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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型的秘密
李复愁看看客厅墙上挂的圆形大钟,已经是下午五点半,等下又要回校了。
“复愁诶,来喝个药膳汤再出门。”兰姨赶在李复愁收拾房间时送汤来了。
李复愁一脸不乐意:“手术都结束一个月了,还要喝药膳汤吗?越喝越觉得它好酸。”
兰姨把炖盅和托盘一起放在桌面上,才说:“中医养人,动了手术要慢慢养回来。一个星期喝两回不算多的。”
李复愁唉了一声,嫌弃地舀了一勺吹凉。喝了几口,见兰姨还站着,便问道:“兰姨,是有什么事吗?”
兰姨有点不好意思了,她左右看看,最后压低声音说:“复愁,我一个老婆子没文化,也不会上网上查,问你个问题啊。”
李复愁停下舀汤的手,等着她说话。
“我吧,我女儿前几天不是学校举办成人礼么,他们学校成人礼有个献血活动,我女儿也去献血了嘛……然后手腕上有个绑带,写了血型的。我看到她是O型血,可是我和孩子他爸都是B型血的,你说会不会是在医院抱错了。”兰姨忧心忡忡的。
这还真问倒李复愁了,血型是生物课的内容,但不在这学期学,而且他平时也没关注这方面的知识。他安慰道:“兰姨您别急,我拿手机给您查一下。”
“麻烦复愁了,唉,怪我不会查手机。”
李复愁先输入了个问题:父母双方都是B型血,能生出O型血的孩子吗?
答案是:如果孩子父母血型均为B型,生出孩子的血型可能为B型或者O型,其中B型概率为75%,O型为15%。
李复愁怕答案有误,继续查了另一个问题:血型遗传的规律。
答案出来了:O+O=O,A+O=A或O……
他细细看了一遍,确认没错,才肯定地跟兰姨说:“兰姨,父母两个都是B型血的话,是可以生出O型血孩子的,您放心得了。你要不放心,下次去医院时可以问问医生。”
兰姨整个人都放松下来,皱巴巴的脸笑成了萝卜干:“哎哟!原来是这样,真是想来想去差点吓着了自己。谢谢了啊,复愁您喝完汤就把炖盅放桌上,我等下进来收。”接着就欢天喜地地出去了。
李复愁眼睛盯着那个答案:父母任意一方血型为AB型的,孩子血型不可能为O型。
他又查了许多条答案,全是同一个说法。可是他清晰地记得老爸的血型就是AB型的,因为病历本上明晃晃写着,前几天他才看到过。
他顾不上喝汤了,连忙去玄关的储物柜翻老爸的病历本,真是难以置信,确实是AB型!
他细细思考起来……
老爸是AB型血,弟弟怎么会是O型血……是褚绪的爸爸没用上老爸的基因吗?还是说褚绪在医院被人抱错了?可是仔细想想,按老爸爱交朋友的性格,几十年的老朋友都是很多的,老爸经常带朋友和他们家里人到富足园作客,为此还特意在会客厅旁边修了个小儿童乐园和一间客用书房方便给自己朋友的小孩们使用。按老爸的说法,老爸应该和褚绪的爸爸是很好的朋友,那为什么明明住得这么近,自己小时候却从来没见过这个弟弟?
他继而又想起了之前弟弟说的关于富足园的传说,当时弟弟是说他和爸爸一起走在门口看到那棵高大的年桔盆栽,门口保安跟他们说可以摘一些红包回家过年。门口的保安可一直都是元叔啊,从建园开始就是元叔,元叔有个最厉害的技能是可以认出所有见过一面的客人,哪怕是许多年前的样貌发生了巨大改变的,只要是他曾经见过的,就肯定会记得。如果元叔真是认得褚绪他爸,那按富足园的规定是会请他们两个进去喝一口热茶的,而不是随便聊几句就算了。
那元叔是从来没见过褚绪他爸吗?元叔是老爸的儿时玩伴,后来又跟着老爸工作,怎么会没见过老爸“曾经的好朋友”呢?
可是为什么老爸对弟弟一家的事了如指掌而且还异常热心?竹算大师的四个人时辰八字同算以及诸多“无可奉告”也是非常可疑。
说起来关于老爸与褚爸爸的事,一直就是老爸单方面与自己说的。如果他直接找老爸问,老爸会把真相告诉自己吗?大概率不会吧?因为一开始就已经是大片谎言,如果可以说真话,为什么还会这样骗自己呢?还有那时候老爸说的“最好是每天一起同吃同住”,总觉得老爸是知道的,他为什么会知道褚绪的与众不同?是与竹算大师的算卦以及那些“天机不可泄露”有关吗?
