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对你用魅惑术啊？

　　齐平见到他，也略局促尴尬。知道自己从前刻苦学习势要公考上岸的同学，不久后却再次见到要违法的自己。真是还未成虎便落平阳，让人见笑。

　　“咳，你来这里是？”

　　胡季欢没有如想象中那样嘲笑他，让他忐忑的心稍微缓下来。

　　胡季欢还没说话，商人就开口套近乎：“两位今天都是给我蔡某面子，来支持我的生意。没想到你们还是老熟人，这更是缘分呐。”

　　齐平惊疑地看着胡季欢，比方才反应还大。

　　胡季欢挑了挑眉。难道在他眼里，自己是不吃妖怪的大圣人？

　　蔡法笑得祥和：“事不宜迟，我们出发吧。今晚现货库存充足，保准让二位满意。”

　　女人应声施法，在原地唤出一扇门。

　　胡季欢无声感慨。现在的老板真是擅长物尽其用，别说一个人当三个人用，就是一个场地也能发挥多种作用。白天接待游客，晚上接待顾客，时不时再当个大会堂举办宴会，毫无闲下来的时刻。

　　女人唤出门后便退到一边，由蔡法上前推开大门。

　　蔡法是凡人，没有妖力或法力，唤不出大门，只是身怀准入许可证，能开门。真的要进这个安全屋，还得蔡法和妖怪打配合。那位凤凰也是思虑深重，明面上重视蔡法，实际上却让双方互相制约，谁都不能独大。

　　门后，又是一个大餐厅，约莫十米的长桌横着，上摆着餐具。

　　蔡法介绍道：“如果你们在外没有足够安全的地点进食，可以在选完食材后直接在我们的餐厅享用。”

　　绿眼睛的青年：“请两位贵客放心，妖管局查不到这里。”

　　胡季欢沉默着，他不紧不慢地，有韵律般抚着自己的手链，眼神放空，好像真的在思考今晚要不要在此进食。

　　齐平不经意间瞄到他的神情，轻轻抹走额角的汗。

　　餐厅后就是食材库。

　　铁笼子披着白布，一个个白色方块排成两列，底下毫无动静，看着有些渗人。

　　灰毛青年上前揭开第一块白布。

　　里面坐着一只……老婆婆？

　　老婆婆裹着头巾，驼着背，瘦弱的身形在巨型铁笼之下很是渺小可怜。

　　灰毛兴致勃勃地说起它的来源：“这是邻国的猫妖，在他们自己那里叫猫又，在假扮老人吃人的时候被我们抓到了。”

　　这时，猫又抬起头，跟老年人毫无区别的脸皮皱巴巴垂下，眼睛浑浊可怜，哀求着说：“%*&^%”

　　胡季欢：“它在说什么？”

　　蔡法：“我们也听不懂它的家乡话，大概是在求饶。这只猫又擅长伪装，知道人类对老龄人容易心生不忍，一直以这种形态出现。二位可有想法？”

　　齐平坚定地摇摇头：“我不吃猫。”

　　胡季欢：“巧了，我也是，不如看看下一个？”

　　绿眼睛上前掀开另一边的白布。角落里蹲着三只绿色矮小人形生物，尖牙咧嘴，红眼睛恶狠狠地盯着铁笼子外，张着嘴低吼恐吓。

　　“这个是哥布林，在西方国家比较常见，不少客户评价它们看起来丑，但是肉很有嚼劲，不过它们实力较弱，营养价值没有其他食材高。当然，价格也会相对低一些。”

　　蔡法道：“它们繁殖能力很强，我们正在规划一个养殖场，未来将实现哥布林自由。”

　　胡季欢默默闭了下眼睛：“不如将这些白布全揭了，我们一次性比对？”

　　好让他只用承受一次眼睛被污染的痛苦。

　　齐平也附和道：“是啊，时间宝贵，不如一起看。”

　　既然两位客人都提出要求，蔡法也顺应客人心愿，让三个妖怪去把所有白布揭了。

　　砰砰砰——拍笼子撞笼子的声音此起彼伏。

　　方才还安静的房间里充斥着暴躁的因子，有的精怪在白布被掀的一瞬间就透过铁栏抓咬上来，而三个妖怪早有准备，自如地避开所有攻击。片刻后便将所有白布都揭去。

　　布匹堆满地面，笼子里奇形怪状的精怪们齐齐看过来，有的愤怒，有的可怜，有的绝望，嘴里发出各不相同的语言，交织在一起，让空气都嗡嗡作响。

　　齐平被震在原地，久久说不出话。

　　蔡法：“两位请看。”

　　胡季欢淡然扫视一眼，从头踱步到尾，一个个笼子细细地看过去。

　　长着人脸的鸟，多个头的蛇……从未见过的精怪们确实给他开了眼，只是长相确实奇怪，有些看着就没有食欲。

　　待胡季欢来回走了一圈，齐平还在原地白着脸，跟蔡法说着：“一下子见这么多相貌丑陋的妖怪，吓我一跳。”

　　蔡法宽慰道：“这也是我们之前选择一个个看的原因之一。不过他们虽貌丑，味道都还不错。”

