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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鸡和猴精
夜里，大堂静了，人的心却很难静下来。
“陆大侠!”
张守义眼含热泪，对着陆小凤就要下跪。陆小凤眼疾手快地一提，面色复杂，道:“如今你不能对人跪下了。”
少年两眼通红，却是再没落下泪来，只是点头，“我知道了，我是没有能跪的人了，剩下的，便为了那些老弱，我也不能跪给旁人看。”
陆小凤心下一叹，知道他已明白自己的意思，现在该谈谈其他的了。虽然他不愿意再刺激张守义，但这件事是无论如何也逃不开的。
“他还在这?”
张守义从牙里挤出字来。
“在!”
“有人亲眼见过他么？他……他回来过么？”
陆小凤本意是想问清楚那黑衣“恶鬼”是否回过镖局。将人斩断手脚，放尽血后，按着在镖局的资历一一排列，竟都是一副罪人的模样正跪着。
这样的杀人者要么与死者有足够深的渊源，要么神智异于常人，对于杀道的追求也异于常人。
他们是有极大可能回到作案地点，前者欣赏亲者痛，后者欢喜死者殇。
但不管哪种，对于如今的镖局而言都太过危险。
但陆小凤也没想到，张守义沉默了会儿后，道，“我见过的，他在关外堵过我。”
陆小凤目光如电，“他做了什么?长什么样?”
张守义闭上眼，眉头紧皱。
“我一入关，就有人截停马车。那个人和我一般大，黑衣，面白，绑着红头绳。”
“他只对我说了一句话”
“他说，‘不是你’。”
陆小凤也闭上眼睛，手摸上小胡子。
那黑衣人年纪这般小，和镖局又有什么深仇大恨呢？还是长辈间的仇怨?又或者只是单纯受雇于人?若是有仇，又讲究道义，不动老弱分毫……死的为何只有那三十七人?为何用这么侮辱人的死法……
三十七……
三十七……
三十七!
“三年前，镖局到底押的什么东西?”
张守义楞住了，李虎无有儿，虽有心教张守义习武，但总被他以根骨不佳，无甚天赋而推拒，镖局里的事务他也不清楚，三年前他还在京中跟着恩师念书，那些壮举也不过是有所耳闻。
如今陆小凤猛的一问，他自然是无法回答的。
陆小凤一拍脑袋，他真是昏了头了。
他一拱手，道:“还请带我去见嫂夫人。”
又补充，“隔着门。”
张守义不再耽搁，招手高呼:“小柳!去通报婶婶!”
陆小凤虽然急，但也不是太急。
陆小凤有些好奇的看向张守义，“还有叫小花小桃的么？”他听闻对方的恩师是有名的大儒，还以为本人会更喜欢文雅的名字。
张守义:“咳，大道至简。”
按下此话，那叫小柳的书童腿脚麻利，已传了话回来。
“夫人请大爷与陆大侠过去。”
张守义不疑有他，立刻引着陆小凤往后院去。
走到半路，陆小凤突然向后头沉默的小柳搭话。
“你听过我么？”
“自然是听过陆大侠的威名的。”
陆小凤就笑了，“那你一定听过一件趣事。”
张守义不明所以，但相信陆小凤真没这么闲和书童谈天，于是也看向小柳。
谁知陆小凤张口就是，“哈哈，你不知道。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蛋和英明神武的陆小凤打赌，结果赌输了，挖了百来条蚯蚓，还在树上当了十天野人!”
小柳炸了。
“我呸!陆小凤你臭不要脸!明明是你挖蚯蚓!”
张守义瞪大双眼，眼睁睁看着小柳抹了把脸，变成另一幅模样。
“不要脸骂谁呢！”
“你你你你……！”
“小柳”一口骂堵嘴里，硬是没骂出来。
他不骂，陆小凤也是要骂的，“你什么你，本来水就不清，你还来搅浑？”
他拉过愣愣的张守义，一脸痛心疾首，“你看看这孩子，再看看那些老弱，猴精，人不能没良心！”
司空摘星皮笑肉不笑，避开张守义，一巴掌劈向陆小凤，“好好好！我没良心！我就该任你找死去！”
陆小凤拎着张守义躲过，运起轻功直接跑了。司空摘星气急，也追打上去。
二人一前一后，边打边骂，然后闪身去了一处厢房。
进去了，嘴巴也没停下。
“呵，陆小凤！”
“哼，司空摘星！”
“陆小鸡你污人清白，颠倒是非！”
“哟！还有清白呢！”
这边张守义被陆小凤放下，正是头昏眼花，几欲呕吐，斜斜的歪在一旁。
借着烛光，他隐隐约约看见正对骂的那两个，皆是面容严肃。
等到对骂内容已经能让张守义耳不忍闻，脚趾抓地，司空摘星打了个手势。
陆小凤:“说吧，这次是怎么回事。”
司空摘星:“这个你不能问，我也不能说。陆小凤只要知道，司空摘星今夜来了龙虎镖局，偷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又和陆小凤大打出手。”
陆小凤冷笑:“没了？”
“对陆小凤没了。”司空摘星眼睛都不眨，“但是这里有话带给陆小鸡。”
“鬼非鬼，鬼能吃鬼。虎非虎，虎能杀虎。”
陆小凤心里苦笑。
他又不是傻子，这话他当然听的懂。正因为他听得懂，所以才感到苦闷。唉，陆小凤啊陆小凤，你这次还真是趟进浑水了！
陆小凤听得懂，张守义自然也懂，只是他不愿懂。
他痛苦的想，又怎会如此呢？他陪着婶婶亲手收敛的叔伯的遗体，不是恶鬼害人，不是死于非命，难道那三十七口人命都是本人自戕吗！？
想到之前司空摘星那出神入化的易容术，张守义面色惨白，但还尚有希冀，兴许，兴许……
司空摘星不再说话，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在三人面前掂了掂，然后遁入夜色远去了。
陆小凤和张守义前去查看后厢房，丫鬟都守着，灯也熄了，又在大堂外墙角找到了昏睡的小柳，想来是一出大堂就被人替换了。
“婶婶已经就寝了，想来并不知道司空大侠来过。”
张守义向陆小凤拱了拱手，“今夜……夜已深了，还请陆大侠早些休息。”
陆小凤凝视着眼前神情疲惫的人，他的眼神实在是痛苦，陆小凤也实在是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这孩子既希望有人能查清真相，又不愿让无辜的人涉险。
他向来是容易落到算计里的，算计别人的，算计他的，也向来会判断这些人的心情，如今也该捋一捋自己的了。
陆小凤吁出一口气，守义，守义！
无论真相如何，李虎确实将他教养成这样一个好孩子。
陆小凤拍了拍手，语气豁达，“府上的酒滋味很好，等事情结束，你得送我两坛！”
对面的人几乎要哭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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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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