯宁离开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李赢手插着口袋对着已经离开的侯宁翻了个白眼转身回了病房。
李赢讨厌侯宁是从确定结婚后跟着潘雨薇回家见亲戚的时候开始的。
最初的印象也不过是有点冷漠的表妹。
可是在几次和潘雨薇的争吵又和好后,侯宁那副高高在上,理中客劝解潘雨薇分手的模样……充满优越感认为李赢只是三流学校的毕业生的模样……在每一次看见侯宁的时候,都深深刺痛了李赢的男性尊严。连蒙露和侯宁相比起来,都因为缺乏了这层亲缘姐妹关系而没那么令他反感了。毕竟侯宁说的话,连潘雨薇的父母都会认真考虑。
转头回到病房,潘雨薇还没醒过来。李赢坐在一旁,像结婚那天在婚车上的时候一样握着潘雨薇的手。
那是他千挑万选的潘雨薇,怎么不值得人疼惜呢?
考场铃声响起后,蒲阳长舒一口气。最后一排开始向前传递着答题卡,从后排同学拍肩的状态就能明显感受到他们这次的发挥如何。
蒲阳顺手把自己的答题卡放在最上面,拍了拍前排的人把一摞答题卡递了出去。
自己考试时什么状态自己当然最清楚。蒲阳收拾好东西快速下了楼,生怕听见周围有人说出什么和自己不一样的答案,让本就知道自己这次发挥不好的心态更低落。
“嘿,阳哥。”
蒲阳并不是近视,至少在去年体检的时候还不是。但并没有注意到迎面走来的周荣对着自己打招呼。
“珊姐送你过来的?”蒲阳回过神来看着周荣站在没几步远的地方拦住了自己。
周荣眐大双眼,自己刚刚已经目送了周珊骑着她的小电动开远了,不知道蒲阳是怎么知道的。
看着周荣不可思议的表情,蒲阳勉强能笑了出来。“只有珊姐送你过来的时候你才提着牛奶。”说着视线落在周荣勒得发红的手上。
“阳哥,说真的,我要是有你这个脑子,清北班不在话下!”周荣佩服地摇了摇头。
如果这就叫做脑子好用,蒲阳或许也不需要那么累了。
“你回来这么早干吗?离晚自习还早着呢。”
为了腾出教室给高三最要紧的宝贝儿们考试,高一学生在这种时候就会收获一个周末,然后在周末晚上继续回来重新捡起时间自习。
就算只是一箱牛奶,时间久了也累手。周荣换了一边手,小跳一下归正书包滑下去的肩带。“反正在家也没什么事,过来和耀哥打个游戏。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一起来几局切磋切磋嘛。”说着周荣就拉上蒲阳转了身朝着刚才蒲阳过来的方向又走了回去。
住在外面的好处就是在家吃了那么多年,蒲阳已经习惯了家里饭菜的口味。一天四顿饭,照这个趋势下去,或许侯宁再见到蒲阳的时候就真的因为他胖若两人而在出站口把他当成陌生人了。
当然,因为出来走读,蒲阳的手机被严格规定了使用时间,一个拥有各种功能的智能手机现在已经沦落成了一个定时发出响声的闹钟。
“好家伙,我还以为你失联了呢。”李耀坐在寝室的瑜伽垫上盘着腿和自己社交软件上新认识的灵魂伴侣聊得火热。“发消息也不回,给我一天都整寂寞了。”说这话的时候,李耀甚至都来不及抬头看一眼进门的蒲阳。
也不是没看见消息,只不过为了珍贵的午睡时间看见了也只能当作没看见。现在可能只有蒲大伟,刘丽和侯宁的消息能得到蒲阳能力范围内最快的回复了。
“中午没注意看手机。”蒲阳坐回自己熟悉的老位置,一点也不客气,毕竟在这里待了两年多的时间。
周荣先回了趟自己寝室放下东西,过了几分钟才出现。
“上号吗耀哥?”周荣手里攥着手机,走进来两三下蹬掉了鞋摆出跟李耀相差无几的动作。“阳哥也来吗?”熟悉的开场音乐让李耀不禁立刻结束了自己的灵魂交流。
“我没带手机,你俩玩吧。”蒲阳连身后的背包都懒得脱下了,倒也不怎么重,只不过看上去像是现在随时就要走掉的样子。
李耀坐在一旁瘪着嘴摇了摇头,“老蒲,你真的变了。”一副年迈慈父的模样。“你越来越像那帮重点生了。”
蒲阳轻笑了一声。
只是像,那就还不是。还不是,那他就还差得远呢。
一声怒吼过后,李耀顺手拿起地上的可乐一仰而尽。
李耀五官扭成一团怪叫了一下,看得出来今天买的可乐刚好。“对了老蒲,你还记得去年我带你去当伴郎的婚礼吗?”
干坐着确实容易无聊,蒲阳打了个哈欠。“你哥的婚礼嘛,怎么了?”
怎么会记不得呢,就在那次婚礼上他才遇见了侯宁。
“听我妈说前几天,就过年的时候差点闹离婚了。”李耀的身体也跟着手里的小方块左右摇摆着。
“你们说薇姐啊?”周荣适时插了句嘴。
虽然和侯宁本人关系不大,总归是侯宁朋友的事,蒲阳多少有点兴趣。“什么意思?怎么了?”
