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我给唐僧当侍从

　　观音大士的莲台缓缓落下，木叉行者捧着一个红葫芦侍立在侧。
　　罗侯舌尖顶了顶牙齿。哦呀，观音开法宝来的，看来很急呀。也对，原版是猴哥过去求援，这次猴哥都只掠阵没怎么出手。估计是怕出了岔子不好收拾吧。
　　众人纷纷见礼。
　　观音大士尚未开口，罗侯便笑道：“大士说这吃人的妖怪是和尚？是哪家寺庙里的和尚不光能食荤还食得这么猛的啊？我们大唐的和尚都不。”说到最后一句还歪了下头。
　　观音大士不理会罗侯的揶揄刻薄，只对唐僧说道：“唐僧，这流沙河的妖怪，乃是卷帘大将临凡，也是我劝化的善信，教他在此等候取经人。我已与他摩顶受戒，指沙为姓，就姓了沙，起了法名，叫做沙悟净。”又对罗侯说道，“钦差，你若肯说出是东土取经人，他决不与你争持，断然归顺矣。”
　　罗侯恍然大悟道：“菩萨与他摩顶受戒指姓起法名，原来竟是菩萨的高徒。失敬失敬，沙长老快快请起！欲吃我等之事再另外计较。”说着罗侯赶紧搀扶沙悟净，一个猛力将人提起来站直了。
　　沙悟净手足无措站在那里，见菩萨面色难看又赶紧跪下了。
　　观音大士没好气道：“莫与我打岔，这是我替三藏收的徒弟。”
　　罗侯换了一副匪夷所思的表情，道：“又替法师收徒弟了呀。”
　　说完罗侯转头看了看熊哥和鼠鼠，心道徒弟我们自己也会收，我们自己收的徒弟更好，品行俱佳超级能打。
　　观音大士也随着罗侯的目光看了看原本该做自己守山大神的黑熊精，再看看原本该被灵吉拘往灵山的黄风怪，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这两位确实比他挑的那两个要好上许多。只是，终归是变量带来的变量，结果如何，难说。
　　沙悟净叩首道：“弟子沙悟净见过师父，不知是师父当面，冲撞了师父，弟子死罪。”
　　唐僧合掌道了一声阿弥陀佛，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妖怪，犹豫着看向罗侯。
　　罗侯斜眼看八戒。
　　八戒抱着耙子哆哆嗦嗦往大师兄瘦瘦的小身板后面躲。罗师兄捅他的那三刀，可真狠真疼啊！
　　观音大士也想到了那一桩往事，顿时面色愈发难看。
　　罗侯直视观音大士道：“大士，我有三问望大士解答。”
　　观音大士：“你问。”
　　罗侯：“大士说此妖是你劝化的善信。一问大士他善在哪里？二问大士他信在哪里？三问大士劝化的结果又在哪里？”
　　观音大士：“……”
　　罗侯又道：“大士说我若肯说出是东土取经人，他决不与我争持，断然归顺。只是他上岸就直冲我和法师而来欲将我二人当作血食，我也没机会说呀。你说教他等取经人，见到和尚不该问上一问吗？法师袈裟可还在身上呢。”
　　观音大士：“……”
　　罗侯又看向沙悟净，问：“我问你，大士劝化你是在何时？在此之后你可曾吃过人族？吃过多少人族？”
　　沙悟净讷讷不敢开口。
　　罗侯叹口气，道：“答案很明显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大士总是给法师选这种罪孽深重的恶妖做徒弟，但大士做事必有深意，想来此妖必有可取之处。”
　　观音大士：“……”唐人刁钻！
　　罗侯从空间中放出一套桌椅，自己坐了，又取了文房四宝，悟真赶紧过来帮哥哥研墨，研完墨又化为原形趴在桌上伸出小爪子当镇纸。
　　罗侯在小鼠鼠油亮的背毛上撸了一下才提笔，道：“既如此，那便做个面试。你不说实话也没关系，我可以去找哪吒。”
　　观音大士心里打了个突，只觉沙悟净命盘晦暗，掐指一算，什么都算不出来。

