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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章
那坡太高,马夫本想追下去,但没那胆子,只能拿着金指戒回去了。
他以为裴南蘅从那么高的地方滚落,必定活不下来。
裴南蘅失去意识前,亦是如此想的。
直到三个月后,她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醒来。
窗外落着雨,潮湿水汽漫进来,床头墨色小几放着盆娇艳欲滴的大红色芍药花,花香扑鼻。
裴南蘅下床,走出门,瞧见一个年轻的青衣女子正在槐树下熬药。
“是姑娘救了我吗?”大概是躺了很久,裴南蘅觉得自己的四肢都变得有些僵硬,她走上前,同那姑娘见礼。
青衣女子转过身,好一张娇俏的脸,像春日的黄鹂,连飞扬的鬓发都带着一丝灵动,她笑道:“救你的人是我师父,我叫白羡诗,你可以喊我芸儿。”
白羡诗。
裴南蘅看着她,“尊师的姓名可是郑端?”
白羡诗点头,但好奇,“谁告诉你的?”
裴南蘅淡声,“一位姓赵的神官。”
“赵薄昭?”白羡诗有些激动,她同裴南蘅打探,“那你也认得徐千疏喽!”
裴南蘅摇头。
“怎么会?”白羡诗疑惑,“自从出了那桩事后,徐千疏从不放赵薄昭自己去人间的。”
裴南蘅微微蹙眉,“姑娘说的可是,徐凌越?”
“对对对,就是他,徐千疏,字凌越。”
白羡诗颇为霸道地介绍,“徐千疏是我师兄,旁人不可随意唤他小字,尤其是,你还是个凡人。”
又来了。
神凡之别,裴南蘅早已看透。
不过,面前这个女子是她救命恩人的弟子,裴南蘅对她说话断不会逾矩,“是我僭越,以后不会了。”
白羡诗见她是个知礼的,并未同她过多计较,带她去见了自己的师父郑端。
郑端和徐千疏观感很像,女谪仙,不染凡尘,素白衣衫,慈悲菩萨面,只是口脂颜色艳了些,红的鲜血似的。
裴南蘅虔诚跪地叩首,“多谢仙尊数次救我性命。”
正在试弓的郑端瞥她一眼:“抬起脸来。”
裴南蘅抬头。
郑端目光微滞,盯着裴南蘅那张绝美面孔,神色复杂地轻轻叹了口气,“真是可惜了这张脸。”
裴南蘅不明所以。
郑端放下手中黑角桦皮长弓,走到裴南蘅面前伸手扶她起来,望着她眼睛,“没什么,我随口胡说,你不必放在心上。”
“徐千疏同你说了多少?”郑端又问。
“徐神官只说,他救我是受您所托,其余便没了。”裴南蘅小心翼翼地询问,“仙尊,我与您素不相识,我能知道您为什么要救我吗?”
郑端松开她手,“我的目的,与卢阆差不多。”
裴南蘅不解,“这话是何意?”
“你以为卢阆为什么一心要杀你,那当然是,他早就知晓,他未来会因你而死,现如今事实的确如他看到的一模一样,”郑端声线平稳,“而我在你幼时为你打下护魂篆,又让徐千疏去救你性命,亦是有我的谋算。”
裴南蘅听出了她的话外音,“仙尊,要我做什么?”
郑端并多问了句,“你不怨我算计你?”
裴南蘅淡声,“若非仙尊护佑,我活不到今日,我这条命都是仙尊救的,又何来算计一说。”
郑端十分欣慰地看着她,“很好,裴姑娘,你是个聪明人。”
“大约几日后,这方小天地里会有客人到访,我今日便会闭关,无力招待,裴姑娘,那就劳烦你照顾好他们,至少,不要让他们死掉。”
裴南蘅自是应下。
郑端摆手让裴南蘅先退下,她嘱咐完白羡诗,才正式开始了闭关。
白羡诗带着裴南蘅回去,一路上,白羡诗都神色恹恹,说话也没什么好气,“早知你就是那个女子,我便不该听从师父的话,千里迢迢赶去北燕救你回来。”
她这话来的莫名其妙。
但裴南蘅直觉白羡诗态度的转变似乎和徐千疏脱不了干系。
可她现如今与徐千疏根本没有任何关系,当然,之前也没有,她不明白,白羡诗为何要因此针对她。
回去之后,院子里又出现了一个新的人,男人,穿着件素淡长袍,长得很俊俏,但眼角眉梢都散发着股邪气,杀心似乎也很重。
裴南蘅下意识想要避开他。
但他却很讲礼数,先是文质彬彬地同白羡诗问了个好,但白羡诗根本不搭理他,继续去树下熬药,这人并不恼,只是面色如常地又转脸同裴南蘅打了个招呼,微笑问:“姑娘是新来的吗?”
