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传

　　那就讲一些关于师徒二人，很早之前在青崖山上的时候是如何过七夕的吧。

　　那个时候青崖山上，是有很多灵兽在的，他们大部分都活了很久，修为高深，在没有被打回兽形之前，有几个早早的就化成人形，隐匿于凡人之间，倒还真的像模像样。

　　但谢兰玉格外臭屁。

　　他虽然不知道山下镇上有七夕这个节日，但却在书中看到过。

　　七夕牛郎织女来相会，小孩儿看故事只看一半，看的也不大通透。
　　于是便缠着谢尘缘，要他好好的讲。

　　谢尘缘七夕前一天，刚从蓬莱墟回来。

　　这次带了不少小玩意儿。

　　比如说，从穷奇的尾巴尖儿揪下了最软的黑毛，搓成了毛球，捏一下就会发出小猫的叫声。
　　之前也带过两个，但最后都被那只黑白的奶牛猫给弄丢了。

　　还有梼杌角的小木马，是梼杌蜕下的小犄角，颜色是浅棕色，木马神兽是海边古木做的，小孩儿坐上去就会自己飞，走起来也没声音。

　　再或者，还有饕餮蜕下的乳牙。
　　大概有十几块儿。

　　很早之前谢尘缘就在收集了，边缘磨的极其光滑，拼到一块儿的时候也能自动吸合。
　　这东西多，数了数大概有十三个，能恰好分给剩下的灵兽，一人一个。

　　这些东西给小朋友来说按理是最好的。

　　但怪就怪在，这都是些穷凶恶极的凶兽身上取下来的东西，交到兰玉手上，要保证没有半点儿戾气。

　　谢尘缘这招最在行。
　　他早就用了收敛了凶气，留了点儿兰玉最喜欢的灵气在上面。

　　他从蓬莱墟一出来，就看见小不点儿在等他。

　　谢尘缘没有一股脑的把所有东西都拿出来，而是一个个的塞进他手里，看着兰玉跟在他的身旁，爱不释手，又留了个坏心眼儿，故意藏起来了俩。
　　打算等第二天吃饭的时候，再交给他。

　　三件礼物要分三天给，那么这就是三天的开心，而不是一天的开心。
　　他想兰玉天天都有新玩具玩。

　　想到这儿，谢尘缘声音也放的比平时更软，自己袖口不停的捏着块儿穷奇的毛绒球，在两人的手里发出小猫的叫。
　　那只奶牛猫就跟在一高一矮身后，也跟着叫。

　　谢尘缘侧过脸去，笑的温和：“这个是给你带的，毛球怕生，你玩的时候得轻点儿。”说罢便把毛球抛给了那只奶牛，那只奶牛小心翼翼的按着，见到毛球没动，便自己滚，一时间高兴的不得了，追着它满山头乱跑。

　　兰玉拿手里的，最先是一块混沌的玻璃眼珠。
　　这珠子大概是能变色，变成兰玉最喜欢的蓝海，夜里头还会发光，能看见亮闪闪的星星。

　　谢尘缘见他爱不释手，不由得揉了揉他的头:“好了，我们快去回去吧，再晚些天就黑了。”

　　但兰玉却不肯这么快回去，扯着师尊的衣袖，问到：“师尊，我听山上的灵兽说，山下今日是牛郎织女相会的日子。他们真的会在天上搭着鹊桥见面儿吗？”

　　谢尘缘想起千年前，天上的那些旧事儿，不由得一愣，但还是挑了个众所周知的俗事儿说：“凡间传言，很久以前有个叫牛郎的凡人，养着一头老牛，老牛帮他取了天上的织女。可天帝呢，不许人仙相恋，就把织女抓回了天宫，只允许他们每年七月七，踩着喜鹊搭的桥见一面儿。”

　　“啊……”
　　小孩子向来对于这种事情格外好奇，不由得愤愤说了句:“那这个天帝可真坏。”

　　天地本尊谢尘缘：……

　　他不由得轻咳了两声，又卖了个关子:“不一定呢？说不定那天真是好人呢。”

　　“可他若是好人，为什么不让牛郎织女在一起？”兰玉问。

　　“其实最初天帝还是允了的。”谢尘缘轻声开口:“其实最早搭鹊桥的可不是喜鹊，是天界的有一种鸟，叫灵汐，从前天帝允许织女下凡，怕她迷路，便让灵汐守在天河河畔，等她回来。”

