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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住
午夜,林葳蕤临睡之时,小狗小花一直在她身旁叫唤,不得已只好带着困意陪它在院子里溜达一圈。
小花是她12岁生日时外婆送她的礼物,一只毛绒绒的西高地。月光给西高地犬蓬松的毛发镀上一层银边,它正冲着对岸那栋常年漆黑,而突然有一个房间亮起灯的小楼吠叫不停。
"为什么突然亮灯了呢,那是池渝回来了。"她蹲下身揉了揉小狗的耳朵,指尖陷入柔软的绒毛里,"对了,你还没见过他呢。"
忽然察觉到一道视线,她仰头望去——池渝穿着一件白T,正倚在自家小楼阳台的大理石栏杆上,手机屏幕的冷光映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不知他已看了多久。
夜风掀起林葳蕤白色睡裙的裙角,她无意识地将小花搂得更紧了些。怀中的小狗突然躁动起来,朝着隔壁阳台兴奋地摇尾巴。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林葳蕤心头闪过——池渝试探了她对他的态度,她也可以趁这个机会来试探他的态度。
毕竟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关系,若是未来都那么尴尬地相处也不自在。可以处就好好处,不好处就应该像池渝说的那般断的干净。
“要过来吗?”她抬起手轻轻挥了挥,声音被夜风吹散。
池渝放下手机,转身消失在屋内。
如果他愿意过来,至少证明他不反感她吧?
等待的时间被无限拉长。林葳蕤望着空荡荡的阳台,心慢慢沉了下去。
十年的光阴足以冲淡所有年少时的情谊,她又怎能奢望他还记得当初的情感?
可为什么光是“不反感”这个念头,就让她如此在意?或许她只是贪恋那段记忆中仅存的温暖,渴望那个曾经给她带来光亮的少年,能再次照亮她灰暗的人生。
夜风渐凉,林葳蕤自嘲地笑了笑。此去经年,物换星移,而这世间最经不起考验的,不就是人心吗?
就在她准备转身回屋时,池渝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两家之间的小径上。月光下,林葳蕤的眼睛不自觉地亮了起来。
他加了一件灰黑色卫衣,兜帽半掩着他的眉眼,月光在他身后拖出修长的影子。
林葳蕤走向院门迎接他。“它叫小花。”林葳蕤将小狗往前送了送,看着池渝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接过这团毛茸茸的生命。令人惊奇的是,向来怕生的小花竟在他掌心蹭了蹭,随即舒服地打起呼噜。
“它很喜欢你呢。”她注视着池渝唇角漾开的笑意,那笑容让他整个人突然鲜活起来,不再是淡漠的没有一丝感情的池渝。
夜风骤起,林葳蕤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
池渝突然望向她,认真地问:“你冷不冷?”林葳蕤有些发懵,突如其来的关心让她感觉眼前的池渝和早晨的他不是同一个人。
池渝突然伸手戳了戳她裸露的手臂,温热的触感让她向后退了一步。
"穿这么少就出来?"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起,将小花塞回她怀里。
林葳蕤低头看着怀中小狗,没敢抬头迎接他的目光。池渝身上淡淡的檀香气息混着夜风扑面而来,熟悉的气息仿佛唤起了旧时的记忆,似乎那个温柔细腻的男孩正站在她的记忆深处在朝她微笑。
“确实有些凉了,刚抱着小狗没感觉到冷。”
"回去吧。"他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明天见。"
直到他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夜色中,林葳蕤才敢抬头。月光下,小楼的灯光依然亮着,像黑夜中突然燃起的星火。
回家后,林葳蕤蜷缩在柔软的鹅绒被里,指尖在手机屏幕上轻轻滑动。她新建了一个仅自己可见的文字朋友圈,文字为"小蕤大事记"。
随后她在评论区小心翼翼地输入:"8月20日,池渝回来了。他看我的眼神好陌生,有点害怕。"删掉,又重写:"他还会记得我们小时候的约定吗?"