　　胡季欢：“都在这里了？瞧着也都一般，还有没有别的珍品货？”

　　女人说道：“现货都在这里了，最近还在路上的也就一只河童。若没有中意的，也可以指定一种妖怪，我们去抓来。”

　　“哦？还有定制服务？”胡季欢来了兴致，“如果我下单，你们要怎么抓，怎么避开妖管局带进来？”

　　蔡法笑而不语，不泄露商业机密，但下一刻他脸色一变，因为有人开口了。

　　灰毛对胡季欢全无戒备之心，得意地拍了拍女人的肩膀说：“妖管局有自己的海关监管我们妖怪的进出，但是总归人手不够，没办法掌握所有边境线的动静，被我们找到了他们轮班时的空缺。

　　“每个月十六号前后，人类的海关处就是他们的缺口之一，我们同事会幻术，将它们伪装成宠物，走人类渠道托运进来，再由跑得快的同事运回来，速度很快，他们来不及发现。”

　　胡季欢瞪大眼睛，为他们鼓掌：“原来是这样。那你们在人类海关处也有接应咯？”

　　蔡法那张和蔼的表情面具被打破，神情不愉，但不敢斥责灰毛，只得打断灰毛接下来的回答。

　　“我们的渠道靠谱，绝不会出错。只是有些妖怪不仅稀少还不好抓，你想要的话可能得多出点定金。”

　　胡季欢若有所思点点头，又问：“我家里有个大厨，擅长加工这类食材。如果我想把它们带回家去，你们有什么更安全的运输办法吗？比如说用个缩地术，直接送到我家里？或者这个安全屋直接开一扇通向别处的大门？”

　　蔡法抢在灰毛前回道：“我们当然有办法，你看上哪个食材，可以先同我们说，根据它们体型大小和习性，我们会采取不同的安全措施。”

　　正当他为自己含糊不清的回答感到满意时，一向沉稳的黑发女人插嘴道：“我们这没有会缩地术的，平时都是跑得快的那位同事负责运输，不过今天他凑巧不在。”女人语速极快，都没有给蔡法留一个可以打断的气口，“为了安全考虑，凤凰只在这里设置了一个进出口。你要是想带回家，等会儿我们三个一起护送。”

　　蔡法：“……”

　　这是怎么了？连凤凰的名字都要暴露出来？平时这么靠谱的两个人，今天怎么嘴上这么不把门？！

　　蔡法心下惊疑不定，冷汗涔涔，直觉今晚很怪异。

　　难道这三人都认识胡季欢，而胡季欢来头很大，所以都放心跟他透露这些消息？

　　三个妖怪耐心地等待着胡季欢的回答，只待他倾诉需求，就竭力服务到位。

　　齐平不知道在想什么，脸上隐隐透着些紧张。

　　众人各有各的心思，一时间没人说话，只有笼中妖怪们的低喝声在屋内回响。

　　“嗯……”胡季欢摸了摸下巴，仔细思忖后，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对着铁笼子里的狼人比划，好像是在预演等会儿从哪个部位开始下刀子，“那为了安全起见，我还是在这里吃个刺身吧。”

　　他开口说这话，蔡法就放下心来，觉得应该是自己多虑了，不管胡季欢是什么身份，他来这里别无其他目的，只是为了进食而已。

　　商界大佬又回归游刃有余的状态：“你看上哪个了？我来报价。”

　　他还分出心思照顾不太爱表达的齐平，引导他说出自己的需求：“齐先生可有看中哪只？今日我们有缘相聚于此，不论您想吃什么，都给您打八折。”

　　齐平：“呃，我……”他扫了一眼屋内将近三十只海外精怪，犹豫着如何回答。

　　却听胡季欢斩钉截铁地说道：“这里的妖怪，我都要了。”

　　齐平：“哈？”

　　蔡法也是怔愣一瞬：“这，这里所有的食材加起来估价在三千万元人民币左右。也可以用天材地宝结算。”

　　这么大一笔金额，胡季欢听了竟然脸上毫无波动。

　　齐平大吃一惊，这么有钱还考什么公？！

　　胡季欢只是微微一抬下巴，说道：“给他们都放出来吧。”

　　蔡法：“有的妖凶狠至极，我们可以提供餐前处理服务。”言下之意是分批处理，先宰杀，再上桌。

　　胡季欢摇摇头：“不必，直接全部放出来。”

　　蔡法惊骇，如此自信，一人便能压制在场全部精怪，那岂不是实力能跟凤凰一拼？

　　他没多反驳质疑，从善如流去解开笼子。做生意的都知道，客户的需求大于天，不该说话的时候就别说。

　　这里的铁笼只有他能开，他一人往前，逐个开启，而那些凶狠的精怪见束缚不在，竟也没有暴起伤人，只是在铁笼中维持原来的姿势。

　　蔡法不禁感慨，妖界真是卧虎藏龙，一个隐藏在人界的小小打工人，竟然也有如此实力。

　　但他没看到，身后的三个同事和齐平像是感觉到了什么，脸上皆是惧意。

　　蔡法打开了最后一个笼子，正要往回走，却听见一声焦急的大喊。

　　“快跑啊你们！”齐平脸色惨白地冲上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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