　　罗侯道：“卷帘大将临凡，怎么临的？”
　　沙悟净看看菩萨，菩萨正垂着眼不知道在算什么。看看师父，师父只是坐在蒲团上拈着佛珠无声诵经。
　　沙悟净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就实话实说了：“只因在蟠桃会上失手打碎琉璃盏，玉帝把我打了八百，贬下界来变得这般模样。又教七日一次，将飞剑穿胸百余下。”
　　唐僧面露不忍。
　　罗侯记下，道：“蟠桃会？是五百年前被猴哥淘气过的蟠桃会吗？”
　　沙悟净道：“正是。”他在此受苦也已五百年矣。
　　罗侯道：“临凡以后以何为生？”
　　沙悟净不言。
　　罗侯冷声道：“沙悟净回话。”
　　沙悟净艰难道：“只因饥寒难忍，三二日间，出波涛寻一个行人食用。”
　　罗侯静默片刻，转头看向八戒。
　　八戒颤抖着跪倒在地。
　　罗侯又道：“七日受刑一次，受刑后必要补充气血，一次食几人？”
　　沙悟净不言。
　　罗侯道：“两三人还是三五人？全部食尽还是只取妖怪最爱气血最足的心肝？”
　　沙悟净不言。
　　罗侯道：“如此算来，一年三五百人总是有的。”
　　沙悟净重重叩首。
　　罗侯叹道：“五百年，二十万人。”
　　沙悟净叩首不起。
　　罗侯又问：“观音大士劝化你之后，持斋几日？为何再次食人？多久一次？”
　　沙悟净双拳紧握，冷汗直出，只牙关紧咬再不敢言。
　　《卷帘大将沙悟净面试报告》，罗侯一张张晾干，摞起来，又在上面加了一张，上书：天神犯罪贬入凡间堕落为妖，不蒙灵窍不削神通不除神兵，无异于逐恶狼与羊群。敢问司法天神，罹难人族所犯何罪竟遭此番大劫。
　　然后一张张盖上自己的钦差印，焚了香，燃起火盆一张张烧化。
　　纸灰打着旋飞了上去。

　　黑熊精看清那张告司法天神书，瞳孔骤缩，便要上前阻止。
　　悟空将二师弟一把拦下，摇了摇头。
　　观音看着罗侯动作，只轻叹一声。
　　罗侯烧完最后一张纸，绰起点银枪，只看向地上沙悟净：“沙悟净，你食我人族二十万，今我为人族除你。站起来，取你兵器。”
　　见菩萨只沉默不愿保他，沙悟净大骇，又见跪在那边满脸惊惧的猪妖，便讽刺道：“说得冠冕堂皇，还不是徇私，那猪妖大概与我一般无二罢！”
　　罗侯一愣，道：“你说得对。想来八戒当初也是食人为生，他的肚肠更大，食得应该更多。是我当日无能，漏算了这一遭便轻轻饶过任其带罪留用。且八戒已被我打回原形，却又是我求了菩萨医他。我之罪也！”
　　说着罗侯便摸出匕首朝自己心口重重刺下拔出，一连三下。鲜血喷涌而出，瞬间染红白袍银甲。
　　众人皆惊。
　　小鼠猛地从桌上跃起要去看哥哥，被大师兄一把捞住塞进被二师兄强按在蒲团上的师父怀中。
　　罗侯并不去管伤口，弃了点银枪只拿匕首，道：“还活着。此匕首乃我大唐李淳风所赠，徐伯伯求了三天求来的。今它已罚过二人，现在到你了，沙悟净。我也只与你三刀，你若能活，是我无能。取你兵器吧！”
　　沙悟净心思急转，双手持杖却仍不敢站起身。
　　悟空嗤笑道：“这是人族与你的战斗，我等不插手。”只你若是胜出，欲吃俺老孙师父和小弟的仇却是要报一报的。
　　既如此，便可一战。沙悟净缓缓起身，见那人族满身鲜血脚步不稳，便觉得多了几分胜算。