裴南蘅谨慎地点点头,“是,不知郎君是?”
“我叫萧不缙,单字一个“轲”,姑娘可唤我萧轲。”
裴南蘅也告知了他自己的姓名。
萧不缙:“我就住旁边的院子,姑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找我。”
白羡诗听到这话,不禁笑出声,讥讽他道:“你自己都死期将近,居然还有心思帮人家,你真是好大的脸啊。”
萧不缙只是笑笑,走到裴南蘅身侧,轻声打听,“是谁又惹到她了?”
裴南蘅有些尴尬,“大约是我。”
萧不缙温声:“芸儿她性子的确骄纵了些,不过她平日里很少生气,大概是你做的太过分了些,才惹得她反应如此之大,裴姑娘,我觉得,你应当同芸儿道歉。”
裴南蘅懵了下。
萧不缙继续认真道:“其实,嘴上说几句道歉,倒也不算诚心,裴姑娘若是真心认错的话,可以手写一份罪己诏,并斋戒三月诚心悔过,这样,芸儿她大概就会原谅你了。”
这是人话?
裴南蘅目瞪口呆。
一个人怎么能在不问青红皂白的情况下,偏心另一个人到如此的地步啊?
“我跟她之间的事用得着你多嘴?你算哪根葱!”白羡诗走过来,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地骂萧不缙,“你快去死了吧,在这站着真是碍眼。”
萧不缙依旧笑嘻嘻,“我若是死了,你不高兴的时候拿谁出气啊?你以为谁都跟我一样,任你打骂。”
裴南蘅:“……”
“你在这看什么看,去把南院里的药全部给我晾起来,今天下午做不完,你晚上就别想吃饭了。”不知怎的,白羡诗突然把矛头对准了裴南蘅。
人在屋檐下,势必得低头。
裴南蘅应了一声,便去干活。
这院子里,除了白羡诗、萧不缙外,还有很多伙计和仆妇,两天下来,裴南蘅差不多打听清楚这里面的情况了。
她现在住的地方是一个医馆的后院,但这个医馆并不在凡尘,而是八百年前早已亡国的古赵国国都嵇都内的医馆。
她是上古传送阵带来这里的。
她过来的这段时间,是嵇都的暮秋,正是医馆繁忙的日子。
白羡诗对她态度并不和善。
但只要裴南蘅避着她,不往她眼前撞,白羡诗也不会主动找过来挑她的刺。
不用担心会被人时刻算计着杀死,不用因灾星身份被人避之不及,每天只需要好好做工,就能吃上三顿丰盛的饭菜,而且,裴南蘅听说,医馆每月月末还会给结算工钱。
半个月过去,裴南蘅已经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还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
她喜欢医馆里混杂的药味,也喜欢这忙忙碌碌的生活。
前面给人抓药的人不够,裴南蘅被调去前面,很快就和同样在柜台里抓药的女医孟琬熟络起来。
孟琬看起来长相不近人情,眼高于顶,但实则是个很爱笑的女人,而且说起话来喋喋不休,她告诉裴南蘅说,这家医馆的主人郑端曾是北斗宫的长老,后来与北斗宫不死不休,至今不允许北斗宫的人踏足此地。
最近来医馆买药的很多人讲外面乱起来了,死了很多人。
打仗的话,裴南蘅见怪不怪,毕竟她就是个亡国公主。
但知晓这些客人真实身份的孟琬却抬手指指天,神神秘秘道:“那不是凡人之间的争端。”
既然不是凡人之间的争端,那就是仙人乱斗了。
裴南蘅不过一卑贱凡人,哪里能掺合地了那些事,她这会儿只想着,找机会同白羡诗化解隔阂,然后,如果可以的话,她想去见见表姐,或者给表姐去封信。
她也很担心郑玥,也不知郑玥是否已经逃出了南诏。
但裴南蘅并未找到机会,因为最近白羡诗老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仿佛在担心什么东西,连她素日里最重视的草药都交给了旁人来打理。
那位萧公子更是,之前还常来前面转一圈,最近四五日里,根本瞧不见他身影。
裴南蘅只能同孟琬打听,“我好像得罪了白姑娘,想等月钱发下来后送些东西给她赔罪,你可知道白姑娘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
孟琬一脸你可算是问对人的模样,点头道:“白羡诗这个人跟别人不一样,她不喜欢金银首饰,也不喜欢衣裳财帛,你若真想讨她个好……”
说着说着,孟琬突然压低声音,凑近道:“你只需要想办法让一个人帮你说句好话,我保证,白羡诗到时候肯定原谅你。”
裴南蘅问:“那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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