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祸:苗山蛊,红颜祸

作者:半酒梨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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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20 章


        远处紫霞漫山,檐角风铃在晚风中摇出摄魂音。

      圣女殿空无一人,灶台上温着给兰钰的晚饭,温迎出门前留了字,让兰钰不用等她吃饭。

      兰钰把餐盘端到庭院中,守着药炉边熬药边吃,墙角堆着干柴和木屑,依稀能猜出温迎出门前给自己做了根盲杖,兰钰不由苦笑了下,看来自己一天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余晖缓缓铺展至地平线尽头,温迎在夜幕降临前回来了,她刚去见完二长老,当下脸色凝重苍白。

      她直觉事情不太妙,除了谈论哭蛊桥封印的问题,薛令夜还多次提及千年蛊,让温迎一整晚都如履薄冰。好在除了圣女和大祭司,其他人不得接触千年蛊,薛令夜也只是提出王蛊有异动的猜测。

      另外在温迎逃离之前,薛令夜忽然喊住她,有些为难地开口:“阿迎,你和虞祭司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

      温迎的心一下悬空,“…您指什么?”

      薛令夜捋着白须,干笑两声,比她还要语无伦次:“就是…我最近好像看到祭司身边常跟着个年轻男子…我不是故意偷看,只是无意看到,你也知道我不好过问这些,但我也绝不是跟你打听什么,毕竟是虞祭司的私事,你要是不愿意透露我也……”

      温迎等得快崩溃了:“您到底想问什么?”

      薛令夜沧桑的双眼闪着好奇的精光,神秘兮兮:“虞祭司可是找了个郎配?”

      温迎:“……”

      想到虞浣溪收兰钰为徒,半分好处没捞着,还替她把这瓢脏水引走了,莫名被扣了个风流佳话。

      把虞浣溪和兰钰牵扯在一起——温迎实在想笑。

      她镇定解释:“那孩子是寨里人,祭司收他当门生,打打下手,不是您认为的那种关系。”

      好在温迎怎么说薛令夜就怎么信,没再纠缠这件事。

      温迎也自然没让兰钰知道其中内容,只是兰钰看她心事重重,猜出十有八九和自己有关。

      兰钰刚把药倒进药盅,温迎就更衣完从泉室出来,径直走向偏殿,说话口吻没打算商量:“我今晚睡你房间。”

      兰钰飞身挡在她面前,道:“您的寝殿我都打扫过了,可以用,况且您睡我房间,那我呢?”

      温迎:“你去我房里。”

      兰钰难得强硬:“不可!这不合规矩!”

      “你定的规矩?我不管。”温迎掰开他就要往里钻,兰钰守着门框寸步不让,好言相劝:“您伤口未愈,切忌用蛮力。”

      温迎知他敏感处,上手掐住他腰侧一用力,兰钰立即软了身,温迎威胁道:“让不让开?”

      兰钰箍住她不安分的右手向上拎起:“不行,主人只是想抢我的安魂蛊!”

      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温迎低笑间嘲讽意味甚浓:

      “你的?这里有什么是你的?你连魂魄都不是自己的,整个圣女殿里的东西都是我的!”

      若是虞浣溪在场,定会斥责温迎有失圣女威仪,但正是这样没人目睹的嬉闹,反而才显他们之间的祥和。没有外人在的时候,只有兰钰知道温迎本性如此,圣女名号让她的任性更加肆无忌惮。

      偏偏兰钰也不能把她怎样。

      温迎致命发问:“你昨晚睡的哪?”

      “地上啊。”

      冷静片刻后,温迎唇角松了松,道:“兰钰,你现在会骗我了。”

      闻言,兰钰也并不惶恐,眼里流露出难以名状的复杂之色,“主人昨夜似乎也有事瞒我。”

      温迎面色更冷,她仰着头,脚尖微踮了踮,“你以什么身份来质问我?已经给到你脸了,别不知好歹跟我拆台。”

      说完,她转身回了主殿,愤然甩手锁上大门。

      不过须臾,房门被人叩响,兰钰的身影映在纸窗上,他道:“主人,床褥我换了新的,您还来吗?”

