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也

　　一下课，就有人用一句话激起了浪花，风声向四周扩散，最后不偏不倚地落到许缪耳中。

　　“喂，去给我打杯水。”

　　许缪坐在中间一大组，一行四个人，所以她身边的女生的另一边还有一个同桌。

　　那男的长的很凶，脸虽白，但看起来有股死人样，身上的恶臭感由内而发，熏得作呕。

　　许缪皱了皱眉。

　　被叫的女生下意识地一哆嗦，随后沉默地拿起水杯想从她身后出去打水。

　　许缪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她怎么这么老实？

　　不会反抗吗？
　　还是说反抗不了。

　　“噗——赵哥你怎么又使唤你小女朋友啊！”

　　“你懂什么，她乐意给我当奴隶！”

　　声音被一道“刺啦”声中断——

　　许缪把椅子往后一拉，故意在地上呲出声音，刺耳的噪音打破了乌合之众的嬉笑。

　　她眼睛盯着他，一字一句道：

　　“我、帮、她、去、接。”

　　“哟，挺上道啊！”
　　“看到没，罗嫣，学着点。”赵天看向一旁震住的女生。

　　罗嫣没搭理他，语气轻柔地对许缪说：“谢谢你，但是还是我去吧。”

　　“他不好惹的。”她靠近许缪悄悄告诉她。

　　“没事，我去。”她拍拍罗嫣的肩膀安慰。

　　许缪没给她拒绝的机会，拿起桌上的杯子就往外走，走之前还冷冷地望了赵天一眼。

　　刚走出了教室门，许缪就想好了一会儿怎么整赵天了。

　　脑子里想着东西，忘记了脚下，她就这么撞进了一个柔软的胸膛，宽厚结实。

　　她猛地抬头，视线跌进一双漂亮的眸子之中，那双眼睛冷冷清清，泛着星光，看起来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孤僻感。

　　“对…对不起！”她道歉。

　　她第一次和人说对不起，心里没底，瞬间就没有了刚才那股想刀人的盛怒，再加上这人身上有一股莫名的高冷和倨傲，也染了她一身淡定。

　　“没事。”他淡淡回道，听起来很冷漠。

　　“你知道在哪里打水吗？”她小心地询问。
　　因为这人不想好说话的样子。

　　“不知道。”

　　许缪沉默了一会，然后准备转身去找别人问路。
　　林攀却不知为何一把拉住她的手，不让她走。
　　她回头看他，那脸上分明写着不解。
　　他别过头去不让她看，也不看她，眼睑微敛，睫毛一眨一眨地，好像有点不好意思。
　　他扭捏地从嘴里蹦出几个字来：“跟我来。”

　　许缪：“你不是不知道嘛。”
　　林攀：“我又想起来了。”
　　许缪：“那走吧。”
　　林攀：“嗯。”
　　…

　　她跟着他坚定的步伐往一楼走去，出了教学楼门口又向右拐，然后眼睁睁看着左手边的自动打水处从他身边略过，他却还目不转睛地大步往前走，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感觉。

　　？
　　他到底知不知道啊，莫不是个骗子。
　　许缪狐疑地瞥了他一眼。

　　‘’我们……好像到了。”她往后扯了扯他牵着她的手，又指了指左边。

　　然后她就清晰地看见林攀俊俏的脸上出现了明显的龟裂，貌似很尴尬。

　　许缪看着他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林攀左瞄瞄右瞅瞅，担心有没有别人看见，最后实在受不了她在一边放肆的笑声，气恼道：“别笑了！”

　　“哦。”她敷衍，瞅见他脸上泛起不正常的红，又开始哈哈哈大笑。

　　“不许笑了！”

　　“好好，不笑了。”

　　他看她真的不笑了，才心虚狡辩说：“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记错路了！”

　　“原本我是真的知道路的，不过昨天太晚才睡，今天没睡醒，脑子宕机了而已……”越说越没底气。

　　“哦。”

