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腊神话］莉奈的礼物

　　浮冰在海面上漂了整整一个下午，夕阳西下时，莉奈终于感觉到身体里传来熟悉的酥麻感。

　　她赶紧找了个浮冰背风的角落，集中意念切换形态，绒毛褪去，少女的身躯重新出现，厚实的羊毛裙裹住身体，驱散了海风的凉意。

　　莉奈坐在浮冰上，拿出地图借着夕阳的光仔细看，按照管理员标注的位置，再往南漂三天，就能到达一座小岛，岛上或许有人类居住。

　　她咬了一口压缩饼干，喝了口温水，抬头看着漫天晚霞，忽然觉得，这场从冰原到希腊的旅程，虽然荒唐，却充满了未知的惊喜。

　　就在这时，远处的海面上忽然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莉奈警惕地抬起头，看见一艘挂着黑色风帆的船正朝着浮冰驶来。

　　她心里一紧，赶紧收起地图，握紧了口袋里管理员留给她的一把小巧的匕首，在希腊神话里，海上可不只有渔民，还有可能是海盗。

　　船越来越近，莉奈能清楚地看见甲板上站着几个穿着粗布衣服的男人，正朝着她这边张望。

　　其中一个络腮胡男人对着她喊道：“喂！你是谁？怎么会在浮冰上？”

　　莉奈定了定神，想起自己现在是人类形态，用尽量平稳的声音回道：“我……不小心迷路了，被困在了浮冰上。”

　　络腮胡男人皱了皱眉，和身边的人说了几句，然后对着莉奈喊道：“你等着，我们放小艇过去接你！”

　　莉奈松了口气，却没放下警惕。

　　等到小艇靠近浮冰，她才看清小艇上的三个人都带着刀，眼神里满是打量，但事到如今，她也没有别的选择，只能跟着他们上了大船。

　　船上的船长是个看起来五十多岁的男人，穿着皮质马甲，眼神锐利，他上下打量了莉奈一番，沉声问道：“你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莉奈想了想，只含糊地说：“我从亚瑟顿来，想去希腊，寻找一位朋友。”

　　船长挑了挑眉，似乎不太相信，却也没再追问，只是指了指船舱里的一个小房间：“你先在那里待着吧，我们正好要去希腊的克里特岛，到了那里再放你下去。”

　　莉奈连忙道谢，跟着船员走进那个小房间。房间不大，却很干净，还有一张小床。

　　她关上门，靠在门上，心里又惊又喜，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快就找到了前往希腊的船，但船上的这几个男人让她顿感不妙。

　　常言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等到夜深人静，船上的人大多睡熟了，莉奈悄悄走出房间，站在甲板上看着大海。

　　月光洒在海面上，波光粼粼，像撒了一地的碎银，莉奈想起自己在现实世界的日子，想起福利院的院长妈妈，想起被货车撞飞时的恐惧，又想起现在的自己。

　　觉得人生真是充满了变数，但她不是一只悲观的企鹅，随遇而安活在当下才是她的座右铭。

　　忽然，莉奈感觉到身体里传来一阵凉意，知道是时候切换形态了。

　　她赶紧回到小房间，变回企鹅的模样，蜷缩在小床上。

　　圆滚滚的身体裹着雪白的绒毛，刚好能填满小床，温暖又安全。

　　—————

　　莉奈睡意极浅，不是她不睡，而是她不敢睡。

　　这不是困倦与否的选择，而是在满是雄性的陌生环境里，睡眠等同于卸下所有防备。

　　她不敢。

　　莉奈恢复了小企鹅的形态，绒毛蓬松得像团雪，缩在硬板床上不过巴掌大一团。

　　方才片刻的松懈里，神经始终紧绷着，此刻木板床忽然传来一声极轻的“吱呀”。

　　紧接着，门外便有脚步声徘徊不去，时而近时而远，鞋底摩擦地面的声响在寂静中被无限放大。

　　莉奈瞬间屏住呼吸，连绒毛都吓得立了起来。

　　她的蹼状小脚轻轻点在地板上，没有发出半点声音，这形态在逃生与隐匿上远比人形实用。

　　她圆溜溜的黑眼珠飞快转动，警惕地扫过四周，最终落在了床头柜旁那几个印着烫金“Crete”字样的礼品盒上。

　　她跑过去，拆开一个看看，原来是木雕。

　　莉奈顺手就把这几个盒子全部打开，木雕是希腊神明的样貌，大概率是祭祀品。

　　犹豫了一会，她挑了个蓝发神明的盒子，剩下的木雕全部归位。

　　她把蓝发木雕往盒子左边挪了挪，自己爬进右边的位置，拉上盒盖。

　　盒子不算大，多出来的地方刚好能容下她蜷缩的身子，盒盖与盒身之间留着一道细缝，既能藏住身形，又能透过缝隙观察外面的动静。

　　脚步声还在门外打转，甚至有影子在门板下方的缝隙里晃了晃，盒内铺着柔软的丝绒，蓝发神明身上带着淡淡的陌生香气。

　　与周围粗粝的木板还有那些臭男人身上的气息截然不同。

　　莉奈把自己缩成更小的一团，绒毛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警惕的黑眼珠，透过那道细缝死死盯着房门。

