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载

　　往后的日子里，谢荨梦和吴旭对两个孩子照顾的更加仔细，生怕一个生病另一个也跟着遭罪。
　　只是，有时孩子生不生病，并不是大人照顾的仔细些就行的。
　　“怎么样了？烧退了吗？”
　　谢荨梦和吴旭抱着孩子一进门，吴旭妈妈就立马迎了过来。
　　“退了。”谢荨梦点头。
　　将睡着的孩子放到卧室后，三个大人气氛沉闷地坐在客厅，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虽说烧已经退了，但谁也不知道，后面还会不会再反复。
　　这半个月来，两个孩子反反复复地发烧治疗，病情总是不见稳定。
　　药也吃了，水也挂了，孩子们的病情却一直反反复复，没有一点要彻底康复的迹象。
　　市里大小医院都去了，针也扎了，血也验了，院也住了，各种检查也做了。
　　没用。
　　都没用。
　　这才出院三天，就又发起了烧。
　　“会不会是吓着了？”
　　吴旭妈妈小心翼翼开口。
　　吴旭妈妈所说，谢荨梦也知道一些。
　　老人们都说，有时候孩子发烧一直不见好，可能不是真的生病，而是受到了惊吓。
　　以前她只觉是迷信，如今事情真到了这一步，她竟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忙问吴旭妈妈道：“妈，你知道去哪看靠谱吗？”
　　“平安街上有一个……”
　　“现在就去。”
　　谢荨梦豁然起身。
　　“别折腾了，去徐州吧。”吴旭一锤定音道，“我现在就买票。”
　　此时的谢荨梦已经不愿想，到底是去看吓着是对的，还是去徐州是对的了。
　　她现在只需要有个去处，哪里都行。
　　所以，听吴旭说要去徐州，她丝毫没有犹豫，立刻喊上吴旭妈妈一起收拾东西。
　　那边吴旭买完票，也给领导打去电话请了假。
　　一家五口，就这么踏上了去徐州的路。
　　“你们还是带孩子去查下骨髓吧。”坐诊医生皱眉看着两个长的一模一样的孩子，叹了口气道。
　　谢荨梦一下子就愣住了。验骨髓……
　　吴旭先谢荨梦一步反应过来，他苦笑了下，冲医生道谢说：“我们这就去。”
　　“没事的。医生也只是建议我们去做个检查。”吴旭强撑着笑意安慰着谢荨梦，“做检查的也不能都得病。”
　　吴旭妈妈也跟着点头：“对，就是检查一下。”
　　谢荨梦却笑不出来。此刻她心慌得厉害，连抱着孩子的手都在抖。
　　怀里的孩子似是感觉到了不舒服，他往谢荨梦怀里拱了拱，低低唤了声：“妈妈。”
　　“我来抱吧，你歇会。”
　　吴旭妈妈想要把孩子抱过来，却被谢荨梦躲过了。
　　“没事，妈，我不累。”她抱着孩子的手臂又紧了紧。
　　吴旭妈妈叹了口气，跟着他们一起去了血液科。
　　医生将大宝从吴旭怀里抱走时，小宝也跟着哭了起来。
　　他已经会喊哥哥了，大宝拼命挣扎哭喊着“妈妈”，他便在妈妈怀里叫着“哥哥”。
　　两个孩子的哭喊声，一下子让谢荨梦三人红了眼。
　　吴旭妈妈按了按眼角，抓住小宝的手道：“小宝乖，哥哥一会就出来了。”
　　小宝听懂了奶奶的话，却还是抽噎了好一会，才彻底安静下来。
　　大宝很快便完成手术，被医生送了出来。出来时，他哭得惨烈，发现被吴旭抱在怀里后，更是哭得撕心裂肺——
　　“妈妈——”大宝向谢荨梦伸出了手，“爸爸，坏。”
　　小孩子的想法都很单纯。是爸爸把他送到那些人手里，那些人才用针扎他。那爸爸就是坏人。
　　谢荨梦的眼泪“刷”地一下就落了下来，她将小宝塞到吴旭妈妈怀里，上前一步抢过大宝抱到怀里。
　　“大宝……大，宝……”谢荨梦已然泣不成声。
　　她听人描述过抽骨髓的痛苦，如今一想到那样粗大的针，要扎进自己孩子的骨头里……
　　“要打麻药的，要打麻药的。”
　　看出了她的紧张与无助，吴旭将她和大宝一起搂进怀里，轻声安抚。
　　不说还好，吴旭一说，谢荨梦哭得更厉害了：“打麻药……也疼……扎了两次……他们要被扎两次……”
　　“没事的，没事的……”吴旭再也说不出安慰的话，只能一遍遍用着带有哭腔的声音，重复着这三个字。
　　在谢荨梦和大宝的哭泣声中，小宝也被奶奶送到了医生手中。
　　小宝比大宝哭得更厉害，可无论他哭得有多叫人想落泪，也还是无法逃过被抽骨髓的命运。
　　“小宝，妈妈抱，妈妈抱。”
　　有大宝刚刚的经历在前，小宝出来时，谢荨梦第一时间便冲过去抱住了小宝。
　　“这两个孩子，真是遭罪啊。”吴旭妈妈一手抱着大宝，一手抹着眼泪。
　　“妈，会好的。”吴旭拍了拍她的背。
　　“对，会好的。结果肯定是好的。”吴旭妈妈强调。
　　等待的日子是漫长的。那几天，谢荨梦一刻也离不得两个孩子。生怕一个不小心，孩子就会从自己面前消失。
　　化验结果出来的时候，谢荨梦不敢去看，只让吴旭一个人去了。
　　等吴旭回来后，她才急迫地问：“怎么样？”
　　吴旭低头沉默了许久，才颤着手将化验单递了出来：“医生说……明天带两个孩子……去住院……”
　　只这一句话，谢荨梦便抱着孩子瘫坐下来。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他们还这么小……”
　　大宝愣愣看着她，直到看见眼泪从妈妈的脸上滑落，他才伸出手替她擦泪道：“妈妈不哭。”
　　在另一张床上，和奶奶一起玩的小宝，也停止了玩闹，呆呆喊了声“妈妈”。
　　“是……白血病吗？”吴旭妈妈艰难开口。
　　吴旭闷声点头。
　　“治！花多少钱咱都治！”吴旭妈妈道。
　　可是，白血病的治疗费用，又岂是他们这种家庭能出得起的？更何况是两个孩子。
　　“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谢荨梦双手抱着盛有白开水的玻璃杯，杯里的水还冒着腾腾的热气。她目光呆滞地注视着前方，嘴里喃喃地重复着“怎么办呢”。随着她面部肌肉的微动，那滴早就开始下滑的泪，一下子就越过她了嘴角，并准确无误地掉落在水杯里，最后漾起了一阵涟漪。
　　我看向不远处的小黄，她正紧搂着小威，一动不动地看着这边。小威也老老实实地依偎在她的怀里，一脸天真地跟她一起看着。
　　“哧哼——”一道抽涕声打破了此时的宁静。

　　【篇后语】
　　“我情愿他们真是被吓到了，中了邪。
　　我情愿迷信些，也不想相信这所谓的科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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