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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章
参加宴席的宾客早已离去,宸王府内的下人也听从主子的安排将大红的“喜”字都一一撤去。
雪松院内,季初月盖着红盖头安安静静坐在床边,红袖下的手微微颤抖,若无红盖头遮掩,便能清晰的瞧见季初月额头上浮起的密密麻麻的汗珠,她身子不好,又坐了一整天,现如今有些撑不住了...
正要让青黛给她准备点吃食时,忽然听到门外似乎有脚步声,季初月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宸王来了!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季初月因着红盖头,便也看不到来人,只见一双黑靴定定的站在她眼前。
季初月等了很久,也不见来人开口,不由得又紧张起来。
突然季初月听到眼前的男人微不可察的叹息一声,随即又见男人的走到桌前,似是坐了下来,又为自己斟了一杯茶水。
房间里静得可怕,只有红烛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噼啪”轻响,以及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季初月僵直地坐在床沿,感觉那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如有实质,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时间一点点流逝,每一息都显得格外漫长。
就在她几乎要被这沉重的寂静压垮时,终于听到了脚步声再次响起,朝着她的方向。
那双织金黑靴又停在了她的面前。
季初月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呼吸都窒住了。
下一刻,头上的红盖头被一柄玉如意轻轻挑开。
视野骤然明亮,季初月下意识地抬起眼帘,猝不及防地撞入一双深邃冰冷的眼眸中。
萧静就站在她面前,身姿挺拔,穿着一身大红的亲王婚服,更衬得他面容俊美,气质清贵。只是他脸上没有任何新婚应有的喜气,甚至连寻常的温和都欠奉,只有一片化不开的淡漠和疏离。
他就这样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目光如同寒潭之水,冷静地评估着,不带丝毫情意。
季初月被他看得无所适从,慌忙垂下眼睑,站起身,依着宫规礼仪,敛衽行礼,声音细弱微颤:“臣……臣妾,参见王爷。”
萧静没有立刻叫她起身,沉默如同无形的鞭子,抽打在她紧绷的神经上。
良久,他才淡淡开口,声音如同他的眼神一样,没有温度:“起来吧。”
“谢王爷。”季初月依言起身,却依旧不敢抬头,只盯着自己裙摆上繁复的刺绣。
“抬起头来。”萧静命令道。
季初月身体微僵,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抬起头,再次迎上他的目光。她能清晰地看到他眼中映出的、自己苍白而惶恐的脸。
萧静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从她精心描画却难掩憔悴的眉眼,到微微颤抖的毫无血色的唇瓣。他见过她宫宴上失仪的模样,也听说过她怯懦无能的评价,如今亲眼所见,似乎比传闻中更加……不堪一击。
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掠过他的眼底。
“既已入了宸王府,便是宸王府的人。”萧静的声音打破了沉寂,语气公事公办,“王府有王府的规矩,日后谨言慎行,安分守己,莫要行差踏错,丢了皇家的颜面,也……连累季家。”
他话语中的警告意味显而易见,每一个字都像冰锥,刺入季初月的心底。她明白,他是在提醒她宫宴上的失态,也是在划清界限。
“是……臣妾明白。”季初月低声应道,心头一片冰凉。这位宸王殿下,他需要的只是“季家嫡长女”这个身份所带来的利益纽带。
萧静看着她瞬间更加灰败的脸色和眼中强忍的泪光,心中并无多少怜悯,只觉得一阵疲惫。他转身走回桌边,拿起早已备好的合卺酒,却是看了看,又放回了桌上。
“本王近日政务繁忙,需在书房处理至深夜,不便打扰。你今日也劳累了,早些歇息吧。”他说完就径直离去。
季初月愣在原地,心中说不出是解脱还是更深的屈辱。
“是……王爷。”她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红烛高燃,映照着满室喜庆的红色,却驱不散这新房内彻骨的寒意。季初月独自坐在宽大冰冷的婚床上,一脸茫然。
她悄悄从袖中摸出那把小金刀,冰凉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寒颤。又想起妹妹季鹫塞给她的那些药材和银钱,以及二妹妹季纾那句“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宸王府的书房内,并未如萧静所言有堆积的政务。他负手立于窗前,望着院中清冷的月光,手中紧握着一个早已褪色的冷松香囊。脑海中浮现的,是另一个女子温婉灵动的笑靥。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季鹫回到将军府时,已是月上中天。
府内一片寂静,只有巡夜护卫的脚步声偶尔响起,更衬得夜色深沉。她悄无声息地回到自己的栖梧院,莫书瑶和玉鞘早已焦急等候多时。
“小姐,您可算回来了!”莫书瑶迎上前,压低声音,“没出什么事吧?”
玉鞘也担忧地看着她。
季鹫摇了摇头,脸上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和凝重。
“我没事。”她褪下外衫,露出颈间那点醒目的赤红,指尖无意识地在珊瑚珠上摩挲着,脑海中不断回响着盛霖那些石破天惊的话语,以及……那短暂却令人心绪不宁的近距离接触。
“阿瑶,”她屏退玉鞘,只留莫书瑶在室内,声音压得极低,“让阿寻暂停手上所有事务,养好伤后,有新的任务给他。”
“小姐请吩咐。”
“其一,我要他设法混入雍王府,不必接触核心,只需在外围留意萧霁的动向,尤其是他与北凉人来往的蛛丝马迹。其二,”季鹫眼中闪过一丝决断,“让他暗中查探盛霖此人的底细。我要知道,他到底是谁,在大晟究竟还有多少隐藏的势力,与琳琅阁、与裴悬黎,到底是如何关系。”
莫书瑶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并未多问,只是郑重应下:“是,小姐。”
季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盛霖的“交易”如同一个巨大的漩涡,将她,乃至整个季家都卷入其中。
答应他,无异于与虎谋皮,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可不答应……那个关于长姐和未出世孩子的秘密,就像悬在季家头顶的一把利剑,随时可能落下。
还有他提到的北凉内幕……若他所言非虚,拨乱反正后的北凉,或许真能换来边关长治久安。但这其中风险太大,她不能仅凭他一面之词就做出决定。
她需要时间,需要更多的信息来判断。
“另外,”季鹫转身,看向莫书瑶,“大姐姐那边,我们的人要确保她的安全,但暂时不要与她有明面上的接触,只需将她在宸王府的情况定期报给我即可。”她担心季初月在宸王府处境艰难,更怕萧霁利用旧情再生事端。
“还有,叫凌香回来!让她一到就直接来见我。另外,明日你亲自去一趟听雪轩……不,现在已是空院了。”
她语气微顿,闪过一丝复杂,“去库房,将我带回来的那几株老参和雪莲,以我的名义送去宸王府给大姐姐,就说给她补身子。看看王府下人态度如何,也……探探大姐姐的境况。”
“明白。”
京城这盘棋,既然已经入局,她便要争一争这执棋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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