　　脚步声还在徘徊，甚至有手指轻轻叩击门板的声响，每一下都敲在她的心上。

　　她不敢闭眼，哪怕困倦像潮水般一遍遍冲刷着意识，也只能强撑着。

　　在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任何一点疏忽都可能带来灭顶之灾，而这只印着“Crete”的礼品盒，此刻成了她唯一的庇护所。

　　像是心理作用般，她用嘴虔诚的嘬了一口蓝发神明的脸颊，小声道：“求您保佑我，度过这关吧。”

　　门板被猛地推开，几道高大的身影闯了进来，皮靴踩在木板上发出重重的声响，震得莉奈在礼品盒里缩了缩脖子。

　　短弯刀、钩子手。

　　果然是海盗。

　　男人们举着油灯，昏黄的光火在舱内扫来扫去，阴影被拉得又细又长，像张网似的罩下来。

　　其中一个独眼海盗抬脚就踹向床沿，木板发出痛苦的呻吟，床板上的杂物哗啦啦散了一地，离礼品盒不过半步之遥。

　　莉奈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腔，死死咬住绒毛不敢出声，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胸腔的起伏会带动盒子晃动。

　　“床底下没有！”

　　另一个瘦高个海盗弯腰探头，油灯的光映得床底一片惨白，他不耐烦地直起身，随手掀翻了床头柜。

　　上面的水杯摔在地上碎裂，水流溅到礼品盒侧面，凉丝丝的触感透过丝绒渗进来，莉奈吓得浑身僵硬。

　　领头的海盗脸色铁青，目光扫过舱内，最终落在了那几个印着“Crete”的礼品盒上。

　　他粗声粗气地吩咐：“把这些盒子都打开看看！别是藏在里面了！”

　　莉奈的瞳孔骤然收缩，爪子死死攥住身下的丝绒。

　　瘦高个海盗已经走了过来，粗糙的手指抓住了她藏身的盒子边缘，正要掀开，旁边的独眼海盗却嗤笑一声：“老大，这是要运去克里特岛的祭祀木雕，瞧着精贵得很，这么大个人哪能藏在这窄盒子里？”

　　瘦高个犹豫了一下，又打量了一下盒子大小，盒身又小缝隙又窄，看着确实藏不下人。

　　他骂了句“晦气”，便把盒子放回回原地，转而去翻找角落里的木箱。

　　领头的海盗皱着眉扫了眼礼品盒，没再坚持，只是吼道：“给我仔细搜！连船板缝都别放过！那丫头跑不了！”

　　海盗们继续翻箱倒柜，有人甚至用弯刀撬开了地板的缝隙，木屑飞溅，却没人再多看那几个礼品盒一眼。

　　莉奈紧贴着冰凉的蓝发木雕，感受着神明雕像传来的细微凉意，方才那虔诚的一嘬仿佛真起了作用，她死死盯着门外，直到海盗们骂骂咧咧地退出舱房，才敢微微松一口气，后背的绒毛已经被冷汗浸湿。

　　门外的动静没有停歇，她能听到有人在低声交谈，语气模糊不清，却带着一种让她本能警惕的压迫感，只能将自己埋得更深，等待着这阵危险的气息散去。

　　“难不成她跳海了？”有人猜测。

　　“放屁！这船离海岸还远着呢，她一个丫头片子，跳海就是死路一条！”

　　领头的海盗狠狠啐了一口，脸色铁青：“肯定还在船上！给我守着，轮流搜！不信抓不到她！”

　　海盗们骂骂咧咧地退出舱房，脚步声依旧在门外徘徊，只是比之前更急促、更暴躁。

　　莉奈蜷缩在丝绒里，听着他们此起彼伏的咒骂，还有摔东西的声响，直到船体忽然微微晃动，传来锚链放下的哗啦声。

　　克里特岛到了。

　　舱外变得嘈杂起来，海盗们似乎接到了交接货物的通知，骂骂咧咧的声音渐渐远去，夹杂着清点人数、搬运箱子的吆喝。

　　莉奈知道，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她小心翼翼地用前蹼顶开盒盖，探出圆溜溜的脑袋，确认舱内空无一人后，才蹑手蹑脚地滑了出来。

　　蹼脚踩在狼藉的地板上，依旧没有声音。

　　她飞快地跑到舱门旁，趁着外面海盗忙碌的间隙，像一团绒球似的溜了出去，钻进了码头旁杂乱的货堆里。

　　身后，海盗们还在为找不到她而气急败坏地咆哮，有人甚至拔剑砍断了旁边的绳索，发泄着怒火。

　　可他们再也想不到，那个让他们垂涎三尺的“货物”，早已变成一只不起眼的小企鹅，混在码头的喧嚣中，逃向了克里特岛的深处。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