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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佩为刃,清算旧账
御赐的龙纹玉佩挂在明黄丝绦上,揣在林微熹掌心,触手温润细腻,分量却沉得压手。这哪儿是荣宠,分明是架在王氏脖子上的利剑!宫宴回来都深夜了,芷兰轩的烛火还亮着,映得窗纸透亮。
林微熹一点儿睡意都没有,指尖摩挲着玉佩上的龙鳞纹路,脑子转得飞快。皇帝金口玉言许她查母亲的产业,这可是天大的机会——能光明正大调侯府旧账、问老仆,实在不行还能找官府撑腰。王氏这会儿指不定还在为宫宴的事气懵着,得趁她没反应过来,打她个措手不及!
“小蝉,”她压低声音喊,“快去请吴妈妈过来,就说有要紧事问她,别耽误!”
又对着屋角阴影处吩咐:“暗影,拿着这玉佩副本,马上去京兆府。把永昌十九年到二十年,侯府名下田庄、铺面的变更记录全调出来,尤其是西市锦绣坊和我母亲嫁妆单子上的产业,越快越好!”
“是!”暗影的声音刚落,一道黑影就从窗缝溜了出去,没半点声响。
没一会儿,吴妈妈披着件旧棉袄,冻得缩着脖子,慌慌张张跑进来:“大小姐,这么晚了,您有啥急事?”
林微熹让小蝉给她倒了杯热茶,自己坐在主位上,语气平静却透着股威严:“吴妈妈,你在府里待了二十多年,管库房的日子比我年纪都大,当年的事你肯定知道些。陛下今日给了恩典,让我查母亲的产业旧账,我问你,母亲的嫁妆单子,府里还有副本吗?她走后,那些田产地契、值钱的物件,是怎么入库、怎么管的?谁经手的?你照实说,半点儿不能瞒。”
她没大声呵斥,可“陛下恩典”四个字一出口,吴妈妈手一抖,热茶都洒了点儿在手上。她哪儿敢瞒啊?这位大小姐现在可是有皇帝撑腰,王氏都得让三分,再说当年那些事,她憋在心里也难受。
吴妈妈“扑通”一声跪下,眼泪立马就下来了:“大小姐,老奴不敢瞒!先夫人的嫁妆单子正本在王氏手里,可老奴记得,当年夫人身边的苏姐姐,偷偷抄了一份备份!后来苏姐姐不知犯了啥错,被王氏打发去城外庄子上了,听说去年就没了……那单子说不定还在她留下的箱子里!”
她抽抽搭搭地说,当年沈清漪刚走,王氏就打着“整理遗物”的旗号,把好些贵重嫁妆都弄走了——紫檀木的八仙桌说“磕坏了”,官窑花瓶说“摔碎了”,还有几幅名家字画,直接没入了公中库房的账。这些事大多是赵嬷嬷和管家林福经手的,她亲眼看见赵嬷嬷把一箱玉器抬进了王氏的陪房院子,可她人微言轻,敢怒不敢言,之前有个小丫鬟多嘴问了句,就被王氏杖责后卖去了远方。
“老奴……老奴偷偷记了几笔,怕时间长了忘了……”吴妈妈从怀里掏出个皱巴巴的布包,里面是本纸页发黄的小册子,字迹歪歪扭扭,“这上面记着哪些东西、啥时候出库、谁经手的,都是老奴趁没人的时候写的。”
林微熹接过册子,一股霉味混着旧布料的味道扑面而来。她快速翻着,上面写着“永昌十九年冬,紫檀木八仙桌,经手人赵嬷嬷”“二十年春,官窑青花瓶,经手人林福”,这些记录刚好和她在《地方风物志》里发现的暗记对上,连王氏收买周大夫的银钱来源,都能和这些被转移的财物挂上钩!
“辛苦妈妈了。”林微熹扶起她,“你先回去,今日的事,对谁都不能提,往后我不会亏了你。”
吴妈妈千恩万谢地走了,天也快亮了。暗影也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叠京兆府的存档抄录。林微熹一看,气得指尖发颤——永昌十九年秋,也就是母亲刚去世没多久,锦绣坊就以“抵偿千两药材债”的名义,过户给了王德海。可那所谓的“借据”,签字潦草,证人信息模糊,连经手的小吏都没留全名,漏洞多得能塞进去一只手!还有母亲嫁妆里的两处田庄,也是差不多时间过户给了王氏的远房侄子,理由竟是“沈氏生前自愿赠予”。
铁证如山!