      没回应就是温迎生气了,他深知这时候更不能走,于是兰钰锲而不舍地叩门,念经般开始忏悔:

      “主人?”

      “我错了,您开开门吧。”

      “我不该得寸进尺惹您动怒,您说什么便是什么,先出来把药喝了,好不好?”

      三声过后,房门赫然打开,温迎卷着铺盖诚实走向偏殿,兰钰安置好一切后,帮她吹熄烛灯,朦胧夜色中,温迎喊住他离开的背影:

      “你留下,今晚睡地上。”

      银白纱幔如月光倾泻床沿,两人相顾无言,用了安魂蛊的情况下温迎还是辗转难眠,她亢奋到有些烦躁,心里像是被密不透风的墙堵着。

      思绪百转千回,温迎又想起今天向薛令夜打听千年蛊的起源,以及她梦境中所见画面。

      按薛令夜所言,千年蛊确实是上古蛊神的残骸所炼。千百年前,蛊神蚩离与第一任圣女初绫相恋,初绫的结局是献出生命杀死自己所爱之人,让蚩离的神魂被封印在哭蛊桥,初绫流尽最后一滴血,将蚩离的尸骸炼成守疆蛊,镇于神女庙。

      后世把初绫奉为开疆神女,而温迎因为一己私欲,夺走这场惊世之战的心血。

      换言之,兰钰就是蚩离的残片,蛊神的一缕残魂中,还封存着那个令他深爱的人。

      温迎百味杂陈,自己铸下大错,事到如今却还想将兰钰占为己有。

      她咽下喉咙里的酸涩,撩开纱幔想把安魂蛊掐灭,心道兰钰净炼这种没用的残次品。

      温迎以一种艰难的姿势俯身,右手在地上漫无目的地摸索,就在指尖触碰到蛊香时,突然被兰钰伸来的手牵住。

      “主人找什么?”兰钰嗓音清晰,显然也没睡着,温迎下意识回握住这温热的实感,含糊着说:“把你那没用的蛊香熄了。”

      兰钰道:“不是蛊香没用,是您有心事。”

      在温迎反应过来前,兰钰已经攥着她的手坐起身,她才发现兰钰躺的位置离自己这么近。

      兰钰支在床沿,将布幔挂起一角,鎏金瞳在黑暗里,将温迎毫无血色的脸看得真切,他问:“是不是二长老跟您说了什么?”

      温迎道:“兰钰,每次蛊气失控时你有想起些什么吗?”

      “想起什么?比如?”

      温迎总不能说,想起他上辈子是如何被杀死的这种话,思来想去落到嘴边的只有一声叹息。

      “没什么,就是聊到了你的来历。”

      “然后呢?”

      温迎道:“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你不该为仆,你不属于任何人,还曾有个深爱你的伴侣。”

      “没有。”兰钰双眉微微皱起,“我生来属于您,这有什么不对?我不需要伴侣,她为什么要爱我?”

      “……”温迎无语凝噎,兰钰的脑子还没完善,跟他怎样都是话不投机,她居然自言自语了这么久。

      “睡吧。”温迎抽手时,兰钰突然加重力道将她拉回,双眼透出微弱金芒,目光如炬地看向她:“我不懂您的意思,但好像知道您在担心什么了。”

      “既然您亲手选择了我,我就不会,也不愿意离开您。”他不知道怎样才能让温迎感受到他的诚意和决心,但他的手掌温暖而稳定,仿佛想给她提供一份无言的安全感:

      “生和死,都不会和您分开。”

      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只有他们之间的触碰。

      血液上涌,温迎发现自己竟无声地屏住了呼吸,手心抑制不住地渗出细汗,她仓皇松开手,生怕兰钰顺着脉搏感受到她急促的心跳。

      她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不是这个意思,但方才还飘忽不定的心像是找到了归处,被那股坚定选择的安全感包裹住。

      温迎缩进锦被中,兰钰还在背后喊她:“主人,听到了吗?”

