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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章
从郭华帐中退出来后,谢祺恢复了活泼。
她跟郭练使眼色,郭练不回答她,反而贼兮兮的暗笑:叔父肯定是看上阿祺了,准备给族里哪个儿郎留着做息妇呢!“
一进郭练的营房,谢祺就扯着郭练的袖子问:”练阿兄,怎么回事,怎么郭将军第一次见我就这么客气啊?是不是你帮我讲了许多好话?“
郭练故作正经:”不错,你可得好好谢为兄。就是我跟你认识这么久,没见你给我什么秘方,怎么一见我叔父就双手奉上了?“
谢祺叹道:”这不就是凑巧嘛!谁想到今日能见到郭将军呢!对我还这么客气,我脑子一晕,就将原本要给阿兄你的方子献上去了。“
不等郭练数落她,谢祺又斜着眼瞅郭练:”不是说大家族不分家,个人没有私产吗?我给你,不等于给你家嘛!既然这样,给你还是给郭将军不是一样?难道说阿兄你要藏私产?“
郭练敲了谢祺一记:”巧舌如簧,我是那意思吗?“
谢祺嘻嘻笑,又凑过头悄声说道:”回头阿兄你真要置私产,我再给你写几个方子,保准你富得流油。“
郭练大笑起来:”好,那等我想发财了,一定来找阿祺妹妹你!“
”放心放心,我别的不行,各种能发财的方子我这一堆,包你赚大钱!“
两人相视大笑。
谢祺在帐内与郭练说话,营门口刘三郎终于等到了送货的大部队。
军营门口不准聚众喧哗。
四十多条汉子挑着藤盒,被刘三郎安置到离营门口百丈的空地上。
族长这次亲自压队,他和刘三郎在曾二娘家见过,都知晓对方的身份。
两人交接得十分顺利。
那些买了福竹的将官,收到刘三郎的通报,吩咐随从去验货收货。
有几个刚好手上事情不多的将官,也跟着去营房门口凑热闹。
因为是第一次,而且是大单,谢祺、胡矮子、族长就决定,除了赠送藤盒,还额外买十斤送一斤。
送的福竹也一样整整齐齐装在藤盒里了。
听说还有赠送,虽然有些人不在乎这一斤几斤的,就觉得这些村人知礼。
因为怕藤盒落地后弄脏了,影响美观,谢祺特地让他们用干净的粗麻布包着底。
藤盒从扁担上接下来,就一摞摞地叠着摆在麻布上,最上面的藤盒打开,方便买家验货。
没有上漆,经过蒸煮晒干后的藤条呈现淡淡的橘红色,配上乳黄色的福竹、青翠的箬竹,看上去十分雅致干净。
看卖家做事这么讲究,又有郭家小郎君的面子,买家付账也挺利索。
小部分人给的是五铢钱,大部分给的布帛,郭练买得最多,拿出来的布帛也最多。
军队里管饭,但不管穿,而且布帛价值高,体积小,所以大部分将官都随身存有布帛。
布帛档次有高有低,有细麻、有绢,幸亏胡矮子在,否则这定价还有换算来换算去的,就算叫谢祺来,也弄不明白。
货交了,钱收了,族长和村民就急着走。
十来匹布,还有十几贯钱,这么大一笔钱财,不赶紧送回去藏起来,万一丢了,谁也赔不起。
族长陪着笑脸,请刘三郎去营里问一声,看看他们什么时候能够回去。
谢祺刚跟郭练手谈完一局,闻言就起身跟郭练告辞。
走前还不忘叮嘱郭练一句:“这福竹随你们怎么安排,就一点,荆州郡留给我们自己卖,我们小门小户的,可跟你们这些大户争不起。”
郭练笑道:“这还用你说,真是白叮嘱一句。”
因为急着护送巨额财产回去,谢祺直接被剥夺了走路的权力。
几个壮实的村民,轮流背着她走。
谢祺也想早点回去,早回去早安生,强忍了一路的不适。
一路上往返,都是吃的胡矮子家的和曾二娘做的饭团。
早上来江口大营时,一是有负重,二是路不熟,中间还歇了几次,用了近三个时辰才到。
回去的时候,大家像背后有狼在追一样,换着挑钱财,一路飞奔不停脚,饿了就边走边吃,最后竟然只用了一个时辰的时间就回到了村里。
众人进村子时,村里一日吃两餐的人家正在准备夕食。
大伙都是又累又饿,将钱和布帛放到曾二娘家,族长喘平了气,挥手让村民各回各家。
一个时辰后去曾二娘家门口集合分钱。
除了之前说好的打豆浆的加工费,今天去送货的人每人再给一升稻谷。
谢祺坐在门口台阶上吃饭,曾二娘蹲着给她揉腿。
刚进门时谢祺进门走路像只螃蟹,让她又是好笑又是心疼。
“哎哟,以后再不受这洋罪了,还不如我自己走呢!等我有钱了,我就像练阿兄一样买一匹大马骑,再不行,买头小毛驴也行啊!”