侯宁并没有和自己提过这件事,毕竟自己和男方的弟弟,女方密友的弟弟不一样。严格来说,他是一个毫无关系的局外人。
“我嫂子回家自己弄流产了,她们家非说是我哥设计的。”李耀也不是不想讲,只不过他接触到的消息也并不全面。
李耀聊起八卦来总会添油加醋的,搁几百年前怎么也能混个说书人的角色。但牵扯到了自己家的人,就连平时看起来没什么脑子的李耀也得掂量掂量怎么开口。
显然在这件事的立场上,男方和女方接收到的消息是完全不一样的。
周荣听见李耀的版本,抬起头有些诧异。他听到的故事可不是这么普通的家长里短,“不是吧,我听我姐聊天说是薇姐的老公平时给她喝了药,过年的时候专门给她寄了孕妇不能吃的东西才流产的。”
周荣的说辞过于戏剧化,以至于另外两个人听了都只会觉得难以置信。像是毫无逻辑的电视剧和小说看得太多以至于想象过分了。
李耀笑得夸张,“虽然我哥他们家是搞中药的,但你这个版本听起来也太玄了吧?他家真有这么神早发达了。”
这番话也不无道理,周荣只是瞪着眼睛撅着嘴没说什么。
“重点不是那些药有没有用,是你哥的目的到底有没有问题吧?”蒲阳轻描淡写一句话让李耀皱起了眉。
即便不是亲生兄弟,在自己家人被这种情况下被推论有罪的时候李耀肯定也不太乐意。“意思你也觉得是我哥远程操控她流产的了?”
游戏也无法完全吸引住李耀的注意力了,抬起头等着蒲阳的解释。
“我没说你哥肯定有问题,但你们俩都不是当事人,具体细节咱们不是都不知道吗?”就算自己当时是作为男方伴郎出席的婚礼,但现在他似乎更偏向女方立场,准确的来说是侯宁所在的立场。
在李耀眼里,蒲阳宁愿相信周荣的离谱故事,也不愿相信更合理的“事实”。
“你读书读傻了吧?就我哥那个一本都考不上的水平,那些草药他能懂多少?”李耀放下手机干脆站起身来。明明是在为李赢的人品做解释,但是听起来又把李赢的智商拉了下去。
“不是,荣崽是因为她姐,你是为了啥?”李耀满是疑惑地看着蒲阳,“行了行了,我睡觉去了。”
被下了逐客令的两人面面相觑,看着躺倒在床上一被子蒙在头上的李耀,两人也没说话,一个起身安静放回凳子,另一个快速穿上鞋子,默契地走了出去顺便带上了门。
“阳哥,耀哥没事儿吧?”周荣紧跟在蒲阳身后,还是第一次见没心没肺的李耀这个样子,平时大大咧咧似乎什么玩笑都没关系。
蒲阳不知道,他和李耀认识也才几年呢?掐着手指头算也才两年零几个月。
“怎么这会儿才回来?不是早就考完了吗?”刘丽的饭刚好摆上了桌。
蒲阳转身关上门,“考完顺便回教室做了点题。”忽略掉刘丽对自己满意慈爱的眼神,径直走回了卧室。
侯宁并没有发什么消息。蒲阳看着那些并不重要的热点推荐有些失望。
“最近很忙吗?”
蒲阳打好了字,在听见刘丽呼唤自己吃饭的声音后又全都删了干净。
“来,拿出卷子,早上的数学哪里有问题?”突然大步走进教室的班主任一个大嗓门让注意力都在低着头做题的人一惊,也让歪着头专注社交说笑聊天的人一惊。
蒲阳抬起头跟着对完答案,比起之前来说并不算差,但也算不上多优秀。
“一个好消息,”
在听见刘丽晚上要出去打麻将的电话后,蒲阳出门以前也带上了自己现在堪称老年机的手机。
事实证明他决定很正确,因为此时的侯宁突然给自己发来了消息。
“嗯,有点麻烦。”
离毕业只有几个月,侯宁从来没想过在这个时候还能出现什么意外。
以前收到老板消息的时候只觉得麻烦,但是真的当老板在办公室突然心梗离世以后,侯宁发现自己其实也没有那么讨厌这个要求很多的小老头。
最重要的是,侯宁的论文还没有送出盲审,邻近毕业的时候才是最需要导师的时候。学院说等待安排,可是侯宁不知道安排要等到什么时候,会不会影响她后面的一切规划。
蒲阳不知道怎么回复,好像什么回复在侯宁面前都太过云淡风轻。
老天,侯宁那么优秀,如果一定要有什么磨难,不如留给自己好了。蒲阳现在的心情甚至比自己没考好还更难受。
“宁宁,成绩出来了。”室友端着从楼下师弟勤工俭学自己开的宿舍咖啡店里装上来的新口味豆子磨的咖啡。
刚刚还在床上思考着要不要干脆早早睡觉,现在可完全清醒了过来。
侯宁立刻掀开被子下了床,正襟危坐在桌前打开电脑。深吸一口气长长吐了出来。
“完了。”斜对面的室友回过头叹了口气,“我还是回老家找个工作吧。”
读博一直都不是她的第一选项,成绩首屈一指的孩子在县城里生活的父母眼里就是最厉害的资本。父母并不理解为什么自己的孩子不想继续读博。读书,天天在空调房里做实验能有什么难处呢?自己的孩子明明优秀到能够挑选导师而不是被人挑选的白菜。
“你是什么考试机器?”
室友站在侯宁身后,发出了真心的赞叹。
侯宁立刻给导师发去了邮件。希望自己并不算顶级优秀的简历至少能争取到一次面试机会,希望自己目前麻烦的局面不会影响到几个月之后的入学。
“我要离婚。”就在此时,电脑上响起的提示音在侯宁点开聊天界面后几个字那么云淡风轻就被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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