　　“后来这件事情被天界旧臣发现，捧着仙凡殊途的天规闹到了天帝面前，这才没办法，天帝派人到坊间传信，说若是织女愿意放弃仙籍，便能够留在凡间与牛郎相守。”

　　“可为什么后来还只能七夕见？”兰玉眼珠亮亮的。

　　“因为西王母不肯。”谢尘缘声音沉了些:“他是掌管着天界规条的神，又说这仙籍又不是馒头，怎么能说扔就扔？若是人人都像她这样，那天界秩序变乱了。天帝没办法 ，他虽为尊，但却不能违逆所有神的意思，旧臣拿着天河泛滥，祸及凡间相逼，最后只能折中，允许他们每年七月七相会。”

　　谢尘缘笑了笑，目光落在不远处。
　　廊下泛着仙泽的藤蔓之上，那曾经便是灵汐的后代之一，来看望他时，从旧巢里带下来的。
　　更何况，这灵汐，是他亲口所许。

　　“凡间是看不见灵汐鸟的，便把云旭映在人间的影子认作喜鹊，而他们走过的桥也变成了鹊桥。”

　　“那他们见面的时候，天上的人是怎样想的？会阻止他们吗。”兰玉追问到。

　　“从前在天界当值的时候，我倒是见过一次。”谢尘缘缓缓到：“每年七月七午时，忘忧和会飘下粉白的花，落到人间就变成了小小的灯，照着鹊桥，让他们相会的时候能看见彼此的脸。”

　　兰玉听得格外认真，忽然小声说：“那天规可真讨厌，西王母也真讨厌。明明天帝是好心，为什么凡间却要将他传的一文不值。”

　　谢尘缘也觉得好奇：“所以，后来我就离开了天界。有的时候，被天规天条束缚着，我也实在心底难安。”

　　他之前总觉得，织女看不透这人间，看不清这恋爱，这仙凡之恋只能是桎梏。

　　直到现如今，他待在青崖山，偶尔去一趟蓬莱墟，照看这仙盟百家，他爱这山间和兰玉，灵兽相伴，倒是自在安稳。

　　这时才大概懂了织女想要的是什么，什么天界的荣华富贵都不重要。
　　她要的是有一人，愿意陪她看着人间烟火，食着人间百味。

　　谢尘缘临睡前，还不忘接了点儿山间的泉水，打算明日用野葡萄，酿酒喝，去年的酒今年饮，今年的酒明年喝。

　　他打算亲自教兰玉如何酿酒。
　　于是也早早说了，让兰玉今夜早些睡，明日要早起。

　　果不其然，少年醒的很早，两人用了大半晌的时间，这才封了酒坛，刻上日期。

　　谢尘缘教他滴血，说是要把凡尘的羁绊封进酒里。

　　那滴血刺红，滴在坛上，整个坛子都慢慢的泛出淡黄色的光。
　　他们又亲手把这老酒坛埋在松树下，还不忘撒了把野菊籽，说是等明年开花儿，还能找到酒坛。

　　做完这一切，谢尘缘又跟变戏法似的，取出了那小木马。

　　兰玉发愣，好半晌才凑上去，摸了又摸，小声道：“谢谢师尊。”

　　或许是木马体型太大，谢尘缘尘封的时候，留下太多味道在这木马身上，不远处的几只灵兽，闻着这股仙气儿就凑了过来，看起来要和兰玉争。

　　谢尘缘轻轻嘶了一声，拽着小孩儿的手，拉远了点儿，又俯下身，和刚刚跑过来的鹿，蝴蝶，鸟，还有猫，一大堆家伙，一个一个的说道:“这些是送给兰玉的礼物，你们想要，我年后再补给你们。”

　　可他们不乐意，围坐在师尊身旁，堵了个水泄不通。
　　谢尘缘看着这副样子觉得好笑，想着骗也骗够了，变戏法似的将那些饕餮的乳牙一个个都分了出去，团团围坐的灵兽们这才算开。

　　兰玉将东西收进储物袋，这才拉着谢尘缘的手，乖到不像话：“师尊，今日我们要吃些什么？桂花糕，桂花酿，前些日子，阿良给我们送来了许多，我有些馋，但没吃，专等着你回来。”

　　“好呀，那我们今日就吃这些。”谢尘缘道:“若还想吃别的，师尊给你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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