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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如梦
“圣旨到!”门外传来了一公公刺耳的声音,“云大将军接旨!”
云将军与云启忙出门跪地听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云裳公主云舒,德才兼备,忧国忧民,碧血丹心。为解君忧,甘愿远赴玄狐国和亲,其忠心感天动地,万民颂扬!为慰其心,特封其父云霆为镇国大将军!
“玄狐迎亲特使今晚将抵达皇都,镇国大将军须镇守城门,保皇都治安。和亲队伍明日辰时准时启程!不得有误!
“钦此!”
那公公把圣旨递于云大将军手中便扬长而去。
“和亲?!”云启猛然起身惊呼,“到底怎么回事?姐姐为何成了云裳公主?还要去和亲?”
“唉!”云大将军长叹一声,摇头无奈道,“圣意难为啊!”
“什么狗屁圣意!那谋朝篡位的狗贼也配称圣意?我这便去废了他!”云启气急败坏,俨然已失了理智。
“莫急,先喝杯茶再去不迟!”云大将军阻拦道,拉着云启进了房门。
经过一路马不停蹄的奔波,云启此时也确实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便一口喝下了父亲递来的茶水……
……
云启卧房内,云大将军心疼地看着床上已被绑得结结实实正昏睡不醒的云启。随着年龄的增长,这眉眼竟越发地像某个人了。
云将军看着看着,不由思绪万千,幕幕往事如梦般在眼前浮现。
十八年前,叶阑随云大将军奔赴西北边关。西北天气变幻莫测,路上突遇罕见的暴风雪,兵马难行,前路难测,大军只好先就地扎营。
善于侦查的叶阑孤身前去探路,而却多日未归。正当云大将军决定亲自前去寻找叶阑之时,她却自己徒步而归,面容憔悴,极度虚弱,手里紧紧攥着一枚由彩绳串起的月形吊坠。
当在营帐内昏睡了一天一夜的叶阑再次睁开双眼,见到对自己关切不已的云大将军,她竟突然起身跪地失声痛哭起来。
云大将军不明所以,忙追问到底发生何事。
“我有罪啊!我愧对云家!愧对云家军,更愧对大安啊!”叶阑痛哭流涕道。
“何出此言啊?”云大将军一脸茫然,忙扶起叶阑安慰道,“先别急,你且起身坐好慢慢道来。”
叶阑起身坐于临时铺好的稻草床上,平复了一下情绪,缓缓道:“那日我前去探路,前方风雪愈来愈急,几乎难辨方向。我正打算返回军中通报情况,却隐约望见远处积雪之上竟有一人躺着一动不动。
“我便上前一探究竟,发现是一男子昏迷于暴风雪中,气息微弱。我便想着救人一命,而却不承想,在扶他起身的一刹那,脚下一滑,我与他一起跌入到一隐蔽的洞中。
“洞内虽极其晦暗,但好在可以躲避风雪,亦有地下泉水可以饮用。我生了柴火,给那人喂了泉水,他渐渐苏醒。但却只对着我笑,只字不说。
“我以为他就是个哑巴,便也没再多问。而没想到这哑巴竟有着超凡的能力,能唤来野兔飞鸟,把它们烤来为我充饥。
“他笑起来是那般温柔俊俏,像会勾人心魄……那日,我们的柴火燃尽,洞内一片黑暗,听着外面无边的风雪呼啸,心中难免生起些许惧怕。
“突然,他动一动手指,身边便飞来了无数的萤火虫,它们像舞动的星辰般美丽动人,萦绕在我们身边,如梦如幻。他依旧那样朝我笑着,慢慢靠近……我一时竟也迷了心窍……
“待我醒来,他把这一吊坠从自己脖颈上取下赠予我,并头一次开口对我说话。我惊呆了,因为他说的是玄狐语!他竟是玄狐人!
“幸而我曾从您那里学到过一些玄狐语,能大概听懂他的意思。他说他遭贼人所害,感谢我救了他。并邀请我跟他一起回玄狐国……
“我是大安国的将士,怎能随他玄狐人而去?于是便拒绝了。他并没有强留我,而是在体力恢复之后送我出洞,告诉我玄狐国的国门随时为我而开。
“我这才拼着全力走了回来……而我已然已是玄狐人的女人,已然是敌军的女人了……呜呜……”
叶阑痛哭着,而云大将军不知该如何安慰,只好轻拍着她的肩膀道:“你永远是我云家的人……”
然而,云大将军早前读过有关玄狐族由来的史书。传说玄狐族乃雪山圣女与灵狐王的后人,早前每代人里便会出一名拥有神奇玄力的玄狐人,此人便被推举为王。他们的玄力有大有小,一般都会拥有超凡的听觉和视觉,能召唤飞禽走兽,玄力好的甚至能呼风唤雨,读懂人心。
而近百年来,玄狐国都未再出现过有玄力之人,玄力一说也便真的被人们当成了一种传说,鲜有人会相信它的存在了。
而没想到这传说中的玄狐王竟被叶阑所遇!