      “嗯。”温迎短暂地应了声,心绪纷乱到连带着耳根也泛起了红晕。

      其实兰钰不需要确认,因为他分明看到了温迎锁骨下的蛊纹在回应他。

      *

      这天温迎蹒跚摸上祭司祠时,虞浣溪恰好遣兰钰去采蛊,当温迎的盲杖平安敲上最后一级青石阶,虞浣溪才暗自松了口气,收回虎视眈眈的目光。

      若是温迎在她门前摔出个三长两短,这傍山石阶都得让兰钰推平了重铺。

      到底有什么办法能把温迎从兰钰脑子里铲走?

      不对,那整个脑子都被铲走了。

      虞浣溪:“你来的不巧,那小子刚走。”

      “我又不是来看他的,住我屋檐下天天见面,好不容易分开一会儿。”温迎对此漠然置之,若不是有事要当面商榷,她也不乐意往虞浣溪这跑。

      温迎和虞浣溪师徒情一向浅薄,温迎继任圣女后,两人就断了往来。温迎忤逆心重,虞浣溪让她往东的事,她非要往西墙撞个头破血流。另一方面,谁又喜欢和管教自己的族中祭司成天打照面。

      说来也是因为兰钰,温迎才屡次三番造访,请虞浣溪为其上心教导,两人关系这才破冰。

      而温迎这次前来,是想跟她商讨谢师考核的事——兰钰随虞浣溪拜师已有三月有余,是时候该找个机会验收课业。

      虞浣溪:“你打算怎么办?就这么一直养着他?”

      “不知道,但现在看来感觉不差。”

      虞浣溪狐疑地审视她,“什么意思?兰钰和姜衡可不一样。”

      温迎回以疑惑的眼神:“你说的这又是什么意思?”

      虞浣溪琢磨不透那种感觉,但就是觉着哪不对,可看温迎似乎又没那旖旎的念头。

      青铜蛊鼎最后一抹香灰燃尽,虞浣溪弹指投出银针击飞鼎盖,眼中浮过一道意味不明的笑:“那小子又超时了,这次罚他替我试新蛊。”

      兰钰这回晚归的时间拖的比昨日还长,温迎没耐心再等下去,看来今晚又要她自己做饭了。温迎告别虞浣溪,走到大门前就发现兰钰在石阶上和她相望。

      离得不近,但温迎能闻到他身上的血腥气,兰钰背着药篓,玄色劲装裂成布条,暴露出的皮肤伤痕遍布,马尾都松垮地歪斜着,狼狈到像经历了什么死里逃生的灾祸。

      温迎一言难尽:“……你去刺杀九仙长老了?”以兰钰现在的修为,是什么任务能把他折磨成这幅模样。

      兰钰踉跄着站直,尴尬地与温迎错开视线,解释说:“我去地下溶洞取回了幽冥血蚕。”

      “逾时到太阳落山,还搞成这幅德行?”虞浣溪面露鄙夷,转而对温迎道:“看来你提的事情要无期限往后延迟了。”

      温迎现在没心思想这个,看兰钰这幅样子她也闹心,那古战场不是什么要命的地方,想必是被什么东西纠缠住了。

      她思忖片刻,开口询问虞浣溪:“要不要让他休沐一日?”

      玉扳指砸下的拍案声吓得两人同时一震,虞浣溪破口大骂:“休什么沐?你就是想让他陪你玩!都什么时候了还不上心!等哪天你死了,我倒要劈开你这脑子看看,里面装着什么尸虫啃了都发病的烂肉!”

      “……”温迎不可思议地回瞪她,心道莫名其妙的发什么脾气,咱俩不定谁先死。

      兰钰当机立断呈上焚心茧,恭敬道:“这是我取来的血蚕种,祭司过目。”

      蚕丝剥尽,焚心茧中躺着三只鲜活的幽冥血蚕。

      血蛊对温度极其敏感,稍有控制不当就失温而死,兰钰取的却是剔透易碎的蚕卵,将其收进焚心茧后,用活人血喂养,才能维持温度不致死。

      而他肘部深可见骨的伤,正是他在溶洞取卵时,为保蚕卵完整,生生用手骨卡住机关刃的留下的。

      尸化的幽冥血蚕就已是苗疆珍宝,更何况这一下就是三只活的。

      这回连虞浣溪也沉默了,这小子对自己挺狠。

      兰钰回望着她,二人目光交汇时,他笑意幽深,俨然一副势在必得的凌厉之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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