最终只留下最克制的版本:"久别重逢。他现在对我是什么感觉?"手指悬在发送键上许久,才补上后半句:"至少应该不恨我了…”
手机屏幕熄灭的瞬间,卧室陷入黑暗。她翻了个身,将脸埋进枕头里。记忆里那个会为她擦眼泪的池渝哥哥,如今连触碰都带着克制。她不敢奢望重温儿时的亲密,只求那道横亘在两人之间的深渊,不要继续扩大。
窗外,对岸小楼的灯光依然亮着。林葳蕤望着那抹暖黄的光晕,轻轻环抱住自己。冰凉的指尖触到手臂上他方才碰过的地方,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些许温度。
夜色渐深,池渝独自倚在客厅的沙发里,手机屏幕上一条来自“小蕤草”的朋友圈跃入眼帘——“他至少应该不恨我了。”短短八个字,却让他的呼吸微微一滞。
冷白的屏幕光映照着他深邃的轮廓,那双惯常凌厉的眉眼此刻柔和下来。池渝忽然意识到,这大概是林葳蕤忘记设置朋友圈权限的疏漏——二人是新加的好友,“不可见的人"列表里还漏了他这一位。
他低笑一声,将手机轻轻放在茶几上。就当作是个美丽的意外吧,他想。如果去提醒林葳蕤,反而会让少女难堪。
并且,能这样不经意地窥见她的柔软,已是命运难得的馈赠。
*
翌日,林葳蕤是被急促的门铃声惊醒的。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晨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门铃又响了一遍,她这才彻底清醒,慌忙抓起床边的针织披肩裹住睡裙,赤着脚跑下楼。
"谁啊——"她拉开门,话音戛然而止。
周静好双手叉腰站在门口,圆圆的杏眼瞪得老大,而站在她身的是插着兜斜靠着墙站着的池渝,狭长的桃花眼里闪着光,含着莫名的笑意。
"林葳蕤!"周静好指着池渝,声音拔高了八度,"这男的是谁啊?大清早的在你家门口晃悠,还说什么——"
"我是她远道而来的哥哥。"池渝慢悠悠地接过话,低头看着气鼓鼓的周静好,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弧度。
林葳蕤呆住了。她眨了眨眼,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没睡醒。池渝居然在开玩笑?那个昨天还淡漠至极的池渝? 晚上吃错药了?
"你胡说什么呢!"她耳尖发烫,伸手就要去捂池渝的嘴,却在半路被周静好截住。
"好啊!你还骗我是吧?"周静好抡起拳头就朝池渝肩膀捶去。出乎意料的是,池渝竟然没躲,硬生生挨了这一下,只是微微挑眉,露出一个"你可真有本事"的表情。
林葳蕤手忙脚乱地把两人拽进屋里,"砰"地关上门。她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所以...你们俩一大早来,到底有什么事?"
池渝靠在一旁的墙上,捏了捏眉心,懒洋洋地说:“你朋友先说吧。”周静好立刻扑上来搂住她的脖子:"这不是快开学了嘛~我特意来陪我宝贝度假呀!"
感受到池渝意味深长的目光,林葳蕤的脸更红了。她轻轻推开周静好:"好、好啊,那待会我叫车,我们去前山玩..."
"那这恐怕得等等。"池渝突然打断她,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语气,"林葳蕤,我家发洪水了。"
"什么?"
"发、洪、水、了。"他一字一顿地重复。
三人面面相觑,随即同时冲向花园。眼前的场景让林葳蕤倒吸一口冷气——
庭院角落的水管不知何时爆裂,水流喷涌而出,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芒。更离谱的是,水管口恰好对准池渝家敞开的窗户,水流如同一条银龙,径直灌进了一楼,而屋里已经漫上了一层浅浅的水。
“这是你早上起来发现的?我的天..."周静好喃喃道。
池渝叹了口气,转头看向林葳蕤,眼神里带着几分无奈,几分好笑,还有几分她读不懂的情绪:"解释解释,这怎么办?”
林葳蕤立刻掏出手机拨通了维修队的电话,指尖在屏幕上焦急地轻敲着等待接通。
"王师傅,西区小楼的水管爆裂了,能尽快过来处理一下吗?"
电话那头传来嘈杂的施工声和断断续续的回应:"林小姐啊...实在不好意思,我们整个班组都在前山抢修温泉管道,最快也要下午才能过去..."
她蹙起眉头,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睡袍:"那爆裂的水管怎么办?房间里的积水呢?"
"可以先帮您把总闸关了,临时用防水胶带固定一下裂口。"王师傅的声音里带着歉意,"但要彻底更换那段老化的管道,得等明天材料运到才行。屋里的积水...恐怕得麻烦您先自己处理..."
挂断电话,林葳蕤转头看向池渝,他无奈地耸耸肩,一脸生无可恋回望了一下屋子。
"看来..."她咬了咬下唇,"你今天可能得暂时住在我这里了。"
池渝的行李收拾得极有效率,不到半小时就将必需品整齐地安置在客房各个角落。他斜倚在门框边,双臂交叠,目光随着林葳蕤忙碌的身影来回移动。少女正弯腰铺展床单,发丝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在晨光中泛着柔和的光泽。
"我来帮你。"他突然上前,接过林葳蕤手中的床单一角。两人各执一端,棉布在空中展开时带起一阵微风,夹杂着阳光和洗衣液的清香。
"谢谢。"池渝的声音很轻,指尖不经意擦过林葳蕤的手背,"麻烦你了。"
林葳蕤迅速收回手:"客房给你住,我和静好睡主卧。"
"好。"他直起身,不由分说地将两个女孩往门外引,"剩下的我自己来,你们不是要出去吗?。"他的手掌虚扶在林葳蕤后背,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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