如此强大之人,他日必是战场上的劲敌,想要战胜,恐难上加难啊!
为避免打击将士们的斗志,云大将军并未把玄力的秘密透露给任何人。只是自己闷头钻研阵法,希望他的阵法能与玄力抗衡一二。
然大军驻扎边关不久后,叶阑竟发现自己怀了身孕。为保其清誉,云大将军便对外声称这孩子是他的。数月后,叶阑便生下一子。
“这孩子本不该来到这世上……”虚弱的叶阑看着襁褓里的孩子不住地流着眼泪。
“说什么胡话呢,怎么说他也是你的亲骨肉,亦是我云家的人!你看他多惹人爱!快给他取个名字吧!”云大将军看着这熟睡的婴儿,甚是喜爱。
“既然已经生下了他,那我便希望他能开启一段美好的人生,就叫启,如何?”
“启,云启!好!好名字!”云大将军笑道。
从此以后,小云启便一直生活在军营里。
艰苦的边关环境,使得产后的叶阑元气大伤,再没了领兵打仗的体力,但依旧整日忙于军中繁杂事务,顾不上多陪陪小云启。
而聪明的小云启整日跟着一帮粗人竟也学到了各种本领,是军营里的小捣蛋鬼,更是大家的开心果。
军营里长年供给不足,兵器落后,战马短缺,云大将军靠着自己钻研出的各种阵法,与强大的玄狐大军僵持着。转眼几年过去,大安与玄狐迎来了关键性的一战。
此战无比激烈,战场上风沙漫天,玄狐王亲自领军,一袭黑袍,头戴银色面具,召唤着飞禽走兽随玄狐大军一并攻向云家军。云家军死伤无数,阵法已无力抵挡,眼看就要溃败。
云大将军正拼死与敌军厮杀,远处的玄狐王拿起弓箭对准了他。
此时,叶阑身穿一袭青衣,骑着战马,踏过无数将士的尸体,直冲向玄狐大军。或是因为来得匆忙,竟没顾上披上战甲;亦或是此番前来,本就没有想着能再活着回去。
她看准时机,飞身下马,在飞箭射向云大将军的一霎那,用身体挡在了他身前。
那箭狠狠穿透了她的胸膛,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叶阑随之倒在了云大将军怀里。
耳畔的厮杀声顿时消失,只隐隐听到一句嘶吼而出的玄狐语……
叶阑忍着剧痛努力恢复着自己的意识,渐渐瞧见那朝她射箭的玄狐王匆忙骑马朝她疾驰而来,在他缓缓摘下银色面具的那一刻,她看到了那个久违的俊美面容。
云家军见状,忙欲围拢上前保护。而云大将军却挥手命令道:“全军将士听令!退避三里,不得上前!”
众将士面面相觑,虽心有不解,但依旧听令一一退下。
“真的是你……别怕,我来救你!”玄狐王用生疏的大安国语紧张地对她说着,欲下马走近。
“别动……”她虚弱地喊道。
“你会死的,求你,让我救你!”他小心翼翼站在原地,想要上前却又不愿违抗她的意愿。
“来……来不及了,没……没用的……”叶阑说话间,鲜血顺着嘴角不断溢出。
眼前人满脸心痛,哽咽道:“对不起……我很想你,无时无刻不在想你,可你却要死在我的箭下了……苍天不公啊!”
是啊,那年一别,他回到玄狐国,便四处打探她的踪迹,还为了她学习了她的语言,盼着有朝一日相见时能亲口用她的语言诉说他对她的思念和倾慕之心。
“我,大安国将士叶阑,战场注定是我的归宿……别难过……”叶阑痛苦地笑着安慰,脸颊上划过几滴眼泪,喘了几口粗气又继续道,“只是……若你我还有旧情可念,我叶阑在此请求你,莫要让我含恨而终,以我命……换两国十年……和平……”
说罢,便永远闭上了双眼,一身单薄的青衣染了片片红晕,是那般醒目,狠狠地刺痛着眼前人的心。
“啊——”玄狐王万分悲恸,仰天长啸一声。
霎时片片白雪从天而降。片刻后,他大手一挥,放声道,“十年休战!撤!”
说罢,便骑马远去,突然的一口鲜血染红了战马的鬃毛……
而云大将军抱着叶阑的尸体久久沉浸于悲伤之中,任由片片白雪覆盖了二人的身躯……
这个秘密藏于云大将军心中多年,就连云老夫人都未曾得知。他只想云启能无忧无虑地活着,不卷入任何纷争。而这个愿望如今看来竟愈来愈难以实现了。
云大将军眉头紧锁,上前为云启盖好了被子,转身出门。在为房门上了道道铁锁之后,出发去了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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