林微熹把吴妈妈的册子、京兆府的存档、《地方风物志》的暗记,还有石磊查到的“瑞福绸缎庄近年利润翻倍”“林福侄子在外城买了三进大院”这些线索,一一整理好,摆得整整齐齐。
第二天一早,她捧着这些证据,揣着龙纹玉佩,直接去了太夫人的寿安堂。
太夫人刚用过早膳,正让丫鬟擦桌子,见林微熹这么早来,还捧着一叠东西,掌心那枚龙纹玉佩晃眼得很,心里立马咯噔一下。
“祖母,”林微熹屏退屋里的丫鬟,“扑通”一声跪下,把证据举过头顶,声音又悲又急:“孙女奉陛下旨意查母亲的产业,不敢辜负圣恩,也不敢瞒祖母。这些都是查到的证据,您看看!”
太夫人接过证据,越看脸色越青,捏着纸的手都抖了。她知道王氏私心重,可没想到这女人这么大胆,竟敢吞了沈清漪那么多嫁妆,还勾结外人强占锦绣坊!这要是传出去,永宁侯府的百年清誉就全毁了,她这当家太夫人也得担责任!
“这些……都是真的?”太夫人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祖母,人证有吴妈妈,物证有这些册子和官府存档,孙女不敢说半句假话!”林微熹抬头,眼里含着泪,却透着坚定,“孙女不是要逼祖母,可母亲冤了这么多年,产业被人抢了,要是查不清,我对不起母亲,日后陛下问起,也会牵连侯府。该怎么处置,全听祖母的!”
她把话说到这份上,太夫人心里跟明镜似的,只能弃车保帅了。
“来人!”太夫人猛地一拍桌子,声音厉得吓人,“把侯爷和王氏都给我叫来!”
林弘远和王氏匆匆赶来,一进屋里就感觉到不对劲——太夫人脸色铁青,林微熹跪在地上,地上还摊着一堆纸。王氏瞥见那枚龙纹玉佩,脸色“唰”地一下就白了,腿都软了。
“孽障!你看看你干的好事!”太夫人把证据狠狠摔在王氏面前,“吞了原配的嫁妆,勾结外人强占产业,你是要把侯府的脸丢尽吗?!”
林弘远捡起几张纸一看,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王氏:“你……你竟敢做出这种事!”
“母亲!侯爷!我是被冤枉的!”王氏“扑通”跪下,抓着太夫人的裙摆哭,“是那些下人欺上瞒下,是陈望海坑我!我……我根本不知道啊!”
“不知道?”林微熹冷冷开口,声音不大,却字字戳心,“我母亲病重时,百草堂周大夫用的虎狼药,也是下人瞒着你?吴妈妈记着,那些被转移的玉器瓷器,最后都进了你的瑞福绸缎庄,这也是巧合?京兆府的存档上,过户手续漏洞百出,经手的都是赵侍郎的门生,这也是别人坑你?”
她每问一句,王氏的脸就白一分,到最后瘫在地上,浑身发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怎么也没想到,林微熹不仅查到了产业,连当年下药的事都知道了!
太夫人和林弘远听得浑身发凉——贪墨还好说,要是涉及谋害人命、勾结朝臣,那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祸!
“毒妇!你还敢狡辩!”林弘远气得一脚踹在王氏肩上,他是真怕了。
太夫人闭了闭眼,疲惫地挥挥手:“王氏德行败坏,不配主持中馈!从今日起,夺了她的管家权,禁足佛堂思过,没我的命令,不准踏出半步!府里的事,暂时让微熹协理!”
王氏瘫在地上,眼神空洞,跟丢了魂似的。
林微熹缓缓站起身,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半点儿怜悯都没有。这只是开始,夺权、禁足,远远不够。母亲的命,她这些年受的苦,得让王氏用更惨的代价来还。
她对着太夫人躬身一礼:“孙女遵祖母的命。”
声音平静,却透着一股挡不住的寒意。永宁侯府的天,从这一刻起,是真的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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