　　我就静静地听着你瞎编，许缪心想。

　　林攀听到她满不在意的声音，看见她一脸不信的表情，顿了顿，彻底恼羞成怒：“走了，再也不见！”

　　他第一次在人面前这么尴尬。

　　太没脸了，林攀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逃离这里，跑到没人的地方才敢停下来。

　　许缪望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大笑到肚子疼。
　　怎么有人这么傻。
　　-

　　许缪和林攀分开后就又恢复了杀气腾腾的状态。
　　脚步沉重地一步一步地踏上台阶，进门就一脚踹开赵天的椅子，眼神锁死他。
　　语气丝毫不客气：“你的水。”

　　赵天啧了声，接过她递来的水杯。

　　许缪突然扭转手腕，抬起手臂把水杯高高举起，停顿一两秒，最后把滚烫的开水直直地浇在他头上。

　　从头顶开始，热浪一泻千里，烫的他头皮发麻，脸上像是有无数蚂蚁啃食，水似囚牢般攥住他，密不透风，他猛地抽气，呛了一鼻子水，最后剧烈地咳嗽。

　　“艹，你找死啊！”

　　许缪收回手，捏着杯子往回蓄力，她眯着眼睛，瞄准，再集中力量将杯子砸在他膝盖处。
　　她使了十足力道，赵天整个人直接倒下去，真好跪在桌腿上。

　　空气里炸起一声脆响。
　　骨头都碎了。

　　“来呀，我在地府等你。”
　　…

　　第二天，学校论坛就炸了。

　　许缪两个字直冲热榜第一。

　　许缪打伤赵天（爆）

　　许缪是何方神圣！

　　赵天住院

　　地府等你

　　…

　　讨论贴更是不断，几乎是一夜之间，全校都知道了许缪的大名。

　　“这女的也太敢了吧！赵天是谁啊！校长都要给他三分薄面的人，她开学第一天就给得罪了！蹲一个：许缪肯定不简单！”

　　“回楼上，我查了，这女的真是没背景啊！她不会被整/死/吗？！我已经能想象到了，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血命！”

　　“不管了，反正我挺许缪，赵天本来就是个人渣，人渣都算好听的了，我怕骂太脏被封号，许缪简直是为民除害好吧！老天开眼，保我缪姐！”

　　“同上。”

　　“+1”

　　……

　　“保个Der啊！赵天不是好人，许缪就是了？暴力狂还差不多！女夜叉！神他妈除暴安良，还缪姐上了，这么喜欢抱大腿。”

　　“赞同楼上，哪个女的能用水杯把人腿砸碎的！太恐怖了！这也能护上！许缪一看就是混社会的败类！”

　　争论不休，最后逐渐形成两大派别，一是讨伐许缪，并以校园暴力，怕走在路上被她偷袭的名义希望校方开除她；二是拥护许缪，认为她是行侠仗义，除暴安良，这部分人大多都是以前或多或少被赵天那群富家子弟欺负过，真真实实地霸凌过，最后却迫于权贵，不了了之的人。

　　而许缪呢，风轻云淡。

　　她没有太多接触社交媒体，更别说论坛了，所以她现在根本不知道在昨天自己的一番盛举后掀起的轩然大波，也不知道这场纷争对她来说是善是恶，是对是错，是不是一场无名者的饮血狂欢，一场浩劫。

　　她依旧清晨起来，一脸厌气地起床关掉闹钟，然后爬起来去一脸抗拒地刷牙。

　　骑着自行车，葱茂的绿茵划过，像一次出游般轻松自在。
　　大街上橙黄色穿行不息，菜市场熙熙攘攘，红绿灯照旧倒计时，世界不断运行。

　　脑子里的烦人精依旧喋喋不休，给她讲许多无聊的鬼界秘闻。
　　它津津乐道，她无所事事。

　　平平无奇的一天，隐匿在数字化信息之下的美好。
　　朝阳初升，世界纷繁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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