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青梅竹马(20)乱摸乱碰
竹稚弯着腰的背影越来越低,像是情绪低落,霍琦直觉自己说错了话,偏偏意识不到是哪出错,还以为他是害羞,自个儿也不太自在起来,她翘了下二郎腿,再换回原本的姿势,老老实实坐在原地,目光偏移不定。
墙上的这颗钉子,也许是个蜗牛。
霍琦漫无目的地想。她闭了闭眼,不自在过后,耳根有些发烫,像被火苗烫了一下,这种感觉诡异又不讲到底,她揉揉耳朵,一路乱跑的思绪终于回到原点。
小笋会谈恋爱。
他已经到了谈恋爱的年纪了吗?
他怎么能谈恋爱。
高中生谈恋爱很常见,偏偏霍琦从没想过他会谈恋爱。可能是因为太熟,也可能是因为其他的原因,在她眼里他还是那个任她打扮的小笋,两人还会扯着被子滚成一团,还是不分你我。
尽管已经到了需要注意性别的年纪。
她会刻意不在他家留宿,拒绝竹稚毫无理由撒娇耍赖赖在她家的行为,避免跟他距离过近,不在大庭广众下打打闹闹。
也会对自己收到情书的事避而不谈。
可要说他谈恋爱……他能跟谁谈恋爱?
跟他的球鞋,还是新长的几厘米身高?
思绪毛线球般揪成一团,剪不断理还乱,霍琦思来想去,出乎意外地发现,她竟然没什么开心的感觉,更多的是烦闷和不悦,隐隐还有些……不爽?
为什么呢。
塞了过多念头的大脑运行不良,她的思维迟缓,咔嚓咔嚓运转着,仿佛生锈的机械,一环扣不上一环,一个问题尚未解决,又冒出另一个问题,逼得她喘不过气。
霍琦的不愉随着空气的沉默发酵,情绪翻涌上来,堆成一簇一簇的浪,生成一波一波激荡的潮水,来势汹汹,潮起潮落,拍打在岸上。
她有点生气了。
她不清楚是对他生气,还是对自己生气,兴许是对运转不良的思维生气,人在面临难题时会生出挫败感,这是人之常情,就像每个人都会对解不开的数学题生气。她想,她是在对自己生气,生气她怎么一时半会想不出答案。
还有些挫败,应当,也是为了他不讲话挫败。
“怎么不说话?”
竹稚头发擦干了,他安静片刻,怎么也想不明白霍琦这样想的理由,是他对谈恋爱表现得太无所谓,还是他刻意避开这个话题的举动让人产生了误解。
想不明白,气闷的竹稚索性把毛巾也塞洗手池里:“没有。是什么给了你这样的错觉?”
他讲话很生硬,仿佛“没有”两个字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又像是喉咙生涩发紧,讲不清话,总之听上去很是尴尬和介意,还有些冷漠,可后半句一出口,便把心思漏了个满满当当。
明明话里话外氛围都不融洽,偏偏霍琦气散了大半。
意识到自己同样也把他气得够呛,她就不生气了。
余光里浮现一块阴影,不像墙灰,应当是他的衣物,霍琦偏了偏头,尽力避免同他对视,喉咙上下动了动,哑声:“猜的。”
“你看我。”
霍琦低下头,看自己的膝盖。
竹稚闷气生了一箩筐,他拉住她的手,俯身,似是关切问:“琦琦姐姐,你是不是魇着了,现在还没到睡觉的点呢。”
靠得太近,眼前人存在感过分强烈,话里阴阴的意味止不住冒出来。
霍琦的耳朵痒痒的,明明是热气,身体里不由自己涌上一点寒意,她眼珠不自然地颤动一瞬,下意识想夺回自己的手,往回扯了扯,没拉动,竹稚死死攥着,于是她调整呼吸,吐出口气,乍一听倒像是泄气了:“没啊。”
“我就问问。”
“你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
“你……”霍琦脑袋转不动,危机意识不断报响,她似乎应该做什么,但她又实在不知道该做什么,怎么做都像她反应过度,她蜷了下手心,还是觉得哪里都很古怪,狠一狠心,夺回自己的手,“想问就问了,靠这么近干嘛。”
人不看他,只顾着玩她的手。
竹稚第一次知道她还有这种爱好,咬了咬牙,他把话在口头碾了又碾,反复碾碎,将“你说这话好没良心”往后咽了几个字,和着气焰咽下,吞入满肚子的火里,浇灭了那股不管不顾的冲动。
他目光深深,盯着她,喉头滚动着,冒出一点残存的火:“这话好没良心。”
怕被灼伤,霍琦本能往后退了退,她扶着床:“只是问问,你别生气。”
他卡在床前,久久盯着她,得不到回应。