既然老爸这边已经不可能知道真相了,那是不是应该找弟弟了解一下?
李复愁想了许多,问题一个接一个地来,却是根本没找到答案,最后发现已经早就过了六点,赶紧跑去车库找小刘。
李复愁来到学校,褚绪还在宿舍等着,貌似是在等自己,他便觉得心里一暖。哪怕是知道了弟弟不是真弟弟,但还是无法把他当成一个普通朋友。
他放下书包,给这个假弟弟来了一个轻轻的拥抱。
褚绪觉察出了他的反常,用手抚他的背问道:“你怎么了?不开心吗?”
“阿绪……我不开心,让我抱会儿好吗?”李复愁把脸埋在褚绪颈脖处,深深吸了口气,是清爽的薄荷味。
可怜的弟弟,本来以为你可以有个新家,结果全是假的,而你唯一的亲人却跑到了国外不愿意与你相认。孤苦的弟弟啊……让哥哥抱一下吧。
褚绪被这个高大的身躯抱了个严实,他不习惯在别人面前抱这么久,红着一张尴尬脸看向宿舍里另外两个人。
顾霄躲闪开他的目光,装作若无其事。而王阳则无所谓地朝褚绪笑笑,低下头继续整理他的书。
两个人抱了许久,久到王阳和顾霄都已经去教室了,李复愁还没松手。
褚绪在他耳边轻声说:“复愁,快要上课了。”复愁只得松开,看着有点失魂落魄的。他突然想起落在房间里的鸡蛋仔,又是一阵难过。
他一直在想弟弟不是真弟弟的事,这对他来说打击太大了,明明在物质上没有失去什么,但总觉得闷闷的很不开心,非常难以接受,为什么老爸要拿这么离谱的事骗自己。弟弟没了……但是他又还在抱着弟弟。这种感觉真微妙。
褚绪总是白白软软的,像一只小兔,牵着他走路很舒服,抱着他也觉得很舒服。他会做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像是烤田螺啊,种蘑菇啊,拿碎布织地毯啊。他笑得很好看,笑的时候肉嘟嘟的脸蛋就像水蜜桃一样可爱。他有时候会哭一下,但他很快又能振作起来。唉……我的好弟弟,以后只能是朋友了。
上晚自习时,他试着假设,假如当初老爸跟他说,那个借种来的弟弟是王阳,或者是顾霄,或者是李鹤励,或者是阿细或者是别的哪个不认识的人,他能和对方相处得这么好吗?
光是想象一下他和那些人的其中一个抱在一起,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李复愁压根没意识到自己的假设其实是有问题的。正常人谁会假设自己和弟弟抱一起呢?
“弟弟。”李复愁又抱紧褚绪,“我的好弟弟……”
褚绪眼看快要上课了,但是李复愁还是很不对劲,他只得耐心问道:“你遇到什么事了吗?方便说出来吗?”
李复愁问:“你在遇到我之前有见过我爸吗?你爸以前认识我爸吗?”
褚绪疑惑不解,为什么突然说起父辈的事?复愁不开心是跟这些事有关吗?
“没有吧,我爸性格比较安静,交的朋友少些,因此他很珍惜能和他交朋友的人,他交的每个朋友都留有照片,我以前整理相册时,没在里面见过你爸。”
“哦……果然是这样……”李复愁松开褚绪,像是自言自语般喃喃道,“那我跟你又是什么关系呢?”
“我们是同学啊,是室友,是朋友。”褚绪疑惑了,我们还能是什么关系吗?
“嗯,确实是这样,我老是粘着你会不会让你觉得很烦?”
“没有烦,要不我们边聊边说吧。”褚绪只想快点赶到教室,他拉上李复愁出宿舍门。
李复愁蹙着眉,神不守舍地任由褚绪拉着走。他还没想好要怎么和褚绪相处,是像以前那样就行了吗?李复愁想,大师说还有一年时间,弟弟就能解开身上的霉运了,那我和以前那样跟他相处是没问题的吧。刚刚弟弟都说了他不烦的。唉……不是弟弟了,得改口。
李复愁暗自苦恼,随即他想到了李鹤励。那个怪人和褚绪相处得挺好的,有时候好得都要让他心生嫉妒了。也许没有血缘关系也没什么关系吧,毕竟弟弟从一开始就不知道这事。
他顿悟了!对啊,弟弟从来都不知道这事,那他和自己相处得这么好,真的只是单纯的相处得好而已,并没有血缘关系这一层因素在里面!
