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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药养毒
离开琉玥宫,离开过去。陌蓁随毒医来到了洛阳城郊。
城郊有一山,名曰霰雪山。
霰雪山并非因为常年下雪而得名;只是这春花、夏雨、秋叶皆如冬雪一般纷繁而落、铺洒满地。
陌蓁随毒医到此,正值春日,桃花满枝。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陌蓁望及桃林,思及此句竟也脱口而出。
毒医听闻陌蓁叹言,眉峰一挑,确实答言道:“桃花灼灼又怎敌少宫主芳华绝代?”
行至一木屋前,毒医转身对陌蓁到:“少宫主,在下并非绝无情义之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少宫主此行,公主未免有些担心。况且每日喂药试毒也是有性命之险;在下再问一遍,少宫主可愿成为在下的药人以换取病愈的一丝希望否?若少宫主已悔,在下也无法强求,少宫主回去便罢。”
陌蓁在心中一乐。并非无情无义?他身上那么多庄血债难道都是世人编造出来的不成?已悔便可走?笑话!怕是他前一天离开,后一天他琉玥宫便将惨遭毒害吧!
心一横,仰首诉道:“先生大可不必担心,我陌蓁还不至于贪生怕死到如此地步。我自是愿用生死赌这一局;若能换回世人白眼嘲讽自是最好,若是不成,我亦无悔。”况且他琉玥宫少主,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死!陌蓁在心中又添了一句。
毒医闻言也并无他话;寂静片刻,毒医轻拂衣袖,转身推开门、让陌蓁候于门外。
陌蓁在门外等了近一个时辰,终是有些候不住了,便玩弄起胸前的几缕头发。白发变青丝,他仍是欣喜。
又等了一个多时辰,毒医终于出来;换了一身白衫,长发玉簪挽,了无传闻之中的“阴邪”之气。
将手中的纱巾递与陌蓁,毒医道:“少宫主,在下有一事相告。”
“先生但说无妨。”
“我想与少宫主以你我相称。我与少宫主年岁本相差无几,若是少宫主同意,我唤少宫主字号便可。”
“这……这怕是不合礼数吧……”陌蓁有些担忧。
“江湖中人本无过多礼数,还望少宫主成全。”百里端的是不想再叫陌蓁“少宫主”了。
“我字杪思(miao三声),不知先生字号。”陌蓁拱手。
“我并无字号,杪思直唤我百里即可。”
洛阳城中牡丹花繁
陌蓁就在这花雨满散中服了他为药人的第一剂毒——黄泉。
“此药用后若不解,人将于三个时辰内失语,一日失聪,三日失明,换之则是触觉极强,甚至比及常人强之百倍有余。第五日时遍体疼痛犹如跗骨之蛆。第七日,疼痛渐解;十四日,目可视、耳可闻,却是会失去全部记忆。此后便如新生婴孩一般,无知世事。”百里冲兑着手中的毒粉,向陌蓁说道。
“那可要请百里手下留情了,我最怕的就是无知呢。还请百里在第十四日前救下我记忆。”陌蓁笑言。
百里微惊:“杪思就不怕强及常人百倍的疼痛吗?”
陌蓁也不说话,只是盯着百里手中的黄泉;等百里将黄泉递与他,他才幽幽说道:“便是蚀骨之痛,我也是要忍下;与其思而生怖,不如不念不惧。”言毕,饮下手中黄泉之毒。而后还擦了擦嘴角,将碗递还给百里,道:“此毒异香,可真是蜜嘴;若不知此乃剧毒,恐他人是要当作琼浆呢。”顿了一顿,又轻声叹言:“相比人心也如此药,恐怖之极。”
百里没听清陌蓁的后一句话,也没多问什么,反而从袖中取出了一个釉色瓷瓶,递与陌蓁;道:“此是九天,于黄泉同是剧毒,毒性却是与黄泉相反;第一个时辰失聪,第四个时辰失明,第九个时辰五感尽失,至第五日不可眠。第六日五识恢复,同时记忆起此生所有见闻。没一滴露水的形状,每一个人的表情,每一朵花的香气,他都将一一记起。第七日时因头痛自尽。自古至今无人被此毒直接害死,皆是因痛自尽而死,无一例外。”
陌蓁接过九天也是一怔,两毒并用,他毒医也不一定能解得开吧。又或者说,毒医是故意要杀他?目光一冷,旋即又平静下来;若要杀他,早下些砒霜即可,不用绕这么多圈子。
“九天之毒可抵黄泉之毒。两毒互相牵制,对人是毫无半点伤害。我选词二毒是为了在你身体里直接铺下较强的毒性,以后再喂毒,风险也会小些。而九天黄泉初服之时皆不伤体肤,内里又可互相牵制;所以我选此。还望你知晓。”
陌蓁听懂了个七七八八,点了点头,便拔开瓶塞,将九天饮下。
九天味苦,且涩得人嘴发麻。
很久以后陌蓁才明白了这九天、黄泉是何意味。遗忘是甘甜,记忆反倒是苦涩;而那时,这世上已无毒可使他遗忘、或是记起更多了。
服过黄泉、九天;百里又制了些寻常的毒药给陌蓁服下。后来几日又托人寻了些稀奇的补药给陌蓁。陌蓁不解,却只得了百里九个字:“是药三分毒、喂药养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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