要是一般人可能会不停追问,甚至更生气。
但竹稚很会哄自己,也很好哄。
几秒得不到回应,他就开始反思自己做的不对的地方,十几秒没人应,他就开始解释她的性格本就如此,半分钟过去,他已经能够自圆其说:
好在他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必要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回避和闪避点满,否则也不会忍了那么久才来问他当初发生了什么,体贴的时候很体贴,不体贴的时候也很气人。
憋到最后,他气焰全无、满是挫败地,低低冒出句:“……我要被你气死了。”
要是寻常,霍琦可能安慰他别气,或是跟他说“没怎么容易死”,再呛他“别这么大声”。
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她竟有些意外的心虚,仿佛自己真做错了什么。
“给我靠一会。”
霍琦僵坐着,竹稚再把干净的浴巾扯回来,垫在床上坐上去,他伸出手臂想环住她的肩,临了觉得不太合适,微微垂眼,拍了拍她的肩膀,又轻轻将额头靠在她肩上:“好无力,我真的好无力。”
靠了一会,竹稚幽魂般冒出几句:“琦琦姐姐,你什么时候原谅我……我改还不行吗,那家伙哪里好,前面忘了后面忘了cossin一家亲。”
起初,霍琦真的认真听了他的话,也认真思考了他做错什么事,是胡乱发脾气还是未经允许抓她的手,玩过家家想碰她的手都需要打申请的,但听到后面,她反应过来,这家伙只是在背网上的梗。
这个姿势对脖子不太好,霍琦让他靠了一会,余光又瞄到了洗手池的毛巾,她左手扶了扶他的脑袋,轻轻往上仰。
“嗯?”竹稚满脸沮丧,他还在嘀咕,顺她的动作看了一眼,沮丧暂停,“我等会去洗。”
于是霍琦没说什么。
他抿着唇,蹭在她肩膀上,感觉像一只黏人的,刚被捡回来养了一阵的小狗,正是熟络起来爱撒娇的时候,扒在她身上还轻轻哼着听不懂的话。
霍琦正思考竹稚是茶杯犬还是金毛,是萨摩耶还是拉布拉多,耳旁小狗哼唧:“我要讨厌你。”
“嗯?”
霍琦没听清,她想偏头看他,竹稚顶住她,不让她看,改口:“我明天再讨厌你。”
“你用了酒店洗发水?”
“没,”竹稚还在委屈,却还是提起精神道,“我没带,从你分装里顺了一点。”
她没吱声,竹稚又趴了回去,靠在她肩上,难掩委屈道:“你自己给我的,还说让我自己拿……果然,原来根本就没听我说话。”
“好没良心”,他反反复复嘟囔,霍琦被他蹭得痒,又不好直接推开他,怕他直接掉到床底下喊疼,有了前车之鉴,她动手的时候都会注意一点。
“一直捂着耳朵往前跑好了,我算什么。”
他非要凑上来,在耳边嘀嘀咕咕,霍琦受不了,侧身推开他:“好了,别闹了。”
“……你每次都这样。”
霍琦目光微冷,反问:“我怎么了?”
竹稚目光下垂,礼貌也不太礼貌地,轻轻捏住她的手,将她的手从自己胸上挪开:“乱摸乱碰。”
“……”
霍琦实在受不了这古怪的,近乎浓稠的氛围,快将她裹在里面,难以呼吸,她不再思考其中怪异之处,抽身而出:“回房去。”
“我回去你还会找我吗?”
“我现在发现你讲话很奇怪。”
“所以啊,”竹稚撇嘴,再次重申,并不期待地平板无波道,“你就一直捂着耳朵往前跑吧。”
他要出门,霍琦一个人坐在床上冷静,听开门声不忘提醒:“毛巾。”
竹稚松口扶门的手,溜溜达达走回来,再擦一遍镜面的琦琦小火柴人,拿走湿毛巾,走到床沿,抽走垫床的干净浴巾:“等着,我还你一条。”
他真还了一条回来,还包在包装袋里,整整齐齐放在床头柜上,献礼一般:“全新仅拆看。”
霍琦听着他的脚步声远远近近,进进出出,停在床头柜,回到床边,又听他期待地问:“那你还陪我打游戏吗?”
“我一个人好无聊。”
“……等会。”
他失落道:“好吧。”
她有些头疼,额角绷着,紧绷的神经连成一片,觉着什么都乱成一锅粥了,还是解释一句:“我要洗澡。”
“嗯嗯,你快点哦,”竹稚心情又好起来,他弯了弯眼睛,语气雀跃地提醒,“明天我要讨厌你的。”
幼稚鬼。
霍琦一拳打在棉花上。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