不得不说李复愁的自我开解能力是优秀的。这么一想,他又原地复活了,感觉又有力量学习了,他得考进实验班,跟褚绪在同一个教室里上学。
往后的日子里他把这事埋在心底不让它浮出心头,全身心投入到学习里,周末也是在疯狂学习中度过。与他一样拼命学习的还有另外两个人,那就是褚绪与李鹤励。
奋斗的时间过得飞快,一下子就到了期末考试结束后出成绩排名的日子。
李鹤励这次排在了全年级第一,总分数比第二名还高出十几分。褚绪因为换了兼职,时间变充裕了,再加上李鹤励有时会给他开小灶,李复愁也会把家教的学习方法分享给他。成绩进步得飞快,年级排名在第二十八名。
而李复愁在有家教加持又自己努力的情况下,排名一下子窜到了年级第三十五。顾霄则在消沉了一段时间后,奋起追赶,最后以年级第三十九名的成绩结束了这个学期。王阳仍旧是吊儿郎当的,排在四十七名,按实验班五十人的分班标准,刚好是在尾巴那儿。
刚放寒假的那几天里,褚绪在李复愁父子的暗中帮助下顺利找到了一份家教工作。每天只需要给初中生辅导四个小时,算上自己在家每天要备课两个小时的话,就是总共要工作六个小时,而且周末那两天还能休息。
现在已经是二月下旬了,刚过完年不久。今天李复愁约了褚绪到图书馆一起学习。早上7点45分的时候,小刘与李复愁准时出现在夏街文明路凤园小区,可能是天气太冷了,街上行人稀少。
小刘把车停在路边停车位,并没有下车,他边给李愁打字边用手捂了嘴打哈欠,车内后视镜映出李复愁那一双丹凤眼。经由那后视镜,俩人对视一眼,李复愁朝他笑笑,小刘心虚地避开那双笑着的眼睛。心道这二少爷没什么心眼,整天对自己乐呵呵的,还时常给自己送点小零食,可是老板要他报告行程,他不能不报啊。父子间的事也不是他一个小小打工仔能操心的,反正听老板吩咐就是了。
手机闹钟响起,7点钟50分到了,李复愁哼着歌打开车门,欢呼雀跃地往不远处的三栋走去。
和阿绪已经整整半个月没见了,不知道他有没有好好吃饭,衣服够不够穿,突然送他东西,他会不会不乐意,就送个小玩意,他应该会收吧?李复愁走来走去,把手伸进大衣的衣兜里,拽着里面的东西,眼睛不时往三栋的大门口处看。
过了没几分钟,一个身穿淡黄羽绒服的少年推门而出。李复愁眼睛一亮,随即跑过去抱紧少年:“呜呜呜……阿绪,我好想你!”褚绪被抱得全身动弹不得,他觉得好笑:“你昨晚不是跟我通过视频吗?”
“那又不一样,现在可是真人啊!是活生生的阿绪。”李复愁松开他,牵他往车子方向走。褚绪的手软软热热的,两只温暖的手牵在一起让他觉得很安心。
两个人上了车,李复愁又要挨过来,褚绪有点紧张地想要躲开,刚刚在室外通风,还能糊弄过去,现在这里绝对会出问题。
自从俩人上了车,就有一股味道弥漫在车里,小刘已经闻到味道了,这么劣质的羽绒服就别穿出门了吧,像是载了一车鸭子,也不知道等他下车了会不会留一车鸭味,看来等下要去做个汽车精洗才行。想是这么想,但他不敢做第一个出声的人。
很快,李复愁也闻到了那个奇怪味道,他左右嗅嗅,最后目光落在褚绪那件淡黄色羽绒服上面。褚绪难堪地扭过头去,不敢看他:“要不我还是自己搭公交车去吧……”
话还没说完,李复愁又像往常那样扑到他身上,埋脸在他脖子处深深嗅了一下:“嗯……底下还是香的。”
褚绪被他这一嗅弄得打了个激灵。
李复愁把手伸到后备箱去捞一个小箱子,把箱子拿到后排座,打开来,里面是一件白色的羽绒服,他拿出来抖开看,衣服看着有点大,因为是他自己的衣服。
“阿绪,你看这样行不行?你身上这件先脱了,穿我的,等下小刘帮忙把你衣服送去给兰姨除味,然后下午小刘接我们时再把衣服拿回给你。”
褚绪红红的脸羞出一层薄汗,他点点头说可以。然后脱下那件鸭味羽绒服,换上李复愁的白色羽绒服。
李复愁细心地把淡黄羽绒服叠好,放进箱子里。小刘悄悄开了外循环,空气渐渐恢复正常。
“对不起。”褚绪低头小声说。
李复愁想对他说话,但又想到车里不止他们两个人,便低头在手机里打字。褚绪手机振动,他拿出来看。
秋心:说什么呢,又不是你的错。
褚绪明白李复愁的话——说什么呢,贫穷又不是你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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