　　罗侯一步一个血脚印，越走身体越重，短短几步路脚下竟已踏出浅坑。
　　悟空看着小弟脚下浅坑目眦欲裂，却只能按下身后躁动的师弟们。
　　观音只合掌默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渐渐的，罗侯浑身毛孔都渗出血丝来。
　　系统再不顾会不会被大佬发现，只专心帮宿主修复身体一点点放开精神力封印。

　　沙悟净持杖直取罗侯胸口。
　　罗侯身体沉重如山，情知避不过，便避也不避，一把抓住杖身朝自己身侧一带，另一手持匕首滑向沙悟净腰腹，在他侧身躲避时手腕急转直刺丹田。
　　匕首入肉尚不及寸，沙悟净弃杖握拳直击罗侯胸口将人打退，自己捂着伤口惊骇莫名。好厉害的匕首，只些许皮肉伤便让他的身体如破洞的水桶般再存不住妖力。若是结结实实挨上三刀，他非死不可。沙悟净不敢指望观音大士会再救他，只好越发小心，出手也愈发狠辣。
　　罗侯伤处受到重击猛地喷出一口血来，只用手背抹过便又持匕首迎了上去。
　　沙悟净却收了攻势后退几步，口中念咒手中掐诀，身体则迎风而涨。
　　法天象地。罗侯眯眼，催动精神力化为牛毛细针，铺天盖地压过去猛地爆开。
　　这样的招式还伤不到他，沙悟净正待冷笑，忽觉腹痛难忍，却是下腹伤处也同时爆裂开来，顿时尚未完成的法天象地委顿下来，整个人也扑跌在地。
　　罗侯上前举起匕首在他后心狠狠刺下拔出。

　　沙悟净不动了。
　　唐僧怔怔地看着罗侯，忽觉视野模糊，伸手在脸上摸摸，才发觉自己已是满脸泪水。
　　这时罗侯再难以支撑，单膝跪地，却突然放下匕首举起双手做出挽弓动作，而他的手中也渐渐现出莹白的弓箭。
　　一箭射出，众人只听天边远远地传来一声惨叫，却与刚刚那沙悟净的声音一模一样。
　　观音叹道：“沙悟净已身死，钦差却连神魂都不放过，却是太过心狠了些。”
　　罗侯只道：“神魂不入地府兀自遁逃，显见神通还在，若夺舍或是投胎，大士可敢说日后他不为恶？”
　　观音哑然，又道：“钦差须知过刚易折。”
　　这却是好话了，满满的提点意味。罗侯并非不知好歹，却道：“我阿耶已经折了。”
　　他的阿耶罗成，单枪匹马入长安探望入狱的旧主，但凡面对太子建成的招揽懂得和软一些虚伪一些，又岂会被阴死在两军阵前。

　　八戒膝行至罗侯身前，看着他胸前伤口呆愣片刻，伸手就去摸罗侯扔在地上的匕首，道：“罗师兄保护好师父，老猪去也。”摸了匕首便要朝自己胸口刺下。
　　罗侯却劈手夺过，一手猛地抓起沙悟净头发将头抬起，匕首便要狠狠刺进了他死不瞑目瞪大的右眼中。
　　而罗侯身体也在那一瞬被狠狠压在地上，举着匕首的手更是难动分毫。
　　罗侯再次喷出一口血，拿匕首的手却分毫不松，一点点勉力推进。
　　沙悟净右眼珠突然轻微动了一下。
　　罗侯见沙悟净仅存的一点真灵要逃，当即喝令系统封印全开，催动精神力将匕首脱手直入沙悟净眼眶，将那一点真灵彻底湮灭。
　　一声微弱的惨叫，沙悟净这才彻底死掉。

　　悟空绰起棒子纵上云头，却见云中哪吒杨戬俱在。
　　哪吒上下打量过猴子，道：“难为大圣能忍住不出手。”
　　悟空却笑了，笑声中难掩骄傲，道：“那是他的道。”
　　那是罗侯的道。
　　入道难，成道更难，殉道却很容易。
　　而老孙，愿做他的护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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