谢祺嘴里一边嚼着腊肉炖萝卜,一边跟曾二娘感叹。
“我说下来让我走一下,族长硬是不让,还催十六叔走快点,十六叔走得又快,连走带跑的,把我颠得水都没喝一口。”
曾二娘好笑:“你就知足吧!他们男人走起山路,跟猴子一样,真让你走,你哪里跟得上。”
谢祺也知道是自己矫情了,但她就是要找个人吐吐槽。
“回头跟矮子叔说一下,还是要跟卖柿子一样,咱们就在村口摆个摊,买家自己上门提货,再不搞什么送货上门了。”
谢祺说完连着打了几个哈欠,平日曾二娘都是让她睡到自然醒的,今天起得太早了,又一路奔波,她得趁着村民来分钱的时候,先休息一会。
合衣躺在厚厚的床上,听着身下稻草细碎的沙沙声,几秒钟的工夫谢祺就睡着了。
谢祺是被曾二娘叫醒的,再不起天就黑了,村民和族长都在稻场上等着呢!
谢祺挣扎着爬起来,曾二娘帮她整理了下发髻和衣裳,等拿着热毛巾捂了会儿脸后,谢祺就彻底清醒了。
院门口,村民围着胡矮子,算自家应该拿多少钱粮,也有些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讨论自己算的数。
其实非常简单,因为每家都是出了三十斤黄豆,每家也几乎是将自家出的黄豆,都打成了豆浆。
按之前说好的,他们只要自家磨豆子,每斤黄豆磨成豆浆后,给一根福竹做报酬,三十斤豆子就给三十根腐竹,基本上就是两斤。
这次一起连送带卖给江口大营的九百斤福竹中,就有属于村民的六十八斤。
每家分卖福竹的七百文,要钱要粮或者要布都行,账简单得很,胡矮子跟他们算得很清楚。
但村民还是热切的围着胡矮子,一次次的让胡矮子一家家的算给他们听,等胡矮子算给他们听完,他们就笑着跟别人说:是七百个大钱,跟你家一样的,我家还比你家多一升稻谷。
傍晚夕阳的余晖照在他们的笑脸上,让他们看起来跟平日很不一样。
麻木与木讷少了些,看起来更像个活人了。
谢祺出来时,就看见这样一番景象。
钱粮都是算好了的,村民大部分还是选择换粮食,七百文换不了多少布,谢祺就建议他们先攒着,等社日或者攒够一身衣裳的布料再换。
村民犹豫了一下,有些同意了,有些就改了主意,还是换了粮食。
谢祺都随他们。
这次送货的人中,有一个年纪最小的,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但据其他人说,这个少年已经十六七了。
村里人说年纪,一虚就两岁起,谢祺心里一算,那不也就还是十三或十四岁嘛!
送福竹主要是路远,体积大,东西每个人分一分也不重。
她知道村里有些人家过得十分艰难,人家硬想赚运费这份钱,她没道理拦着。
可是他来找曾二娘领钱粮时,曾二娘就愣住了,他家的钱粮刚刚被他叔父领走了呀!
这个少年是村里少有的没跟谢祺玩过的孩子,经常就看他跟着大人在地里干活,非常勤快。
谢祺对村里人不太熟,她见村里人指着少年议论,一看曾二娘也是一脸为难。
一问情况,谢祺就有些火了,这不是欺负人嘛!
少年父亡母改嫁,小时候就跟着叔父过日子,家里家外什么活都干,但就这样,去年叔父还是让他出去单过。
除了帮他搭了一间低矮的茅屋,分了一点粮食,几乎就是让少年净身出户。
没有田地,少年就靠借别人家的农具开了点荒地,种了两亩豆子养活自己。
说来真是气人,将少年分出去自生自灭,户籍上竟然还没分家,跟他叔父还是一家人。
日常还经常被叔父家叫去干活,这次打豆浆也拿他当壮丁使唤。
不仅打豆浆的钱没有分他,连每日分的豆渣豆浆也自家全部拿走了,一点都不给侄子留。
现在连人家做了一天搬运的报酬也给拿走了。
真是见过窝里横的,没见过这么欺负人的。
谢祺气得肺都要炸了。
村里人喊少年黑子,因为他真的是非常黑。
谢祺问他:”黑子阿兄,我问你,你别怕,你老实说,除了送货,豆子你有没有出?“
少年刚开始一直低着头,见谢祺问他,低声说:“没有,我出不起,豆子都是叔父家的。”
谢祺消了点气,她示意曾二娘给少年称一升稻谷。
然后板着脸跟旁边一直没出声的族长说:“阿翁,以后谁出力,谁拿报酬,今天冒领的让他给我退回来,要不然,以后就不收他的豆子了。”
她说话的声音很大,旁边围观的人都听见了。
等了没多长时间,就见到一个妇人拉长着脸,提着一袋稻谷递给曾二娘。
见她将领的粮食还回来了,谢祺没有再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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