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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章
她吃了一惊,自己竟然糊里糊涂的走到庆圆街的馄饨摊。
过去了三年,街道上的店铺大都变了不少,只有这家馄饨摊还是原来的样子。
景老板这几年生意越做越好,名号也越来越响亮,不少远处的客人慕名而来,专为吃一碗景老板亲手做的馄饨。
庆圆街上的生意人见他这里天天爆满,纷纷劝他开分店,他都不愿意,他说,“我这个人比较懒,只是经营这么一个小摊位就已经很累了,实在没有精力再考虑其它。”
有一位在坐的财主见景老板如此说,动了合伙的心思。提议道只需景老板出个名儿,场地、厨师、经营都不用他操心,到时候给景老板三成的分红。
景老板一听,更是连连摆手,“那不是骗人吗?不是我亲手做的馄饨怎么能打我的名号?昧良心的钱我不挣。”
见他不知变通,那位财主只好不再多说。从那之后也没人再提分店的事情。
有些人眼见景老板这里生意红火,想蹭他的客流,便在附近也开起了馄饨店,各方面都比景老板的小摊高端。
哪承想,不到半年就倒闭了,客人们宁愿在景老板的摊位前排队等着也不愿去别家。
如此一来,那些想要挣钱的人对景老板的馄饨技术更加觊觎,便携带重金想要购求馄饨秘方。
景老板哪里见过那么多钱,眼都看直了,最后还是只得如实告知,“你们都误会了,我的馄饨值不了这么多钱,更没有什么秘方,都是些寻常佐料。”
人们不信,暗怪景老板藏私。
景老板无奈,“不信你们就自己看嘛,这馄饨我天天都在客人眼皮子底下做。”
那些人见景老板言辞坦荡,反不好再多说什么,这事儿也便含糊的搁置了。
几天之后,一个圆圆胖胖的男子突然来景老板这里应聘店小二。
景老板没多想就答应了,毕竟店里的客人越来越多,一个店小二早就忙不过来。
没过几天,景老板就发现不对,这位新伙计上菜擦桌子的时候总是心不在焉,有时客人喊了好几遍他才反应过来。
好几次景老板不经意回头,都能看见新伙计直勾勾盯着自己,目光贪婪。
吴老板被这眼神惊出一身冷汗,抓起布巾擦擦额头,再次将刚盛好的馄饨往外推了推,小心翼翼的提醒道,“小唐,该端馄炖了。”
那伙计听了,方才哦了一声,跑过来将馄饨端出,走出一步,又顿住,回过头来,一脸为难的看着景老板,“老板,是哪桌客人?”
尽管如此,总体上景老板还是对这位新伙计挺满意,原因还要归结到帮厨的二师傅身上。
二师傅是景老板的老乡,两年前家乡闹饥荒便来投奔景老板。
本来嘛,在外地有个老乡相互帮扶是件好事,在加上二师傅在家乡也开的是小吃摊,人有经验。
再加上这位二师傅是个难得的实诚人,心思极为耿直,景老板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哪知相处久了问题就出来了,这位二师傅哪里都好,就是性子太着急了,才来两个月,就已经跟所有打过交道的人都吵了架。
偏偏等他冷静下来又是世界上最温和好说话的人,搞得景老板也不好说什么。
就是这样的二师傅居然跟小唐看对了眼。
那次帮厨,二师傅忙不过来,看见小唐刚好在附近,便让他帮忙剁些葱姜蒜末。
剁好之后,二师傅笑得脸都开了花,“小唐这刀工好靓,这哪里是沫沫分明是泥儿嘛!”
后来逮住机会,二师傅就让小唐帮厨,越帮二师傅对小唐越满意,再后来索性连自己忙得过来的时候也让小唐来做。
倒不是偷懒,二师傅的意思是这个年轻人做菜有些天分,想暗中考察考察收个徒弟。
次数多了,景老板也发现最近的配菜有些不同,二师傅就在他面前对小唐一阵猛夸。
景师傅留了心,轮到小唐进后厨帮忙的时候他就偷偷观察,那手法一看之下便明显是个老手。
一个老手为什么要来自己这个小摊做伙计呢?景师傅琢磨了一晚便明白了,八成又是为了自己的馄饨秘方。
第二天一早,景师傅便找到小唐,直接开门见山,“唐师傅,恕景某有眼无珠,委屈您这几日在堂前跑腿。”
小唐见自己的身份被戳穿,不好意思的挠挠鼻头,“哪里,哪里。”
景老板接着说,“我知道你来这里还是为了馄饨秘方,我说再多次没有你也不信,既然如此也不必在堂前晃悠了,以后我做饭你正大光明的站在一边,从头看到尾。”
小唐又是愧疚又是钦佩,双手抱拳向景老板深深行了一礼。
从此以后,小唐真的杵在景老板身边,足足看了半个月。
半个月后,小唐找到景老板,“景老板果然所言不虚,唐某深感惭愧。”
吴老板豪爽一笑,“都是误会,解开了就好。”
小唐再次拱手,“唐某叨扰既久,这就离开,只是仍有一事不明,可否请景老板解惑。”
景老板点点头。
小唐脸上带着真挚的疑惑,问道,“景老板的馄饨做法无丝毫独特之处,为何却这么受欢迎?”
吴老板淡淡一笑,缓缓道,“只是一切恰好而已。”
说完这简单的话,飘然返回后厨。
只留下小唐在风中一遍遍咀嚼。
一切恰好?一切指的什么?是和面时加水的时机恰好,还是馅料拌得恰好,是水开的恰好,还是下锅的时机恰好……
恰好?什么叫恰好?恰好的标准有又是什么……
就这样,脑子里装着景师傅这句短短的话语,小唐头昏脑胀的离开了。
看似简单易懂的一句话,小唐至今也没能琢磨明白。
小唐走后,二师傅极不习惯,天天嫌新来的小伙计手脚笨拙,连个葱段都切不好。
小伙计委屈,“我只是个跑堂的,本来就不管这些嘛!”
气得二师傅拿起擀面杖就打,“还敢顶嘴,让你切菜是抬举你,没一点上进心,活该做一辈子跑堂!”
第二天,小伙计便哭着离了职。
景老板终于忍不住委婉的劝二师傅稍稍收敛些脾气,二师傅也深知自己脾气坏事,向景老板赌咒发誓保证一定痛改前非。
谁知一到了人多店里忙不过来的时候,二师傅就又会火冒三丈。虽然等到冷静下来之后会态度极为诚恳的去道歉,次数多了仍是让共事的人难以忍受。
景老板观察久了,知道二师傅是本性如此说再多也改不过来,只好认命的接受每一两个月都要换一个新伙计的状况。
赵琢来的那天,正是老伙计已经被气跑,新伙计还没到位的时候。
饶是二师傅、景老板齐上阵,只要一腾开手就出来跑堂,还是来不及。
不少客人已经等了许久,暗暗发着牢骚。
景老板刚把一碗馄饨端到一位魁梧的中年男客面前,百般道歉之后一边擦汗一边往后厨走,不经意间一回头,便看到了在摊前直戳戳立着的赵琢。
“这不是赵姑娘嘛!”
景老板兴奋的喊出声,赵琢尴尬的咧嘴一笑,“是啊,好久不见,景老板这里好红火。”
景老板搓着手走近,“嗨,不过是混口饭吃。姑娘近来可好?”
赵琢点点头,“我很好。”
景老板也点点头,“很好就好,很好就好。”嘴巴无意识的重复着,眼睛则不时瞟向赵琢,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赵琢被景老板看得不好意思,连忙说道,“我只是路过,景老板你去忙吧,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景老板一听,忙拦道,“好不容易见一面,怎么就走呢,至少要吃一碗馄饨呀!”
赵琢看了看摊位前众多等得直冒火的客人,坚决摇头,“改日吧,今天我还有事儿。”
哪知景老板的好客劲儿突然犯了,说什么也不让赵琢走。
出来收碗的二师傅见景老板正卖力的拉扯一个客人,义气上头,不问缘由也上前来帮着一起拉扯。
赵琢见平白多出一个人,要解释那人只是不听,直急得语无伦次。
正拉扯间,一声脆脆的女声突然响起,“你们不讲理,早到,我没人管,她晚到,过去伺候,凭什么?”
那声音听来格外清脆,甚是好听,却磕磕巴巴带着浓浓的外国口音。
在场的客人有不少都朝她看去。
赵琢也看过去,只见门口隔着两三桌客人的一张桌子旁站着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黄衫少女,服饰长相乍一看很是明艳高贵,只是此时处于急怒之中,原本好看的五官多少有些扭曲,姿态也不甚雅观,一只手臂插在腰间,一只手臂夸张得向前伸着直指赵琢,气焰甚为嚣张。
赵琢一看她这架势,便知这姑娘恐怕不好惹,忙向景老板道,“景师傅,您看今天实在不方便,您去忙吧,有机会改天再聚。”
说着,扭头就要走。
“你看看,这么久没见,难得遇上,就又要走,真是可惜,下次一定不放你走。”景老板皱着眉,一脸为难得说着。
经过这个女客人一阵闹腾,景老板也不好再强留赵琢,便顺势丢开手,打算回后厨掌灶。
赵琢见景老板丢开手,松了一口气,谁知刚走一步,只觉手臂一紧,身子便被扯了回去,“怕什么,你是景老板的朋友,谁敢多说什么,姑娘你就稳当在一边坐着。”
赵琢愕然的看向拉扯自己的二师傅,只见后者长满络腮胡的下巴高高昂着,一脸慷慨豪气,仿佛正在做一件极仗义极英雄的事儿。
二师傅也不理会赵质询的目光,不由分说将她按在方才那位魁梧中年男客旁边,唯一的一张空桌上。
随即一溜烟跑进后厨,端出一盘热腾腾的肉饼,“姑娘先吃着,想吃什么随后就来!”说完潇洒的行了一礼,不慌不忙走开,全程看也没看那位黄衣少女。
赵琢目瞪口呆的看向景老板,景老板无奈苦笑,“既然二师傅这么热情,赵姑娘就不要推辞了,尝尝新口味的肉饼也是好的。”
说完,垂头丧气的向那位黄衣女子走去,已经做好了被臭骂一顿的准备。
景老板刚走过一张桌子,只觉得身边黄影一闪,懵然间回头,只见那名黄衣女子已经站在赵琢桌旁,双手叉腰,尖尖的下颌微扬,容长脸上一双狭长眼睛瞪得溜圆,紧紧盯着赵琢,眼里满是怒火,“我没得吃,你也不许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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